第80章 败露

这一等便是近半个时辰。

十几名弟子陆续出来,却大都互相搀扶着。有些弟子甚至青白着脸,出来时还在干呕。

“怎么了?怎么了?”

“怎么成这样了?是受到攻击了?”

“有没有找到什么东西?”

许多人围了上去,询问着。

去搜查的弟子七嘴八舌地说着,虽然有些混乱,但大致也能听个七七八八。

什么“死人”“活尸”“丹药”“实验”“活剖”“灵器”……一个又一个恐怖的字眼钻到在场之人的耳中,听的人面色越来越差。有的人胃里甚至隐有翻江倒海之势,竟也有些想干呕。

“那有没有找到什么证据?”终于有人问出了关键一点。

他虽没有明说,但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这句话问的是“有没有找到和戚恩光有关的东西?”

搜查的弟子面面相觑,一时竟沉默下来。

有人急了,道:“快说啊!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也有人似乎看出了他们的忧虑,道:“你们大胆说,有我们在,没有人会伤害到你们!”

终于有弟子开口了:“有找到。”

又有人围了上去。

弟子们将他们找到的证物展示出来,书信,信物,还有他们做研究时的记录,其中有些上面甚至堂而皇之地出现了戚恩光的名字。

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指向戚恩光,可此时的他却笑了出来。

大笑之后,戚恩光道:“管理那么大一个地方,仅凭我一个人可是做不到的。”

说着,他看向了谢尘。

此举不言而喻,众人的视线又落在了谢尘身上。

谢尘面上不悦,他道:“怎么?戚堂主这是要拉我下水?”

戚恩光冷笑道:“是不是拉你下水,谢阁主心里明白,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实话实话?戚堂主,说话要讲证据。”谢尘看向偃月堂的弟子,“你们说,有没有翻到和我有关的东西?”

被发问的弟子沉默了。

戚恩光怒火中烧,道:“说话!”

弟子犹豫了几秒,竟有些不敢看戚恩光,但最后说出的话都是否定的。

“没有。”

“没有看到。”

“也……也有可能是我们漏看……”

谢尘倏地看向说此话的弟子,他语气温和,但眼神却算不得和善。

“小仙长,话可不能这么说。要照你这样说,我们这些人可都有嫌疑。”

那弟子忙低下了头,恨不得要将自己缩成一团。

事到如今,在场之人大都看向戚恩光,他们都在等待,等这位掌门会作何反应,甚至已有数人默不作声地围在了戚恩光身边,

谢尘道:“戚堂主,出了这样的事,我身为三大门派之一的掌门,有权力管这件事,您没有意见吧?”

听此,阮明连也走上前,看着戚恩光。

戚恩光没有回答,而是突然问道:“阵法是谁解开的?”

没有人回答他,除了苏璟和谢尘等知情的人,所有人都是一脸疑惑。

“是那个人?”戚恩光又道,“那个臭老头是吧?”

仍是没人回应。

戚恩光突然笑了,笑得扭曲,他恶狠狠道:“不回答我是吧,我知道是他。”

戚恩光死死地盯着谢尘,又看向方才从小作坊里跑出来的几人。他点着头,道:“好好好,你们玩我是吧!”

“张文德!张文德!灵华!灵华真人!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你出来!你给我出来!”

“我知道是你!这个阵法就是你设的!也只有你一个人能解开!”

“别他妈像个缩头乌龟躲起来!你躲了几十年,现在还要躲吗?”

“要不是有你,这个地方能有现在这么大的规模吗?这小作坊里至少有一半的事都‘归功于’你!”

“你就是阴沟里的蛆虫!老鼠!见不得人的鬼!”

戚恩光几乎是吼出这几句话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他喊话的人——张文德,灵华真人。

这两个名字,对在场的修士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三大真人之一的灵华真人,修真界建立的最大功臣。而如今,被修真界上下所敬仰的灵华真人却和“蛆虫”“老鼠”“鬼”这种不堪的词语联系起来。所有人都沉默着看向戚恩光,他在人群中,疯子般怒吼着。

“戚恩光!”谢尘喊他。

但无用,戚恩光仍自顾自骂道:“臭老鼠!蛆虫!见不得人的鬼!”

“戚恩光!”谢尘终于忍无可忍,他大步向前,想要阻止他。

“停!”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闯进了乱局之中,有些人甚至没有听清这个字是什么。

刺鼻难闻的气味钻进鼻腔,所有人都看向臭味的来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伏翼者郭翼,他身上沾染了一些脏东西,臭味似乎就来自于此。准确来说,是来自他背上一个难以直视的人。

“放我下来。”张文德道。

郭翼倾身,小心翼翼地将张文德放了下来。张文德双脚挨地,但似乎还是无法支撑自己的身躯,眼看就要倒下。幸而郭翼一直没松手,见状,又使了力将张文德扶了起来。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张文德已是气息不稳,他喘着气,向郭翼道了声谢。

郭翼道:“没事,我扶着您吧。”

张文德没有拒绝,靠着郭翼的力量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向郭翼身旁这个浑身长满脓疮,流着脓液的人。

张文德终于出现了,戚恩光的眼神有些许癫狂,他笑了,道:“张文德!你终于肯露面了!”

“张文德”这三个字一出,人群仿佛炸开了锅。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响起,有些人甚至颤抖起来,任谁都不敢将面前这个肮脏得看不出本样的人与灵华真人联系起来。

“灵华真人?”

“他是灵华真人吗?”

“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没有人回答这些问题。

戚恩光又道:“张文德,小作坊的事败露了,他们要抓我,要治我的罪。你说,我会被判什么罪?你又会被判什么罪?”

“我有罪。”张文德的声音并不高,但或许是因为周遭太安静了,他的这三个字都落入了在场之人的耳中。

“所以我想赎罪。”张文德继续道,“戚恩光,我们都该死!”

戚恩光的身子微微有了些颤抖。

“呵呵哈哈哈哈——”他又笑了起来。

这笑声落在每个人的耳中,竟让人有几分不寒而栗。

“张文德。”戚恩光终于止住了笑,他看向张文德,“你才该死,我可要长命百岁地活着。”

“戚恩光!”张文德嘶哑着喉咙,突然吼道,“你会遭报应的!”

说这句话时,他的身子都在颤抖,似乎用尽了身上的全部力气来吼出这句话。

饶是镇静如苏璟此刻也是一惊,自见到张文德以来,他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谁曾想到这样的他竟然会发出如此一声怒吼。但也只有这一句话,张文德便有些承受不住,身子就要软下去,郭翼忙扶着他。

“仙长!你没事吧?”

张文德没有再借助郭翼的力量,而是慢慢地瘫坐在了地上。郭翼并没有离开他,仍是站在他身边,让他靠着自己。

戚恩光看死人般的眼神从张文德身上移开,他向后退了一小步。

这边,苏璟和谢尘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向戚恩光冲去。

巨大的灵气如冬日的寒风般割向周围的人和树,树叶哗哗作响,又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虽是一对二,但戚恩光早有准备,二者之间又隔着一段不近的距离,这一下倒被戚恩光勉强逃脱了。

苏璟和谢尘站稳脚步,戚恩光却往小作坊那里跑,二人忙追了上去。须臾,戚恩光的身子就隐入房屋中。苏璟和谢尘紧跟上去,就见戚恩光一个转弯,二人也随着转弯,出现在面前的却是一堵墙。

苏璟身形一顿,他正要上前,谢尘却阻止了他:“晴岚君,算了。”

苏璟道:“为何?”

谢尘道:“这里密道多,错综复杂,又设了各种阵法。就是我也不敢保证戚恩光会跑向哪个地方,追上他的概率很小。”

苏璟看向那堵墙,眼里有些不甘:“那先把其它事处理了。”

***

苏璟和谢尘出了小作坊,就见外面乱哄哄一片。人群三两成堆的聚在一起议论,又有数位掌门长老围到张文德面前,一个个神情激动,不知在说些什么。张文德已是精疲力尽,根本无力招架对面的人,只是依靠在郭翼身上半阖着双眼。

郭翼也在推辞着:“掌门们,他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再打扰他了。”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张文德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但他们还是围了上来,他们有太多的问题要问。苏璟和谢尘走上前,三两语将围在张文德身旁的人劝走了,他们虽有些不甘,但到底还是离开了。

张文德松了口气,笑道:“谢谢二位的解围。”

苏璟道:“不谢,该我们谢你才是,辛苦你了。”

郭翼道:“不辛苦,还需要我做什么?”

苏璟望向坐在地上的张文德,道:“他现在状态很差,你把他带回去吧。”

郭翼道:“好。”

苏璟又压低声音,道:“护好他,不要让外人打扰他。”

郭翼道:“明白。”

言罢,郭翼又将张文德背了起来,离开了此处。

“好了。”谢尘对苏璟道,“接下来就是善后的事了,晴岚君,你联系你家小徒弟了吗?”

苏璟道:“联系了,他们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好了,一会儿就过来了。”

谢尘笑道:“那么快,急不可耐啊。”

苏璟没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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