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回忆里出来,程让还在地上呼呼大睡。
他的脸结结实实挨着地面,叶淮出来时还险些踩了他一脚。
江荼俯身将长刀重新插回刀鞘中,动作忽地一顿。
他伸手揪住程让的后领,将程让从脸朝下翻了过来,尔后冰冷的手探入程让胸口衣物。
掏出一张符箓。
这张符箓上的字写得歪歪扭扭,字迹潦草,一看就没用心去画,江荼平日对这种丑东西第二眼都不稀得瞧,此刻却凝眸注视半晌。
良久,他的唇角勾起一个没有感情的弧度:“...来去山派。”
叶淮在一旁缩起脖子,他从未见过江荼身上如此恐怖的杀意,和面对劲风门或者千瓣莲佛时都不一样,带着隐隐怒气。
江荼生气了。
为什么?
叶淮往那张符箓看,很快知道了江荼生气的原因:“...多福村...!”
这张符箓与多福村中被撕毁的那张一模一样!
来去山派和多福村、和千瓣莲佛有关!
他想起王盼娣曾说,村长一烧符箓,宝人参就会一夜之间消失。
叶淮咽了咽口水,掌门殿的陈设在他眼里,一瞬间都变成了千瓣莲佛的鬼手,皓日当空,只觉得脊背冷津津的。
符箓是从程让身上摸出来的,和多福村联络的人会不会就是程让?
想到王盼娣的可怜遭遇,叶淮原本对来去山派的一点点愧疚荡然无存,紧接着,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升起。
来去山派宁肯得罪劲风门也要保护他们,真的只是因为他们口中,济民的祖训么?
会不会其实另有所图?
“恩公...”叶淮下意识靠近江荼,寻找安全感。
江荼抬指轻抵唇瓣:“嘘。”
叶淮迅速噤声。
下一刻,地上的程让呻.吟一声,捂着鼻子坐了起来。
他懵懵地眨了眨眼:“我怎么躺地上去...我记得我刚刚好像看见了红色的花...”
江荼道:“您操劳过度,这两天多休息才是。”
程让狐疑地四处看看:“不对,我刚刚绝对看见了红色的...”
江荼语气肯定:“您一定是太累了。”
“...”程让没找到能够佐证自己想法的证据,被唬得一愣一愣,“我...都累出幻觉了...?”
江荼给予他一个确信的眼神,话锋一转:“您听说过多福村么?”
他其实有很多试探程让的方法,但江荼不想浪费更多时间,与其屡屡试探打草惊蛇,不如从一开始就直接抓住七寸,让蛇无处可逃。
人在猝不及防之下很难掩饰第一反应。
程让“啊?”了一声,并没有多少迟疑:“当然,多福村是南涂县的一个偏僻村落,靠近乱葬岗那块,江公子问这个做什么?...您是从多福村来的?”
江荼摇了摇头:“只是路过那处村庄时,恰巧遇到了劲风门的追踪,被程协长老所救。”
程让不疑有他:“南涂县这么大,小协偏偏能够与江公子相遇,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程让的反应并无破绽,江荼注视着他傻呵呵嚷着“有缘”的眉眼,并未全信,皮笑肉不笑道:“是啊,当真是有缘。”
若说先前他只觉得古怪,那么符箓的出现便是如一只手搅浑池水,同时也是抽丝剥茧的最后一步。
来去山派就是一张巨大的棋盘,多福村、劲风门、包括来去山派本身,都是棋盘的一部分。
既然背后布棋的人想将他们留到最后一刻,那么江荼也不介意留下观棋。
但他很不喜欢被人当成棋子的感觉。
所以他准备直接掀了棋盘。
江荼迈步,漂亮的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浅笑,凑近程让时长发轻轻蹭过他的面颊。
程让脸颊一红:“江、江公子...”
江荼道:“安静。...”
他在程让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因为刻意压低了嗓音,叶淮竖起耳朵也没有听清,只知道程让起初的羞涩一点点消失,最终变作满面凝重。
江荼说完了话,抽身而去毫不留情:“掌门,希望你是真的不知道,而非不忍动手。”
程让低垂着眉眼。
江荼不再多言,拱手作揖:“有劳掌门。”
...
就这么风平浪静过了几日,还剩一日就是掌门擢铨。
江荼带着叶淮在来去山派漫行,这些天他几乎踏遍了来去山派每一处角落,包括天河结界的边界。
自然,是和程让一起。
三人形影不离,引起门中诸多非议。
一道不屑的目光落在江荼身上。
“掌门可真有雅兴,还能在这里散步,”说话的又是齐净远,“你可知道劲风门今日向上界呈书,以来去山派强占这小炉鼎为由,请求将来去山派逐出仙谱,永世不得重归中界?”
程让点头:“知道。有本事就来抢,没本事,就、闭、嘴。”
“闭嘴”这两个字时几乎是被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好像要闭嘴的不是劲风门,而是齐净远。
齐净远当然察觉到了,顿时咬牙切齿:“程亦谦!你什么意思?你以为你当了掌门就能胡作非为了?老掌门在世时就一直属意少辅继位,你的位子怎么得来的、老掌门是怎么死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砰!!
齐净远话音刚落,程让猛地揪住他的领子,像一头发怒的雄狮,将齐净远从地上提起。
他愤怒地大吼:“你他*的再说一句试试?!”
程让连吼了几句脏话,江荼皱眉轻捂住叶淮的耳朵。
叶淮不明就里地眨眨眼,声音听不见了,就用眼睛看。
程让的修为明显甩出齐净远数条街,人又高大健壮,齐净远在他手里就像个鸡崽子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和齐净远一道的修士想要上前阻拦,然而爆裂的灵压轰然压下,他们被程让重重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齐净远脸涨得通红:“程亦谦...你想...同门相残?”
程让继续施压:“是又如何?”
眼看着要出人命,叶淮仰头看向江荼,琥珀金的眼眸中写满疑问:我们就这么看着吗?
江荼掰正他的脑袋。
视野中出现一个奔跑的身影,是闻讯赶来的程协。
“师兄!我听人说你们在吵架...你在做什么?”程协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灵力从他身上与程让撞在一起,瞬间抵消。
程让看了他一眼,冷嗤一声将齐净远丢在地上:“我是卖你的面子,小协。”
齐净远咕噜噜滚了几圈,倒真是很远,在地上“哎呦哎呦”叫唤不停。
程协赶忙将他扶起:“是,我明白,...师兄为何动这么大的火?”
齐净远梗着脖子指向江荼和叶淮:“咳咳、你为了这两个外人,要拉着整个师门陪葬是不是?”
矛盾莫名其妙转嫁过来,江荼挑了挑眉,不言语。
与齐净远同伴的修士们纷纷从地上爬起:“程让,你倒是说说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我知道了,你是想吞占这个炉鼎吧?劲风门不惜撕破脸皮也要将人抢回去,这个小炉鼎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你可真恶心!”
齐净远也道:“程、咳咳,程让!我看你还能在掌门的位置上坐多久,明天就让你卷铺盖...”
程让拔刀而出,抵在齐净远鼻尖:“你再说一句,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齐净远扭过头抓住程协的手:“少辅救我!”
程协伸手摁住程让的刀尖:“师兄息怒!”
程协喘了口气,将目光投向江荼和叶淮,报以一个安抚的微笑,又重新对着程让道:“是因为劲风门的事么?师兄,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解眼下的困境。”
不等程让开口,其他人立刻聚过去,先阴阳怪气程让,再夸赞程协:“有些人只会添麻烦!哪像少辅,事事为了门派着想。”
程让瞪他们一眼,面对程协时态度软了许多:“是什么办法?”
程协诚恳道:“小公子如今尚未筑基,若能拜入来去山派,来去山派就有了久留二位的理由。”
江荼的目光如冰凌落在程协身上。
程协眉眼低垂,整个人没有半点攻击性:“修真界有不成文的规矩,若一日无师,便一日无法在修真界立足,如今劲风门这么一闹,不止中界,就连上界都会对小公子颇为关注。”
“若小公子拜入来去山派,不仅能彻底摆脱炉鼎的头衔,背靠来去山派,从此也无需再担忧被人觊觎。我知江公子放心不下,您也可留在来去山派,假以时日,以您的能力,一定能列席长老...”
程协的声音温雅,天然带着让人信服的魅力。
就连叶淮听着,也觉得颇有道理,竟开始认为留在来去山派,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胸口突然一烫。
叶淮自恍惚中回过神来,江荼送给他的长命锁正在急剧升温,将他从诡异的状态中拽了出来。
不对,太不对了,叶淮心中警铃大作,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个程协,怎么会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
而且长命锁...江荼说过,只有遇到了危险,才会发烫。
他们正在来去山派中,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叶淮的目光落在程协手上,只见那只手始终是紧紧攥着,极其浅淡的灵力随着程协的话语而缓慢波动着,不断钻入众人的耳蜗。
难道他觉得程协的话很有道理,是因为程协手里藏着的东西?
叶淮惶恐不安地去看江荼,江荼将长命锁给了自己,会不会就在那东西的影响下听信了程协的谗言?
不要!不可以,他早就非江荼不跟,绝对不要拜入什么来去山派,更不要和江荼分开!
程协的话还在继续,甚至向江荼展露一个笑颜:
“等掌门擢铨过去,拜师典仪便会提上日程,诸位若觉得这办法可行,我便即刻将小公子的名字列进去。”
话音落下,波动的灵力猛力钻入江荼耳中!
与此同时,叶淮急中生智,猛地向前一扑,一把搂住江荼的腰:“...师尊!”
推一推预收《我真不想当妖后》
谢鹤生穿游了,穿成权谋游戏《宫廷争霸》中开局即抄家的炮灰,用死来衬托七皇子薄奚季的冷血无情。
系统给了他两个选择:
一、走明君线,辅佐动不动就砍人脑袋的薄奚季,让他成为千古一帝。
PS:薄奚季喜怒无常,不相信任何人。
二、走妖后线,用爱感化薄奚季,让他成为千古明君。
PS:薄奚季性.冷淡。
谢鹤生:...PS得很好下次不许PS了。
他没有犹豫,迅速选择了选项一!
*
游戏中的薄奚季比谢鹤生想得还要难搞。
自证不了清白,赐自尽;
清算不了佞臣,赐自尽;
治理不了百姓,赐自尽...
薄奚季赐了无数次自尽,谢鹤生一次也没死成。
从天天被拖出去斩首,到夜夜与薄奚季促膝长谈,谢鹤生挽大厦之将倾,成了百官口中的权臣,百姓眼中的父母官。
*
眼看着薄奚季在谢鹤生的调.教下,学会收敛脾气治理江山,明君线完成度已达99%
谢鹤生照例与薄奚季促膝长谈。
谈着谈着,谈到了龙榻上。
薄奚季俯身凑近,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展露出几分笑意。
“爱卿这些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朕无以为报,只能赐爱卿以身相许。”
谢鹤生试图挣扎:“如果我拒绝?”
薄奚季笑容满面:“朕自尽给你看。”
*
虽然明君线完成度99.99%,但是妖后线已经爆表了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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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风雨无晴(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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