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清晨五点四十，戚若木听见闹铃响了。他立刻睁开眼，正准备关掉闹钟，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是一个悬浮的蓝色电子显示屏。

毫无起伏的电子机械音同时全方位响起：【哇，你醒啦！恭喜你，你已经死掉啦！】

“你是谁？”戚若木揉揉眼睛，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他坐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感觉不到被子的重量。戚若木低下头，看见自己一袭白衣漂浮在空中，末端透明。

“什么情况？”

“哦，这个啊，”那个毫无波澜的机械音热心为他解答：【你已经因为天天过度学习猝死啦！但是我们系统冥冥中发现了你不想死的强烈愿望，所以栓住你的灵魂，暂时救了你一命哦！附赠三个月生命开服礼包！】

【作为交换，你必须救一个叫董棹歌的人，不能伤害他，必须完成系统发布的帮助目标任务。任务完成，固定奖励难度不等的寿命哦！】

系统毫无感情地捧读着所有字词，把戚若木逗笑了。

“哦，哈哈，”他抬起手臂，毫不犹豫给自己脑袋砸了一拳：“学习真是学过头了，居然会梦到这种设定。我可是正经麻瓜啊，这里可是社会主义国家，我在想什么，我可没有写这个的天赋，哈哈。”

但他完全感受不到疼痛。

…看来还在梦里。

戚若木无语地叹了口气，正准备再给自己一拳，却听见那个声音平平地叹息一声：【唉，好吧。那我就带你看看。】

眼前世界瞬间倒转。等戚若木再次有意识时，他终于感觉到身下被子的触感。

得，这下终于醒了。

眼前一片暗色，戚若木一撑胳膊，正准备把自己撑起来，却突然心脏一痛。

四肢瞬间失去控制，他的脸一下子全部埋进被子，呼吸不畅，戚若木想再次伸手支撑，却没有力气，只能趴在被子堆里呼哧呼哧地拼命喘气。

痛。撕裂般的痛。

他从没想过心脏能这么疼。他听到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一下快过一下，仿佛脱轨坠下的列车。

通、通、通、通。

肺部被挤压，呼吸越发困难，他听见自己和肌肉一起震动的心跳声，眼前不断冒出黑点，往外扩散旋转着无数噪圈。柔软舒适的被子突然变成了他的催命符。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戚若木终于眼前一黑。再次睁眼，面前还是那个一片漆黑、悬浮着一个蓝色显示屏的世界。

戚若木一下子脱力瘫在空中，却叹了口气，终于抬起眼，仔细审视着面前这个巨大的电子显示屏。

“…好吧，我答应你。”

…

凌晨六点半，靠近市中心的街道上空空荡荡，偶尔零星走过几个穿着江州四中校服的学生。

一双运动鞋踩在砖石地面，频率略快，鞋面挤压砖石发出轻微的响声。戚若木今早在家背书，所以出门晚了点，步速比以往要急。

【阿木！阿木！今天也要记得找他哦！第一个任务奖励三周的！加油啊！不然你会彻底死掉的！】一道仅他可见的正太音在脑子里不停催促。

戚若木长叹一口气，闭了闭眼，露出眼下两个淡青色的黑眼圈：【方程式，不用再说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铃铃——”戚若木的书包突然响起一串出清脆的铃声，在空旷的大街显得格外突兀。附近几个人听到声音，纷纷转过头，看到声音源头的男生，眼睛瞬间一亮。

一人一统都愣了一下。戚若木抿了抿唇，脚下一停，走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部振动的手机。

看到来电人名字，戚若木微微一怔，然后垂下眼，脸上本就不明显的一丝烦躁瞬间消失。

【等一下，安静。】他在脑海里对方程式温声吩咐：【我打个电话。】

戚若木深吸一口气，按下接通键。

“…嗨，戚若木？”一个男声在另一边响起 ，可能信号不太好，声音听起来有些远。

“嗯，是我。好久不见。怎么这会突然能给我打电话了？你们寄宿学校不是管得很严吗？”戚若木温和的声音听起来如沐春风。

“这不是好久不见了吗。”

男生很热情，语气有些感慨。

“初中毕业后咱们就再没怎么见面了。当然是钻的空子。哦，你之前让我问的那个——董棹歌，”男生声音一顿，“我去找人打听了。”

“他就和你现在在一个学校，江州四中，好像还是统招考进去的，不是统配。你敢信他初中还是清源的，老天爷，江城断崖级别的初中。”

“那的确很厉害啊。”戚若木用词很谨慎。

“就是啊，不愧是你的童年朋友啊老戚，和我们这种学渣就是不一样。”男生叹了口气。

“他学习真的挺不错哈。虽然清源的一般都去育英了，但四中也是老牌省重点了，一直和育英对打。不过当然还是比不上你这种签约的，你可是能上育英统招线的天赋级人物。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戚若木唇角的微笑更加和煦，声线多了丝起伏：“好，谢谢。真的是麻烦你了，甄诚。”

周围似乎慢慢变得嘈杂起来，过往的学生变多了，戚若木眯了眯眼。

“哎，没事没事，都是兄弟嘛。能跟童年朋友再见也是好事——”甄诚声音一顿，电话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杂音。

“卧艹甄诚快收手机！老刘来了！”

“！！卧艹！！！老头子要来检查了！！艹艹艹今天怎么这么早！”甄诚语速突然加快，有些词戚若木甚至听不清楚。

他轻微地皱了皱眉：“我……”

电话那边甄诚却没了叙旧的心思，匆匆应付：“寄宿学校就是这点麻烦有机会咱们之后再约一切顺利我先挂了啊——”

“嘟—”声音戛然而止。

戚若木眨了眨眼。

周围上学的学生渐渐变多了，他只好把手机关机，仔细盯着周围的动静，用一个隐蔽的姿势悄悄扔进了书包内层。

做完这一切，戚若木才靠上椅背，呼出一口气，突然打了个哆嗦。

一阵凉风吹过，他才发现后背已经出了一层汗，初秋三伏还没过的季节，居然有些冷。

戚若木深吸一口气。感受到新鲜微凉的空气灌入肺腔，这才渐渐放松下来。

…他还活着。

戚若靠着椅背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于是木转了转脖子，忽然注意到什么，微微扬起唇角。

之前在迎新晚会上表演，是个好主意。

只是入学一周的时间。

旁边路过的那个齐耳短发女生，马路对面那个扎马尾的女生，甚至刚刚过去的那个低着头的男生似乎一直都在悄悄往这边瞟。

不过平时自己上学的时间可没这么多人。今天被电话耽误了。戚若木唇边笑容变大。

…不愧是为了找到董棹歌的出的主意，效果真不错。该说不愧是为了拯救对象啊，一切都显得这么顺利。

戚若木感受着清早的凉风和周围人的视线，神色放松。他很习惯这种注视，因为自己从小就长得出众。

在同学自以为隐晦的炽热注视中，浅棕色头发的男生神态自若地重新背起书包，迎着太阳继续朝学校走。

阳光迎着他打下来，在他鼻梁下留下一道阴影，本就色浅的睫毛染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边，微微闪烁。面容清朗的男生唇边始终绽着一个温和的微笑，让周围不少人都悄悄晒红了脸。

戚若木要赶时间回教室背单词，顺便整理一下和董棹歌有关的资料。他对这个害自己死了一次还要出手拯救的同学很有兴趣。

江州四中已经正式开学一周了，迎接新生的火红花坛还摆在教学楼前，红色的花瓣被精心呵护，灿烂如盛夏中燃烧的火焰。

戚若木走在校园大道上，感受到周围流连的目光，熟练扬起微笑。路上不时有认识的人和他打招呼：

“嗨，戚若木？”

“早啊。”

“早上好。”

“你今天还是来得这么早啊。”

“早上好啊。“戚若木一一回应，脚下步速四平八稳。

任务有了进度，今天是周一，没有晨跑，和同学的关系依旧很融洽，昨晚布置的学习任务也完美完成。

和死前一样的一天。一切都让戚若木很愉快。虽然他昨晚彻夜没睡好，脑海里的系统方程式一直催促他追赶拯救任务进度，吵得他精神状态都不太行。

戚若木脸上微笑八风不动，熟练问系统：【方程式啊，你查到董棹歌的资料了吗？】

他可是从小到大都是同学眼中的好同学、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家长眼里的懂事孩子。

他是完美的。为什么，也凭什么为了这个“董棹歌”而骤然死去。

戚若木微微眯起眼睛。

董棹歌，

初中清源，顶尖断层，却没有选择清源人普遍常理选择的育英，而是选择了一个一流里次等的四中。

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是谁？

你凭什么让我为你而死？

你又凭什么，让死去一次的我，还要不惜代价拯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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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死后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