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小增部分)

船头。歌舞未尽时。

一个妩媚女子在空款款歌舞,裙带荡起香风,眉目娇美,顾盼多情。

下方,乐修们沉醉一般弹奏各自手中乐器,指尖时有白芒点点,似在击打乐器,无形音波如湖水荡漾开去,悠扬如诉,时而低沉,时而婉转。

微风轻拂,仿佛有人在耳边吹气,倾诉衷肠。

所有人都闭目沉醉,似入美梦。

此时若是从高空俯瞰整个船头,会发现该处已经为一片介乎粉色与紫色的薄雾笼罩,薄雾间有星光点点,如同利刃又如同星光。

这便是传说中的乐魅法阵,只有乐修才能构建的法阵,音律舞姿曲调歌声如万千魔手,将人心智拖入深渊无法自拔。

一只雪白豹子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观舞人群后的甲板上。圆瞪双眼,如雷光蕴藏双目,扫射全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它极厌恶的邪魅气息。

它怒吼一声,一跃而起,自人群头顶掠过,落在已沉醉不醒的主人身前,朝着散发气息方向的那群陌生人亮出了獠牙。

颈间金铃叮铃铃响起,冒起了异光。

半空女子被它吓到,乱了方寸,惊呼一声向同伴飞去。

甲板上所有乐修们齐齐站起,如临大敌。

法阵与阵法不同,是由乐修维系,法术中断,法阵便破了。

侍从侍女们人们纷纷睁开眼,惊疑不定,望向四周,眼神依旧迷离,脸色都似酒醉一般颊带坨红。

与他们近在咫尺的秘音之域内,惊诧之声此起彼伏。

“哪里冒出来的雪豹?”

“原雪怀竟然养了一只灵宠?”

“我早就觉得奇怪了,世家子弟怎可能没有灵宠护身!”

歌舞女子心有余悸,方才雪豹跃过半空,与她相距不过半尺,若是被它咬上一口,小命早已休了:

“我差点被它伤到,怎么办,法阵破了……”

低沉女子声音响起:“休要惊慌。”

角落处,一个手抱琵琶的女修走了出来,看其神情,似是领头的,镇定自若端详一眼雪豹:“不过一只二级金丹灵宠而已,我们尽快将它除掉便是。”

乐修们手中乐器尽皆化为各式兵器,指向雪豹。假王医官亦从坐席上弹起,与他们站到一处。

灵宠毫无畏惧,张开血盆大口,怒声咆哮,似在示威,雪白身躯隐隐冒着灵光。

立于原雪怀身畔的小童原本昏昏欲睡,自雪豹出现一刻便醒过神来,发现自家公子不动不响,蹲身查看片刻后起身狂呼:“王医官,公子中毒了!有刺客,快护驾护驾!”一面喊一面不知从哪里拔出剑。

侍卫们回过神来,亦纷纷拔出佩剑,欲要冲上去搏斗,身形才动,他们便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手脚无力,灵力涣散。不少人心念公子平素待他们宽厚,即便身体沉重毫无灵力,依旧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一时之间,杀声震天,人潮涌动。

女修随手轻扬,似有透明气墙升起,挡在人群面前,她高声道:“我们只要跟原雪怀及其爪牙算账,其他人若无反抗可留一命。”

侍卫们哪里听这个,拼命撞墙,欲要冲破障碍。

一男修脸露轻蔑:“不自量力。”一物自他袖中滴溜溜飞出,闪着白光,穿透气墙。

“轰”,异光暴涨,冲在最前头的侍卫们犹如被砍翻的草垛,纷纷倒地,溅落一地的血。

侍女们惊叫着四散逃开。

领头女修皱眉:“老四!你为何要拿这飞盘出来,快收回去!大家伙卖力些,这雪豹皮毛淬炼过,不吃术法。”

秘音之域内,众人纷纷表示不满,名为老四的男修不服气,秘音之域内吵声一片:

“……”

“老大已经挡住他们了你还如此,为何戾气这般重?”

“杀人劫财怕什么戾气重,你这话当真笑死人。”

“说好的不露师门法器,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若暴露了,我们也有被查出来的危险……”

“快刀斩乱麻,拿出真本领来,将这一船的人都杀了,便没有暴露危险了。”

“我反对。”

“我也反对。”

“反对。依我说,金主的悬赏玉简提供情报不准,按照协约,我们可以临时取消任务……”

“不是,你疯了吗,十亿灵石你说不要便不要?”

所有人都各抒己见,欲图说服伙伴。

“好了,别吵了。”低沉女声适时结束了争论,他们一行十二人,以十二生肖化名,她最年长,心思细腻稳重,被推为首领,正好属相是鼠,便以子鼠为代名。

“这不过是一只灵宠而已,再厉害说到底也只是畜生,除了霞儿是金丹期,我们最低也是元婴,能怕它?老四,你被畜生吓得乱了阵脚,丢人不?”

众人笑了起来,子鼠这话说的在理,他们掌控了阵眼室,关闭了飞船守护阵法,如同扼住了飞船命脉,修为得以完全保留,未受到任何钳制。区区一只灵宠,能泛起什么浪花来?

老四嘟囔道:“我就是担心夜长梦多,想速战速决而已。方才那姓杨的女子和她的侍女回舱,未在此处。若是他们跑去阵眼室捣乱……”

一个略有嘶哑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带着几分火气:“老四,我是断了一臂,不是断了气呢。你若不放心我,自己来守阵眼室。”

子鼠安抚道:“老八,老四哪里是那个意思,他就是自己想入魔,成天要见血,找借口拖大家伙下水。倒不是不放心你。”

老八笑一声:“那两个小姑娘,一个十二三岁,一个十五六岁,老四说担心他们跑来捣乱,怎么,我一个化神期乐修还能被两个引气入体小女修给拿下了?我这么废物你们别带我来啊。”

他本是他们十二人中修为最高的,不久前刚受了重伤,又损了一臂,元气大伤,至今尚未恢复。大家为照顾他,一致决议安排他把守阵眼室。

这其实是个闲差。至少老八是这么想的。

他们的计划天衣无缝,一船的侍卫侍女,全都吃了三娘特制的拌了毒的糕点,聚在甲板上观赏歌舞。

若非要找出有谁可能漏网,最多就两个,原少爷那个心上人杨姑娘,以及被打发去照顾侍候她的侍女。

方才他们从阵眼室外经过,老八听了两人脚步声,不像是中了毒,但都是步履虚浮,根底薄弱。

那杨姑娘,伤势都还未痊愈,已经被世家公子勾得神魂颠倒,满心情爱,哭哭啼啼的不成体统,老八想他若有女儿,这样丢人现眼,非打死她不可。

众人听他动怒,纷纷出声劝抚,老四知道自己说错话,也主动认错。子鼠跟在最后说:“你伤势未好,不宜妄动灵力,守阵眼室是最佳人选,就不要再同老四计较了。”

老八哼了一声,“我若丢了阵眼室,你们将我脑袋揪下来当球踢。”

众人大笑,老四心说:“要真丢了阵眼室,踢你脑袋有什么用。”他不是本性谨慎的人,并非真觉得那两个女娃有什么威胁,也就是随口一说,大家不上心,他也就将这事放过不会再提。

为免后续再起争端,子鼠故意激他:“老四,你若不想听我的,这领头的位置你来坐,我们都听你的,如何?”

“我才不要做老大,累得慌,”老四哪里不知众口难调带队辛苦,嘿嘿笑了几声求和道:“好了,好了,我不是怕原雪怀被吵醒坏我们的事嘛。我听话便是。”

一个女修声音响起,听起来甚是不快:“你不信我的本事?”

她姓柯名三娘,在十二人里恰好也排行第三,是以大家都直接喊她三娘。

三娘善制毒。给原雪怀下的毒是她专门特制的,名为糖梦鸩。

这种毒口味好似冰糖,毒性不显,可拌在糕点中,使之更加美味可口。食用一点便令人浑身舒泰,心神松懈,反应迟滞,灵气涣散,遇酒则效用翻上数倍,中者将陷入醉梦极难清醒,再加上魅惑催眠的音律舞姿,可说是万无一失。

为预防万一,三娘还冒险拿下医官,由自己假扮他,确保拌有糖梦鸩的点心不被识破,全数落入船上所有人腹中。

老四担心原雪怀被吵醒,等于变相担心她的毒有问题,联想到之前他怀疑自己手下留情,三娘气恼不已。

本来都要平息纷争了,没想到老四一句话又勾出新的矛盾来,子鼠只觉心累,疲惫道:“三娘,你休要生气,我们不信你的本事还能信谁的。老四,你少说几句,你说担心原雪怀醒,你看看他,哪有半点要醒的样子。”

众人看向被雪豹护在身后的原雪怀,只见他双颊酡红,双目紧闭,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美妙之事,嘴角微勾,似在微笑。

三娘开口刹那,老四就意识到又说错话,不停心底暗骂自己多嘴,见状更加不敢再有更多言语,只是不停告饶“我错了”。

见众人再无异议,子鼠当即下令围攻雪豹,又在最外围布下结界,不让侍从侍女逃离船头地带。

老四所说其实提醒了她,本欲派出一人去寻拿杨女及其侍女,又恐老八多心,想想若为了一件小事伤了自家人感情,不值得,于是还是放弃了,

……

原雪怀确实在做梦。

他梦见自己正在拜堂成亲。

新娘似乎是坤山宫的赵小虫。

那小妮子宝贝多,成亲都不忘显摆,盖头上缀满了辟邪珠,丁零当啷的吵得很,还亮晃晃的,他睁不开眼,连座上坐的是谁都看不清。

他满心不快,当场发作:“将这盖头拿走,不然就不拜堂了。”

喜娘匆忙上来将一件物事塞到他手里:“挑了盖头便拿走。”

他低头一看,小小一截冰润如玉,却不是挑盖头用的玉桂枝,而是马兰枝。

噫,这不是送给陶姑娘治伤了么,啊,不对,他想起来,陶姑娘姓杨,是杨姑娘。

抬头看时,那盖头已经飞在半空,像大蝴蝶似的,依旧叮铃作响。盖头下的新娘,也抬起了脸,与他对视,。

眉眼妩媚清丽,神态淡然疏离,却不是赵小虫,而是杨姑娘。

他吃了一惊,却好像又有些欢喜,一下便接受了这个变动。

谁料下一秒杨姑娘说:“我不愿意。”

他好生失望,心仿佛跌落到谷底,烦恼地想,都要拜堂了,为何会不愿意?怎生让她愿意才好?

那盖头飞在头顶,不停吵闹,令他无法思考出对策来。叮铃声越来越大,似乎是在嘲笑他似的,几乎要刺破耳膜,最后竟化成了吼叫。

杨姑娘也变回了赵小虫,叉着腰将盖头扔过来。

他不甘心地想睁开眼看清这到底是杨姑娘还是赵小虫,若是赵小虫,打死他也不能拜堂,若是杨姑娘只要她说愿意便立刻拜堂。

好一番努力,眼睛是终于睁开了,看见的却不是拜堂成亲的喜庆场面,也不是歌舞升平的作乐酒宴,而是遍地狼藉、刀光剑影的战场——

上一秒还在为他歌舞献技的云音阁乐修们持仗兵器,施放术法,与他的灵宠小白游斗,他的医官王凤灯赫然也在其列。

灵宠小白挡在他身前,浑身是血,咆哮跳跃,为他挡下所有攻击,颈子上挂的金玲随着他的动作叮铃作响。

而他,依旧侧卧于木塌上。不远处,门客们尽皆沉醉不醒,甲板上,躺了十来个他的侍从,血流一地。再不远处,是一群惊慌失措却不敢逃走的侍从侍女们。

船身符文黯淡,守护阵法竟然被关了!

原雪怀一下子便酒醒了大半,竟然有人敢劫杀他?

鲜血如雨珠泼洒,有几滴溅落他的头脸之上。是小白的血。

“小白……”

小白是一只极地雪豹,二品灵宠,他自小养大,耗费不少心血,修为等同金丹修士,极有灵性,常放出去玩耍捕猎,玩够了便会自己回来,他从未去约束于它,族里人都笑他御下无方。

想不到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一命。方才梦中所闻那辟邪珠的响声,应该就是它颈子上的金铃声。

听见主人醒来,雪豹回头匆匆舔了舔他的脸,转头一扑,挡住了一道寒光。

又是一道血珠喷溅。

原雪怀心痛至极,欲要起身教训这伙狂徒,身体好似被灌了铅,沉重迟钝得好似年迈老人,欲要从灵府招出飞剑,发现灵脉堵塞,灵气沉滞,半点灵力都使唤不得,灵台九窍犹如被扼住要害的咽喉,拼命呼吸。

他的反应极快,就地一滚,伸腿将躺在不远处的庆山身侧长剑勾了过来,小童仰天而倒,胸口起伏,似还有气息,他心稍安。

一道剑芒奔他而来,围在周围帮不上忙也跑不动和不敢跑的从人们齐齐发出惊呼。

危急之时,小白奋不顾身地挥爪挡住。血登时又溅了原雪怀一身,他心底担忧小白,听见喊声暗暗气恼,怒喝:“都杵在这里做什么?去找帮手啊!”

喊声出口,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一船的人全被他喊来观赏歌舞了,哪里有什么帮手。

众人回应他:“我们跑不出去,有结界。”喊声稀稀拉拉,带着哭腔,犹如哭丧一般。

有两个侍从不忍主子被围攻自己却做壁上观,挥着剑冲了上来,才行几步便被击倒。

不知为何,原雪怀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娇小身影。是杨姑娘的。

她在何处,会不会正在设法帮他?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他唾弃自己,梦里跟她成亲,现在还指望她来帮忙,他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疯了?

她修为那么低,能帮上什么?

对了,全船的人都被困在此处,大抵是都中了毒,如此多人集体着了道,她难道还能逃过?

王凤灯说药汤很苦,提议要给她送桃花糕,那糕里必定有毒。虽说这毒并不致命,但看侍从们的表现和自己的反应来看,应该会令人丧失行动之力。她若是发现有危险,怕也是跑不了吧?

想到此处,原雪怀只觉烦躁异常,深恨自己大意,被云音阁这几人钻了空子。现在一船的人都要给他陪葬,他将成为第一位被刺身亡的巡天令!

之前的写法节奏不对,所以改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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