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的龙族自爆时, 人族看好戏,海族惊惧绝望。
上空的龙百川和老蛟王自爆时,不论是人族还是海族都愣住了, 比起被波及到的恐惧, 脑子里更多的是想象无法触及到的茫然。
渡劫期自爆,只是一个传说,当传说明晃晃地发生在眼前,当可以载入史册的大场面扑头罩来, 在场的所有生灵都无法客观地描述这个场景。
明明每个人见到的场面都是一样的, 可他们后来回想时, 在本人察觉不到的些许空白之处,不经意地添入了自己的想象, 以至于每个人讲述的场景都不一样。
战场上存活下来的弟子、幸运逃过一劫的海族、避在后方的蛇族,无论是酒楼的西瓜、来穆臣, 还是滨海城的和光与王负棘, 离得极近的大乘巅峰的苦瓜,以及出手拦下□□灵气的渡劫期修士们。
所有人讲述的画面拼凑在一起,丝丝缕缕交织出的过程, 甚至不能勉强称之为合理。
乃至圣贤儒门记载这一战, 只能用最客观的数字记录陈述当时的场景。
历史上是这么写的:自古以来,坤舆界的大陆海洋对半分。两任沧溟海霸主自爆之后, 海岸线向西跃进一千二百里, 东临城自此从地图上消失, 沧溟海的海平线降低一百五十丈。遍布沿海地区的海猴子尽数死亡,仅仅存活下进入滨海城的那一只。
后世的评价暂且不论,直面这一切并与殒命的灵魂牵扯最深的龙伏,它的经历没能记录下来。
很多年以后, 顾鼎臣回想起这件事,这场后来成为天曜大战钥匙的一战,当他想仔细记录时,所有牵扯进这件事的生灵都湮没在历史的轮回中。
蛟族、龙族......还有那个当时所有人都没发现的男人。
从天曜大战活下来的两位关系者——万佛宗和盛京王家的那两位,也对此讳莫如深。
闲话少提,两位渡劫期修士自爆的这一刻,除了自爆中心的那个男人,龙伏对自爆最了解,因为它听见了君父留下来的遗言。
......
“天道眷顾我族,天运偏爱我族,一步步踏实走下去,我族终归重现三万年前的繁荣盛世。”
所以,面对众多族人的自爆,面对君父的自爆,龙伏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它只是静静地看着,见证着它们的最后一刻,把这一幕深深刻进心底。
族人们和君父都坚信着这句话,龙伏也坚信着这句话。
自爆碰撞的气流席卷而来,东临城的土地被整个铲平削掉,湮没在细碎烦乱的灵气浪潮之中,化为乌有。
脚底的土地骤然消失,龙伏轰然坠下,坠了一会儿,扑通一声,漫上来的海水接住了它。它没有挣扎,任由上下起伏的海水淹上来,没有拒绝海浪带来的漂泊不定。
不知过了多久,浪潮渐渐平缓下来,盖住了整片区域的白光缓缓隐去,爆炸的嗡鸣声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众人的喧闹声。
龙伏对人族的议论不感兴趣,它摊开手臂漂在海上,咸涩的海水在脸上肆意驰骋。
仓皇坠下的太阳依旧没有升起,透过海水见到的天空不似夜幕,是混沌污浊的昏暗。海水仿佛一层极具安全感的保护层,隔绝了外边那个令他肝肠寸断的世界。
哗——
保护层被戳破,一只白骨的手入水而来,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它的衣领,一把提起了它。龙伏顺着白骨的手臂望去,是万佛宗的和光。
她随意地笑了笑,“龙伏少主,怎么躺在这儿?不会是被误伤了吧?”她的眼神定在它脸上,笑意倏地古怪起来,语气里夹杂着一丝讥讽。
“哭什么?不该高兴吗?”她伸出白骨的手,就像好兄弟一般拍了拍它的胸膛,“我们赢了,从此以后龙族就能回归坤舆界,这不正是你们期待的?”
龙伏狠狠抹了把脸,擦去不知是海水还是眼泪的咸涩液体。
“高兴啊,怎么不高兴?从没来过故海,有点好奇沧溟海的海水,便赖在里边不想起来了。”
说到最后,它挤出了灿烂至极的笑容。它无需照镜子就知道笑容肯定完美无缺,因为在过去的几千年里,这般的笑容它挤了不知多少次。
从她脸上的表情来看,龙伏也知道它的笑容没有让她放心信任,却也让她舒心畅快不少。
这时,西瓜堂主的喊声越过层层人海,传了过来。
她顿住了,眼神挪向白骨的右臂,眉毛微微皱起,似乎对此不甚满意。
她从储物袋掏出一捆绷带,绕着骨头缠了起来,直到右臂看起来和左臂差不多粗细才停下,最后再细细缠一圈,遮掩住右臂的“肌肉”是绷带的真相。
僧袍袖子垂下,她交叠着左右手握了握,和完整的手臂看起来没两样。
她理了理衣服,径直朝西瓜堂主走去,龙伏缀在身后。
四周修士们的眼神都落在她身上,没有人说一句话,但他们的眼神火辣得吓人,似乎都快把她捅出一个大洞。而且,没有人发现她手臂的异样。
她走到西瓜堂主面前,抱了一拳,恭声道:“幸不辱命,弟子同众位道友护住了滨海城。”
西瓜堂主亲自扶起她后,没有立即收回手。他屈指敲了敲她的手背,咧嘴一笑,似乎发现了白骨的真相,她身体一怔。
然而,他没有点出来,只道一声,“辛苦了。”
其他势力的管事人也走了过来,来穆臣称赞了几声,“英雄出少年,西瓜堂主,你们万佛宗出了个好苗子。”
“哪里哪里,大衍宗也不输。”和光笑着回话,却绝口不提步云阶或封曜的名字。如今大衍宗执法堂还没决定下任堂主,她若说了,未免有越俎代庖之嫌。
封曜站在最外边,嘴巴抿得极紧,无甚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她没有主动朝他搭话,他也没有主动上前一步。
谢玄掏出留影球,模仿着小报记者的口吻,采访了她几个问题。“和光前辈,请问你被困在滨海城后,有没有害怕或绝望?”“在当时那种绝境下,您是怎么想出如此绝妙的想法?”“战争开始后,您是如何在兵力这么少的情况下保住滨海城?”“听说邪修残指和涂鸣都下海帮忙了,他们两人可不好相与,您是如何劝服他们?”
“莫非鬼樊楼流传的八卦都是真的吗?您真的和残指或涂鸣有一腿?”谢玄旁若无人地挤了挤眉。
......
谢玄的声音又尖又吵,可是四周没有人打断,甚至安静了下来,无数眼神明里暗里地抛了过来,在场的其他人也很好奇,也想知道和光会如何回答。
谢鲲皱了皱眉,忍无可忍地打断谢玄的话。他一把推开谢玄,上位挤到和光跟前,客气地冲她祝贺了一声。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谢玄又看上了一片荒芜的沧溟海,硬是兴致勃勃地把他拖去了别处。
顾鼎臣的脚程慢了些,落在了最后,他走来时,其他小宗门的管事人纷纷为他让道。其他人怎么也忘不掉,他在酒楼一语道出了龙百川可能飞升的事情。之后无论他们怎么旁敲侧击,顾鼎臣都不肯说出他知道的原因,只说着“机密,机密”二字。
顾鼎臣也随着众人一般,首先客气地祝贺了一番,“死里逃生,必有后福。”
“两日前,西瓜堂主在酒楼里公布讨蛟檄文,用了‘捣尔巢穴,绝尔种类,可屠者屠之,可虐者虐之’这般的词语,不知这是说说罢了,还是来真的?”
顾鼎臣说这话时,先是看了西瓜堂主一眼,而后视线又移到了和光身上,显然是问她了。
她弯眉笑笑,带着一点狡黠的血腥,“战前檄文,还能有假?”
顾鼎臣微微睁眼,也回之以这般的笑容。
西瓜上前一步,语气一转,不再用之前两人对话时前后辈的语气,反而用起上下辈的语气,恭声问道:“大将,接下来该如何?”
和光微微讶异地打量了他一眼,又收回眼神,转头环视一望无际的沧溟海。
因着龙百川和老蛟王的自爆,灵气漩涡彻底毁了附近的一切。几位渡劫期修士在紧急出手,护住了战场的己方战士和滨海城。
海族军队一方,几个渡劫期的海族早就望风而逃,海族军队直面灵气漩涡,几乎全军覆没。侥幸撑下来的海族也都负伤,没能逃过万佛宗佛修的攻击。
如今的战场已经成了海族军队的囚笼,没有一只能逃回沧溟海。
人族,已然胜利。
战争进入到了收尾阶段。按照平常的战争,此时只需囚住战场残活的海族军队,等待着海族一方的求和便可。但是,正如顾鼎臣所提到的一般。
这一战,不是普通的战争,而是彻彻底底的剿杀战。
捣尔巢穴,绝其种类,可屠者屠之,可虐者虐之——犁庭扫穴
和光的心脏跳得极快,她深吸一口气,把心底的那种难以形容的情绪压了下去。西瓜和顾鼎臣等人都静静地看着他,他们都明白犁庭扫穴说得容易,做起来并不简单。
在现场清除绞杀的战士很艰难,坐在最上方的决定者更是不容易。一旦出了问题,或是事后问责,首当其冲的就是决定者,被绑在历史耻辱柱上的也是决定者。
“联系九镝,他和蛇族的人该动手了。”
在场的其他人都疑惑地对视,九镝是哪个?万佛宗有这么一号人嘛?了解鬼樊楼的人,神情骤然古怪起来。
西瓜满意地笑了笑,掏出玉牌,道:“九弟,收尾了。”
爽朗的笑声立时从玉牌对面传来,“得嘞。”
紧接着细细索索的讨论声响起,蛇族少主左鸷的声音也隐隐传了进来,两人似乎在讨论着聚齐周围的蛇族。
西瓜咧嘴,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扫除沧溟海的蛟族和四大海族,你们有十天的时间。”
首先传过来的不是九镝的声音,而是左鸷的声音。
“哈?”
九镝的笑声有些尴尬,“不好意思,风太大,我好像没太听清。”
西瓜的声音冷下来,“十天。”
啪——玉牌似乎被左鸷夺了过去。
“不是,你知道沧溟海有多大吗?坤舆界对半分!一半都是水!从沧溟海一边飞到另一边都得花五天,十天怎么可能扫除得完!”
“沧溟海图里显示的暗道秘境多得数不过来,你把万佛宗的和尚全派过来,十天也干不完啊,更别说还有那些我们不知道的暗道了。”
四周的人们都皱起眉头,似乎也不同意十天的时限。
和光从西瓜手中接过玉牌,淡淡地说道:“不用担心,你们有援军。”
左鸷的语气还是不同意,“不是,你听到了我的话吗?你把万佛宗全派来都没用,对沧溟海,我们不熟,没有人熟悉!”
扑腾、扑腾。
翅膀扇动的声音极为清晰地传了过来,对面的声音变得嘈杂起来,左鸷小声地骂了一句,“九镝,管好你的臭鸟,快把玉牌还回来!”
咕——咕——
急促尖锐的鸟鸣声叫了几声,焦急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光?这个声音,是光在对面吗?光啊!我好想你啊——你不知道!鬼樊楼的日子真不是鸟过的!我掉毛掉得都快秃了!九镝那货居然每天抡着我撞墙,我都快唔......”
鸟语声骤然停下,似乎是被人捂住了嘴巴。
对面毫无声响,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和光猛然睁大眼睛,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一般。战争开始了这么久,她此时才清晰无比地感受到,师兄在对面,阔别多年的师兄就在对面。
她等了多年,找了许久,几乎已成心魔的师兄就在玉牌对面。
她扭头望了东方一眼,茫茫无际的海波浪潮,数不清的佛修蛇族,师兄就在那其中。她只要往那儿走几步,就能见到他。
两边都没说话,时间一点点流逝,她似乎都能听到时间的沙子划过漏斗的声音。
她轻轻地吐气,不经意间,两人吐气的调子重合在一起。两人登时察觉到了这一点,猛地停顿吸气,调子再一次重合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就在身边一般。
和光握了握拳头,压低声音,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十日,扫除沧溟海,你们可以做到。援军快到了,没有人或海族比它们更熟悉沧溟海,它们将站在你们身后。”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和光以为她的语气可能刺激师兄时,清爽的笑声再一次传来过来。
“既然这么吩咐了,不照办不行啊。”他顿了一会儿,一字一字地说道,“大、将。”
和光摩挲了一会儿玉牌,还给了西瓜师叔。这样就好了,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他们都有事要办,九镝的身份绝不能泄漏。
西瓜哼笑一声,没有说什么,对她点了点头。
沧溟海深处,海底火山附近。
横跨半个坤舆界的沧溟海,海底火山数不胜数,其中很多是死火山,活火山和休眠火山也有不少。
火山附近,居住着许久弱小的海族族群。它们无力反抗强大的海族,只能藏在火山附近,试图摆脱强大海族的控制和奴隶。然而有些强大海族依旧不依不挠,时不时派人去骚扰它们。
没有海族研究这些到底是何种火山,弱小的海族族群没有这份心思。强大的海族族群对此不感兴趣,反正它们不住在那儿,哪怕火山喷发,也喷发不到它们头上。
对于火山喷发次数的记载更是少得可怜,拥有沧溟海历史的强大海族视历史资料为私有,弱小的族群只能靠口口相传。
这些弱小的族群中,族人较多的占据死火山,族人稀少的只能窝藏在活火山和休眠火山附近。
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无时无刻不来捣乱的强大海族,以及附近火山前来掠夺的族群,是压在它们头上的三座大山。
很多时候,它们也会想,沧溟海这么大,为何没有它们的容身之所。
每日操劳无尽的生活,使得它们无暇深思这种问题,它们想了,也会被突然到来的事情打断。可能有的海族想通了这件事,想通了海族更为绝望,因为它们懂得答案,那答案却是永远触及不到的妄想。
它们一日的生活大抵是这样。
白日里,它们必须游到很远的地方觅食,捕捉大量的海鱼螃蟹,带回村落与族人共享。火山附近的生存环境极差,几乎没有海草等植物,也没有其他鱼类愿意游到那边去。
有些弱小海族选择自己觅食,有些却不然。与其跑大老远去捕鱼,不如抢夺其他族群的食物。于是有海族隐藏在弱小海族回程的路上,夺走它们的食物,为自己的村落享有。
“识时务”的弱小海族会多捕捞一份,等到其他海族跳出来,及时上供给它们,以求自己的村落能留下部分吃食。
晚上,村落里的壮年海族必须巡逻站岗,不止要防守从外面攻来的其他海族,还要监视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弱小海族终日忙于觅食生存,只能对其他海族的掠夺任予任求。族人较多的海族极大减轻了觅食这一负担,有了更多时间做其他事,锻炼身体、炼制兵器、侵略其他族群。
于是,富者愈富、贫者愈贫。强者愈强、弱者愈弱。
上下等级分明的食物链不止存在于蛟族、四大海族和广大弱小族群之中,就连最广大的弱小海族,它们之间也有着强弱的等级差距。
每个族群都明白清楚地明白自己的位置,也清楚地明白哪些族群不可以惹,哪些族群可以任意欺负。
弱肉强食的思想深入每个海族的内心,它们从未曾想过一个没有弱肉强食的世界会是哪样。也不懂得它们若是比其他族群强大,为何不去欺负其他族群。
所以,观邪找上这些弱小海族时,抛出的橄榄枝不是“自由”,而是“复仇”。
比起它们从不曾拥有见过的自由,十几万年来被蛟族和四大海族奴隶的仇恨来得更真实些。
“被奴隶了这么多年,你们就不想奴隶回去吗?”
这句话宛如一个魔咒,瞬间吸引了海族族长的注意。
幽暗的海底,一颗拇指盖大小的夜明珠发着微弱的光芒,夜明珠上遍布着横七竖八的裂痕,使用多年白光已经变成了浑浊的黄色。就连县城小铺子里卖的夜明珠,成色也要比它好得多。
这点子光照在族长橘皮般的老脸上,趁得它愈加狰狞可怖。
它摸了摸拐杖,又问了一遍,“人族真的要对蛟族和四大海族动手?”
滨海城沉陷,蛟族率领的四大海族和人族的战争,龙百川的回归都是一等一的大事,在沧溟海底部也广为流传。就连偏僻的火山脚下,也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
族群里的其他海族都偷摸摸地聚了过来,竖起耳朵聆听。监视火山的海族也分了神,斜眼偷偷瞧着观邪,等待着祂的反应。
轰——
火山晃动了一下,岩壁的碎石哗啦哗啦掉下来,外壁闪起点点火光,似乎随时可能喷发一般。
观邪心头动了动,生怕它突然爆发。
其他海族看都没有看一眼,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就连监视火山的海族,也只是瞥一眼便作罢,没有上前勘查。
观邪点了点头,“不错,如您听闻的一般,万佛宗联合大衍宗和十万大山的妖族,以及龙族,与蛟族开战了。如今龙百川和老蛟王同归于尽,战场的海族军队全军覆没,蛟族一方已经输了。”
“人族决定清除蛟族和四大海族,重整沧溟海的秩序。我们手里有沧溟海图,可为了尽快且尽量清除,我们需要领路人,你意下如何?”
轰——
火山外壁爆发出更强烈的红光,衬得族长的脸色愈发狰狞,它的眸子倏地亮了起来,眼神里的精明和计量几乎要流了出来。
“如果我们加入了,万佛宗可以给我们什么?”
观邪笑了笑,正准备掏出万佛宗给的条件。
族长更快一步,上前就要拉观邪的手,然后看了看自己脏污的手指,又看了看观邪洁白无瑕的衣袍,最终还是顿住了。它抬起头,话语里的兴奋和雀跃压都压不住。
“我......我和我的族人能搬去别的地方住吗?死火山......”它的眸子动了动,语气低微了些,用讨好协商的口吻问道,“没有火山的地方,可以直接觅食的地方,哪怕是深海海底也行......”
观邪以为它会说出什么强横的要求,没想到它的要求竟然这么小,只是换个居住地。它甚至都没有说四大海族的居住地,也没有说蛟族的领地,居然只是海底。
它们的野心被蛟族的奴隶压小,它们的眼界被海底的黑暗打扁了。
观邪应下了,承诺会为它们寻到宜居的地方。
旁边其他的族人见状,也纷纷上前,小孩子们胆子最大,最先说了起来。
“我想吃海草,火山附近寸草不生,我们可以搬到一个漫天遍野都是海草的地方吗?我想每天躺在海草上,饿了就摘一朵来吃。”
“笨蛋,海草是草,又不是花,怎么可以用采!”
“海草有什么好吃的,我们应该住在珊瑚礁里,阿爹给我讲过,珊瑚礁最漂亮了,我还没看过呢。”
“我!我!还有我!我想养一只小金鱼,上次阿姐带回来的金鱼,我没出,偷偷藏了起来,准备养它,可是没几天,它被火山热死了。”
......
童言无忌,其他族人似乎被感染了一般,也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观邪一一听了,祂同族长讨论了大致内容。
族长便派了几名熟知地形的族人加入清除的队伍,帮助蛇族和万佛宗找出隐蔽的暗道,找出蛟族和四大海族的秘境。其他没能加入的族人也冥思苦想,细想着曾经见过却少为人知的暗道。
观邪把这些海族交给赶来的蛇族,由它们领路,先去扫荡附近的四大海族。
滨海城,归万佛宗所管。沧溟海,万佛宗也是最上心的宗门。
沧溟海的问题,是万佛宗执法堂的一项长期任务,执行了将近两万年。两万年前天魔大战结束之后,万佛宗踏上滨海城的土地,当时的执法堂堂主便决心解决这个问题。
沧溟海问题,一直都不是执法堂的主要核心任务,却是执法堂执行至今持续时间最长的任务。
两万年的时间里,万佛宗在沧溟海投下了无数人力精力,不可计数的佛修把命丢在海上,尸骨无存,只能留下一个灰色的名字。
然而任务仅仅一点点挪着,他们离最终的目标还有很长很长的距离。
破局之道,常在局外。
没有人想到,困扰了万佛宗两万年的问题,解决的钥匙居然是毫不相关的龙族。最后一步,沧溟海问题的破局之棋——沧溟海下无数被奴隶的海族生灵
几十代的坚持和坚守,终于在这一代、在今天看到了希望。
滨海城时,和光曾对还是海猴子的观邪说过这个事儿,她想让祂去搬出破局之棋。
万佛宗种了万年的火苗,该是燎原的时候了。
观邪前往下一个弱小海族的群落。
领路的海族都是万佛宗从深海下救出的奴隶,它们回到自己的故乡,重新加入自己的族群,传播着万佛宗的事迹。
这些被救出的海族都留有一份档案,储存在执法堂资料库,堆积如山。今日,这些尘封多年的档案终于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当观邪循着执法堂的档案找来时,祂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欢迎和对待。
饶是如此,当观邪提出对抗蛟族时,祂还是碰过壁。
那位海族族长是这么说的。
“你们人族有句话,皇位轮流坐,今年到我家。听说人族要让蛇族坐上沧溟海霸主之位,它们也蛟族有啥子不一样么?两万多年前,龙族走了,蛟族上来了,我们还是没什么变化啊。现在,蛟族废了,蛇族上位,又会有什么不同?”
“不过是上边的位子换了个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值得我们冒险派出这么多族人么?还是说争先有功,蛇族会论功行赏,奖励我哩。”
这位族长的族群住在死火山附近,它们的族人很多,实力也不那么弱小,它们的生活条件比其他族群好了很多,族人们也会吹点笛子乐器,玩笑取乐。
观邪仔细端详了一遍,这样的族群哪怕在外边也活得下去,它们无需住在死火山附近。
照领路海族的说法,这个族群是为了摆脱四大海族的压迫,才逃到这个角落。也就是说,它们是为了自由,才甘愿住在这等地方。
这样的族群,这样的族长,它们有更多时间去思考那个所有海族都想过的问题——滨海城这么大,为何没有它们的容身之所。
族长说出上面那番话,显而易见,它已经想通了这个问题,并且不再对这样的沧溟海抱有任何希望。
于是,观邪收起了“复仇”的橄榄枝,重新抛出了“自由”。
“您去过十万大山吗?你若是见过那般光景,就不会把蛇族同蛟族相提并论。”
“十万大山里居住着无数妖族,每个族群实力不尽相同,然它们和谐和善地居住在同一个森林中。善水的妖族住在水源附近,喜高的鸟类住在悬崖峭壁,萤虫鼠类住在阴湿的荆棘丛林......每个族群都有着最适合自己的领地。”
“豹族是十万大山之长,它的权力并不是肆意侵略掠夺其他族群,而是当其他族群发生冲突时,豹族作为管事者,去协商调和其他族群的矛盾。自由驰骋于十万大山,是每个妖族的权力。豹族并不是权力的欺压者,而是保护者。”
族长眸子里燃起点点星光,眉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舒展,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观邪说的话,对它来说,像是天国的神话,它不曾听说,也不曾见过。
接着,观邪拿出了留影球。
十万大山的一幕幕展现出来,族长的眼睛越睁越大,它似乎听见了火山喷发的轰然声一般,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天国一般的事情居然是真的。
弱小的鼠族怎敢明明晃晃地从大象前边走过,竟然还破口大骂大象太胖,挡了后边妖族的视野。
雀鸟竟敢在老鹰面前炫耀华丽的衣裳和烟枪,老鹰也立时抢过来,只能低声下气地请求雀鸟分它一点。
当街打人的豹族被猪族执法带走,怦然关进了笼子,豹族的长辈苦巴巴地求去执法堂,也没能用钱保释出来,那豹族被关了整整一个月,直到被打的妖族原谅才放出。
......
族长想,神话中的天国,大抵是如此了。
它其实没有什么很大的野心,只想有那么一天,它的族群也能任意徜徉在沧溟海,浮游嬉戏在海面上,不用害怕被四大海族捉去当奴隶。
紧接着,族长又皱了皱眉,问起了另一个问题,“豹族和它们同属妖族,才能善待。蛇族与我等不同,我们怎知它们会像对待妖族一般,对待我们。”
观邪拍了拍手,一个矮小的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族长不知其意,打量着小人,过了好久,才惊觉这孩子是海族和人族的混血。这孩子面色红润,身上穿着整齐的衣裳,竟然连一个破洞缝补都没有,指甲缝里也干干净净。
“这一点,不用担心。万佛宗关切沧溟海的状况,事先便与蛇族签订契约,要求它们必须把你们当作同族一般对待,万佛宗也是如此。”
“这孩子,是万佛宗从海底救出来的。救出来的孩子,我们首先会安排它们去同族的村落,村落不接受,便带回滨海城,集中收养。从小到大的衣食住行,受到的教育,它们和人族的孩子一般无二。”
族长终于点头了。
“既然如此,赌一赌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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