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十魔君会议

“小子, 你和我是同类啊。”

听到这话,季子野心生厌恶,他可是个人, 怎么会和天魔是同类?稍稍一想,心底忍不住害怕起来, 莫非这家伙看出自己是魔修, 毕竟魔修和天魔都是修行魔气。

话又说回来,这儿到底是哪儿?他不是在天问碑的考验中, 怎么会碰到天魔?

季子野环视四周,遍地都是奇形怪状的天魔,他就像进入话本里的魔域一般。

啧,身前的魔相发出不耐烦的声音。紧接着季子野感到后脑一疼,头发被狠狠揪住, 他被强硬拗转脑袋, 魔相狞笑的面庞再一次侵入视野。

“你什么来路?”

“什么?”季子野越发迷惑了,完全无法理解现状。

“你怎么变成这样?谁派你来的?”魔相厉声逼问。

后脑勺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感,季子野觉得头皮都快被揪下来了, 他下意识往魔相面前靠,魔气的威压感更剧烈了。

魔相又逼问了几个问题, 季子野听从虞世南的话, 咬牙不开口。

魔相不善的眼神正在他身上徘徊, 似乎考虑从哪儿下手切开他的身体一般, 季子野被盯得浑身发颤, 心底甚至生不出逃跑的心思。

季子野通过脑内阵法, 一个劲儿追问虞世南该怎么办,仅仅得到等待的回答。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魔相喉咙深处发出咕哝的嘶吼声, 后颈肉突然传来钝痛,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是被尖锐的刺痛感痛醒。

季子野感觉太阳穴被戳了个大洞,他猛然清醒,爬起来去摸两侧太阳穴,什么都没有,疼痛感也突然消失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吓得后背大汗淋漓,大喘了好几口气,才有心神去查探周围的环境。

四下黑暗,没有一丝流动的风,似乎在室内。

下一刻,他不禁大吸一口气,充盈浓郁的魔气顺着口鼻涌进他身体内,丹田不受控制地自主运转起来,他极力想压制,丹田就像是变成一块枯涸的海绵,自动吸收周围的魔气。

季子野拼命全身力气,也只能喘气,让自己尽量好受些。

“醒了?”

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季子野觉得嗓音有些耳熟。

“嚯,我就说这小子不对劲。明明是个人族,居然能修魔气。”这声音季子野倒是想起来了,是抓他的那个魔相。

魔相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拽住他的头发,把他提到最初那个声音的地方去。他被按着脑袋跪在地上,一只脚出现在眼前。

靴子、黑袍沉淀着浓厚的魔气,皆有魔气所化。

季子野抬头看去,那张脸映在视野里的那一刻,他忍不住惊呼一声。

谈瀛洲!

谈瀛洲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儿!他究竟到了个什么鬼地方!

谈瀛洲悠闲地坐在主座,一只手撑着脑袋,懒懒地看着他。惊呼声过后,谈瀛洲百无聊赖的脸色变了变,眉峰微微上挑了些,似乎有了兴致。

“你也知道我?”

季子野每一根汗毛都在发颤,坤舆界谁不知道谈瀛洲?哪个不记得这张脸?

“你与那和尚是一伙的?”

季子野心头一震,和尚?什么和尚?莫非是和光?她确实比他先进来!

他张开嘴,刚想说话,脑海里响起虞世南的警告声,【闭嘴,一个字都不要说,谈瀛洲可不是简单角色,先搞清现状。】

季子野忍不住在心里大骂虞世南,搞清现状,他也想搞清现状啊,问题是现在要怎么搞清!比起现状不现状,更重要的不是先从魔主手里逃出去吗?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谈瀛洲还活着,这儿是幻境吧,莫非是模拟的时间线在魔主还未死亡之前?

季子野咬紧牙关,无论谈瀛洲问他什么问题,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生怕让魔主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信息。

魔主还没动,鸦隐先不耐烦了。

季子野被鸦隐一脚踹倒,“你们到底哪儿冒出来的?侥幸从沦陷界域逃了出来?从其他界域跑来救人?”

他还没痛出声,脑海里又响起虞世南的分析。

【除了你,他们似乎还看到了其他人,极有可能是之前进来的代表。从魔气的浓郁程度来看,这儿或许是魔域。天问碑模拟出来的至少是三万多年前的时间点,不然谈瀛洲不可能还活着。】

【沦陷界域还有人活着,这倒是第一次听过。从魔相的口气来看,这不是稀罕事儿。沦陷界域的人怎么混到魔域?莫非被天魔抓进魔域,又从天魔手里逃了出来?】

......

季子野痛得脑子疼,没有把虞世南的话完全听进去。他只能闭紧牙关,逼迫自己不吐出一个字。

鸦隐啧了一声,扬手给了他一下。季子野喷出一口血水,听到脑子嗡嗡响。

“问你话呢,装什么聋作什么哑?你怎么会修行魔气?你是哪个魔主的手下?谁研究出了让人族修行魔气的诡道?”

【魔域果然不止一个魔主,照这魔相的话,看来魔修功法是坤舆界独创的,幻境现在的时间点上,魔修功法还没创立。】

季子野感觉自己被生生切成两半,一半要忍受鸦隐的毒打和逼问,一半又要被迫倾听虞世南的喃喃私语。

他不明白,脑内阵法沟通了他和虞世南的五感,他受到的所有疼痛会全部传到虞世南身上。在这种状况下,虞世南怎么能保持理智思考,虞世南没有痛觉吗?

虞世南的话说到最后,泄出一丝喘息。

季子野心里生出暗喜,忍不住笑了笑,那家伙活该。

噔——

又一脚踢开,季子野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踢飞了。

“笑什么笑。”

鸦隐的拳脚铺天盖地袭来,季子野蜷缩着身子,护住紧要部位。

不知过了多久,上方传来冷淡的声音,“住手。”

拳脚立即停住了,他又被压着跪到魔主面前。

“一个字都不说么,你看起来不像不怕死的人,你觉得我不会杀你?”话音刚落,谈瀛洲身上爆出猛烈的威压,铺天盖地罩了下来。

季子野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快被这口气憋得窒息。

在魔主的威压下,他仿佛树上的蚂蚁、大海的蜉蝣,光是看一眼魔主,都觉得心颤。

【我不能说,那个和尚给我下了咒,我说了会自爆,永不超生。】虞世南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等它蹦完了,季子野才回过神来,慢半拍地问道,【什么?】

【你就这么告诉魔主。】

季子野说出虞世南的话 ,说完了,季子野才听出来虞世南在祸水东引。

谈瀛洲注视着他,似乎在思索这句话的可信度。

“我非要让你说呢?”

【除了爆炸,你从我这儿得不到任何东西。】

“你不说,我也不能从你这儿得到任何东西。”

【那和尚鬼得很,她就算说了,也不一定会说真话,你可以先逼问她,再从我这儿确定情报的真假。】

......

季子野俨然成了谈瀛洲和虞世南之间的传话石,他跟不上他们的思路,他不知道虞世南到底想干什么,也不知道谈瀛洲到底信了还是没信。他只能如实复述和听取他们的话,一位魔修和一只天魔跨越万年的时间和千百界域的空间的对话。

不知过了多久,嘀嘀声打破了他们的对话。

半空中冷不丁弹出一道光幕,光幕还未完全展开,就被谈瀛洲一抬手合上了。

嘀嘀、嘀嘀、嘀嘀......

嘀嘀声响个没完没了,谈瀛洲似乎受不了了,才扬手展开光幕。

“慢死了!”不耐烦的咆哮声震得整个密室的魔气都在动荡。

一张明媚艳丽的脸从光幕里挤了出来,眼角勾勒着一笔黑色魔纹,似乎也是只天魔。

“谈老鬼,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关老娘的信息。”

谈瀛洲还没说话,鸦隐率先冲上前,指着女天魔喊道:“魔君想关谁的光幕就关,紫塞,你以为你算哪根葱,敢这么和魔君说话!”

“吼,谁还不是个魔君哩。”

女天魔的视线滑过鸦隐,停在谈瀛洲脸上,“谈老魔,恶犬要好好□□,你不□□,我可以好心出手宰了。千年前,这只狗没拴好跑到老娘的地盘闹腾,吞掉老娘手下的事儿,我还记着哩。”

鸦隐还想要顶嘴,被谈瀛洲挥退了。

“有事说事,找我干嘛?”

女天魔哼了一声,不再看鸦隐,“十魔君会议,别说你忘了。”

谈瀛洲没反应。

女天魔厉色道:“别跟老娘来这套,这次非得集齐十魔君不可,你不来,别怪老娘捅了你的窝。”

谈瀛洲终于叹了声气,“知道了。”也没说去还是不去。

女天魔还想要说什么,谈瀛洲手一抬,又把光幕合上了。

【十魔君会议?那是什么?】季子野询问虞世南,却没得到回话。通过脑内阵法,他听到虞世南的呼吸加重了些,那家伙不对劲。

接下来,谈瀛洲没再看季子野一眼,扭头对鸦隐交代事情。

谈瀛洲准备动身去十魔君会议,把城内的事情交给鸦隐管理。至于季子野,谈瀛洲命令鸦隐看紧些,让他回来再处理。

季子野只见鸦隐狞笑着冲他走来,下一刻他又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季子野幽幽转醒,意识还没回笼,就升起一股被盯上的恐惧感。他猛然回神,微微睁开眼,视野里倒映出一双冷冷的眸子,他吓得睁大眼,是一张满是血污的脸。

长发轻轻擦过他的喉咙,好似一把刀掠过,季子野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啊——

女鬼!

他尖叫起来,一巴掌狠狠打在他脸上,打断了这一声尖叫。

他被打懵了,眨眨眼,又仔细看了这女鬼一眼,血污下的面容似乎有些脸熟。

“不是鬼......”

啪——他另半张脸又挨了一下。

“想好了再开口。”

女鬼的声音耳熟得很,季子野登时想起来了。

和光!

季子野连忙爬起来扑过去,下意识就要杀她,啪——被一巴掌打趴在地。

“还没醒?”

季子野满腔怒火,新仇旧恨加起来,恨不得剐了她,哪儿顾及得上现在的情形,挣扎几下又扑了过去,被她死死踩在脚下。

“不就打了两巴掌,至于这么气?”她咕哝着,语气略带疑惑。

季子野气笑了,讽刺的话到了嘴边,听到脑海里虞世南的声音,又拼死咽下去了。他是以天极界修士的身份出来的,此时与她争锋相对,怕是会被她看出端倪。

他心里涌出疲惫的情绪,不动弹了,任她踩着。

她俯下身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啪啪啪,懒懒地问道:“清醒了?”

季子野深深地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连说话的心思都生不出。

她挪开脚,强硬把他拽了起来。

季子野起来后,才发现她整个人就像刚从血水里捞出来一般,一身白衣僧袍都染成了深红色,恐怕是受了极大的虐待。

她一屁股重重跌下去,一边揉着大腿,一边抬眼瞅他,“你是天极界的那谁吧,怎么被抓进来的?”

季子野故意离她远点,才坐了下来,“跃出井底到了荒漠,就被一个魔相抓过来了。”

“呵。”她笑得有些古怪,“那你点儿够背。”

“什么意思?”季子野不禁皱眉,“你不是被这么抓进来?”

“我们和谈瀛洲打了一战,我逃得慢,被抓了。”

季子野越发疑惑,“你们?你和其他代表?你们碰头了,其他代表现在在哪儿?这儿真是魔域?谈瀛洲到底怎么回事儿?他不是死了吗?这儿还在天问碑内吗?天问碑想让我们干嘛?”

他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她却没立即回答,就这么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越发古怪了。

“你知道谈瀛洲?”

季子野瞳孔骤然一缩,登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漏嘴了。在坤舆界,谈瀛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其他界域却不一定。

“谁告诉你的?”

季子野抿紧嘴唇,不知如何回答,这时脑海里再次传来虞世南的声音,【贺拔六野说的,就这么告诉她。】虞世南的嗓音又慢又沉,季子野从未听过他这么疲惫的声音。

“贺拔家主告诉我的。”

“是么?”她又笑了,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但也没追着这个问题打破砂锅问到底。

“谈瀛洲和你说了什么?”她话头一转,又绕到现状的问题。

【告诉她。】季子野没想到虞世南会这么说,虞世南似乎看出他的疑惑一般,脑海里又传来解释,【你们在交流情报,你不说,她也不会告诉你其他代表的现状。这儿只有你们两个人,与其互相抱着秘密死在牢里,不如交换情报寻找出路。】

季子野压下心底的不乐意,说出了被魔主拷问的过程,不过省去了修炼魔气的部分。

她也说出了山谷和其他代表的事情,季子野也无从分辨她省略了哪些部分,辨清真假的事情,一向交给虞世南,他不感兴趣。

提到十魔君会议的时候,她脸色大变,瞳孔里盛满不可置信的情绪。

“魔君?”

坤舆界众所周知,魔团魔兵魔将魔主是天魔修为的划分等级,就像人族的练气期筑基期金丹期一样,这个等级划分还是人族从天魔那儿听说的。

理论上来说,只要魔气达到了某个级别,哪只天魔都能称为魔主。

可谁也没法确定,毕竟他们只见过谈瀛洲这一个魔主。那些沦陷界域应该也是被魔主侵略,但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证明这件事情。

“十魔君会议,也就是说谈瀛洲这样的,魔域有十个。谈瀛洲死后,魔域还剩下九个。”她说完,苦笑出来,笑得胸膛一颤一颤。

听她这么一说,季子野也后怕起来,他这时才想明白,当时他就此事询问虞世南的时候,虞世南沉默的原因。

若魔主真的只是力量等级,那么魔域的魔主恐怕还有不少。哪怕谈瀛洲被解决了,界域之外还有九个魔君虎视眈眈。

按坤舆界的猜想,以天魔的杀戮冲动来看,它们应该处于较为原始的社会,丛林法则,强者为尊。所谓攻陷界域,或许是由魔主打头,撕开界域便攻进来了。

如今听到“十魔君会议”等字眼,天魔社会说不定有它们的组织,远比人族想象中更严密规整得多。

“那个女魔君叫什么?”

季子野回想鸦隐的话,一个字一个字说道:“紫塞,似乎是紫塞。”

“紫塞、祭鬼、梅客生......”她喃喃吐出几个字,声音太低,季子野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季子野问道。

她缓缓眨了一下眼睛,语气淡淡,“没什么,所以现在情况如何?谈瀛洲去了十魔君会议,没在这儿?”

季子野点头,“听他们的话确实如此,谈瀛洲把城内的事情交给了鸦隐,就是那个魔相。”

“说不定......”

就在这个时候,冷不丁起了阴风,吹得季子野心头一颤。

“说不定什么?”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黑暗里突然亮起一双冰冷的眸子。

鸦隐不知何时出现在牢狱外,隔着铁栏杆,冷冷地盯住他们,“说不定能逃出去?”

季子野同和光警惕起来,登时摆出防御姿势。

鸦隐冷笑一声,那双眸子就像利刃一般,漫不经心地刮过季子野的身体,一刀扎在和光身上。

“和尚?就是你吧,害得老子撤退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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