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东海,平静无波的海面突然冲起一股巨大水柱。
水中逐渐显现一身影,正是那发出惨叫的来源。
水至半空戛然而止,那影子浮于其间一动不动。
片刻,一条蓝色鱼尾从水中伸出,贴着柱身缓缓垂落。
哗啦——
水柱轰然倒塌,于高空重回大海。
水中之物显现全貌,随之而坠。
下身蓝色鱼尾如梦似幻,即便一动不动,也于万千水珠之中散发盈盈光泽。上身一张俊美脸孔雄雌难辨,长长的蓝色眼睫覆盖在下眼睑,昏迷也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静美。
此物乃东海鲛人,人首鱼尾,面貌俊美。
只是此鲛人似乎身受重伤,心脏处有大量鲜血涌出,坠落后很快染红了四周的海水。
红色海水蔓延至一独木舟前,水波轻荡,舟上之人动作一顿,遥遥望去。
-
蓝色鱼尾动了动,鳞尘之艰难地睁开眼睛。
全身都传来剧烈疼痛,心口更甚,每一口呼吸都牵动着致命伤,痛到无法动弹。
但他还是要动起来,因为......
“族中有叛徒,我要......要把这件事告诉长老们才行......”
一场海底大战来得突然,鲛人族无辜受牵连,鳞尘之为了守护族人,被多方围攻,最后被倒戈的同族暗害,伤到心脏。
忘了是怎么逃出来的,总之,当务之急必须要再回到海里。
鳞尘之艰难地起身,从海里冒出头来。
海外的世界一片灰蒙,偌大海面平静无风,只有一艘独木舟停于其上。
舟上有一人手捧坛子,正在往海里撒着什么东西。
鳞尘之神情一顿,脸色霎时变得铁青。
那是人类骨灰的味道,没错,他认识。
而那正在往大海撒骨灰的人类,竟是个穿着袈裟的和尚。
他与和尚,有不共戴天之仇!
鳞尘之咬牙切齿,哪里顾得上身体,奋力冲出海面,朝着和尚飞了过去。
“和尚,受死吧!”
鱼尾灵动一摆,便勾起巨浪,直直朝那舟上之人砸过去。
和尚身形一移,便带着独木舟避开水浪,没事人一般继续朝大海撒着骨灰。
见状,鳞尘之伸出手,一柄蓝色长剑凭空出现在手中,他忍受着心脏的剧痛,冲和尚杀了过去。
“所有和尚都要给我母亲陪葬!”
最后一捧骨灰消逝在海面,和尚拍拍手,漫不经心地分出一丝目光给目眦欲裂朝自己杀过来的海妖。
铿——
长剑被骨灰坛挡住,鳞尘之被迫停在几米外。
“阿弥陀佛。”和尚冲鳞尘之行了个礼,“我与施主似乎并无恩怨。”
“少装模作样!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怒火攻心,心口不断有血往外冒。身体也已经不堪负荷,但鳞尘之依旧咬牙坚持着,悬浮于空中,誓死要与和尚交手。
“和尚比妖怪更加恶心!”
多年之前,鳞尘之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被一和尚打个半死,困于收妖塔中。后来带领一众海妖偷偷前去营救,再次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被那法师投入丹炉炼化。
自此他就发过誓,要让天下所有的和尚给他母亲陪葬。
那是他尚能分清善恶的年纪,却因为人类不分好坏地屠杀妖物,让他从此憎恨上了所有和尚。
“我母亲......噗!”交手几个回合,鳞尘之败下阵,仍强撑着要继续。“她又做错了什么?!”
鲜血染红了整片胸膛,鳞尘之已经站不稳,视线模糊到看不清对面和尚的长相,他摇晃着从船上栽进了海里。
“我......我要报仇......还要......要告诉长老们,叛......叛徒......”
闭眼之前,似乎看到那和尚俯下身来,冲自己说了句什么。
可是他好不甘心,什么都没做成,他就要死了。
他还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呢。
-
嘎吱——
木门轻响,脚步声渐近。鳞尘之缓缓睁开了眼。
陌生的屋子和气味,温暖的朝阳透过窗户洒在身上,鳞尘之转动蓝色眼珠,环顾一周,视线定格在来人身上。
两相对视,无人开口。
片刻,鳞尘之眨巴着眼睛开口:“你是?”
打水进来的人不语,默默走到鳞尘之身边,取下他头顶的帕子扔进盆里。
鳞尘之的视线便紧紧黏在对方身上,看他打湿帕子、拧干,朝自己靠近。
“等一下!”那温热的帕子即将落到额头上时,鳞尘之伸手抓住了和尚。“这是什么东西?你要对我做什么?”
鳞尘之迅速爬起来,狐疑地看着掉落在被子上的东西和对方一双黑沉沉的眼眸。
那黑眸眨了下,挣开鳞尘之的禁锢,起身欲走。
见状,鳞尘之掀被而起,再次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等一下!你......你不能走!”
那人转身,直直地看向他。
鳞尘之被这样严肃又冰冷的目光看得心惊,咽了咽口水。“我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冷彻的眸子这才出现一丝动容,不过刹那,又恢复如常。
“你不记得了?”和尚看着拉着自己的人,声音淡淡道。
“嗯。”鳞尘之点头,“我只记得自己的名字。”想到什么,又道,“是你救了我吗?”
看这处境和对方的反应,鳞尘之很快认识到自己就只是个添了麻烦的客人。
再加上除了名字他什么也记不起来,说明他之前一定受过严重的创伤。
既然如此,那么眼前这个长得好看却冷冰冰的和尚,一定是救他之人。
“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请离开吧。”和尚拂开鳞尘之的手,腕部一转,挂上佛珠行了个礼。
被下了逐客令的鳞尘之傻在原地,眨巴着一双蓝汪汪无辜大眼,可怜巴巴道:“可是......我要去哪里呢?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和尚冷声:“那与我无关。”
“送佛送到西,你既已救了我,难道不该对我负责到底吗?”鳞尘之抿唇,“再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哪有对受伤之人弃之不顾的道理?”
南司若:“......”
若是从前,他便一一反驳:
第一,他救下要杀自己的妖物已是仁至义尽。
第二,他现在已不再是那个慈悲为怀的圆琢。
他不过是个被最信赖之人抛弃背叛、死了娘亲、和父亲断了血缘关系的孤儿。
可是,和一个失忆的鲛人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南司若淡淡地看了鳞尘之一眼,拂袖离开。“慢走不送。”
看着那抹绝情的背影,鳞尘之整个脑袋都疼了起来。
“你真的不管我了?”但还是要做最后的挣扎,毕竟他现在是个什么都想不起来的可怜家伙。
然而对方根本不予理睬,很快消失在了房门外。
和尚走后,原本就非常安静的木屋里,现在落针可闻。
远处隐约传来鸡鸣,鳞尘之往窗户望出去,只看到虚掩的柴扉和一抹素色衣角。
和尚离开了这个林中小屋。
鳞尘之一个头两个大,他试图想起些什么,但脑子里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只隐约有一人守在床头为他揩拭脸颊的画面。
不用思索也知,那是救了他的冷漠和尚。
如今见他安然醒来,和尚就扔下他独自离开。
这偏僻小屋,连一个可以说话的对象都不存在,这样别说找回记忆了,若待个几天,人恐怕都会变傻吧。
想到这里,鳞尘之猛地摇了摇头。
“不行,我得跟上他!”
当即他便翻窗而出,飞快地追了出去。
一章试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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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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