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恩书局听风台向阳而生,正气浩然长存,可作主场诛邪。”被诛的邪可是他心爱的银荷,周横一想到这儿就心如刀绞。
忍痛快马加鞭赶回隆恩书局,李净慈已经反客为主布置好听风台主场。爻挂铺地呈请君入瓮之势,引至坎位封杀,十二支白烛红芯焚魂灯静待银荷前来。
“隆恩书局听风台是平安县境内最适合诛邪的主场,李净慈多谢周公子成全,出借主场为诛邪增一份力。”
乱碰别人家的东西是最缺失教养的表现,李净慈脸上看不出一点儿歉意,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若不是为了诛邪,真想还他一脚。
周横额角跳了又跳,勉强压下火气,“下不为例。”
“周公子如此大度,李净慈也该投桃报李。奉上一份薄礼,稍稍弥补我对你的歉意。”李净慈摊开掌心,黄符‘噗’的冒火燃成灰烬。
替身令!
竟然被下了‘替身令’还不自知!周横一阵后怕,虚汗满背,“客气了,李净慈。”
“娘子过来。”李净慈招手叫林朝。
林朝并不想过去,她连听风台都不想上。一路上赵英存心危言耸听,该说的都说了,银荷凶化,入夜就缠上她,跑哪儿都没用、至死方休。听风台的作用相当于竹筐捉鸟,林朝作饵食引银荷入阵。后续诛邪任务仰仗其他三人。
周横保证道,“李夫人放心,隆恩书局绝不容忍妖邪在眼皮子底下伤人性命。”
李净慈手扶起林朝的脸,小脸儿都吓白了,拇指在她唇上慢慢碾出血色。揽她入怀,轻拍背部,温柔安慰。
小夫妻间的腻歪事儿,周横、赵英干咳一声识趣儿移开视线,抬脚避开。
只有林朝知道李净慈在威胁她。
他在她耳边说,“娘子别怕。你去我就有法子消灭银荷,二弟身上的风祸也能有办法去除。我忘了说,今天早上二弟身上冒了第一只风祸孔洞。”
林朝浑身一震,唇瓣微动,“你说什么!”
“走吧,娘子。”李净慈揽着林朝进听风台,扶她坐在蒲团上,教她认罗盘。
罗盘纯铜雕刻,磨损严重,很多文字符号已经看不清了,一根红线指向坎位。看得出来常被人把玩,“银荷进入听风台后,阵法一刻一变,但罗盘红线会指引你去坎位。坎位封杀,银荷的死路就是你的生门。”
“我知道了。”
林朝点头,抱紧罗盘。
“别怕,你的性命是我的最优事先项,我会一直看着你。”李净慈笑了笑,安慰她。
入夜。
乌云遮月。
风吹树影留下一阵儿接一阵儿飒飒声。
周横提前支开隆恩书局听风台的守卫。
漏刻滴水入桶,一声声敲在心头。十二支白烛红芯静静燃烧,蜡油一缕一缕划过,留下厚重的蜡痕。蜡烛烛芯偶尔‘哔啵’爆一下,灯影跟着晃动,林朝脸被分成明一块亮一块。
捏紧罗盘,指节发白。
周横一人一剑立在听风台门口,仍想最后再看一眼银荷。
听风台顶上,赵英枕着双臂、翘起二郎腿,噙着草根打哈欠。听风台后方由李净慈把手。
静静等待银荷。
漏刻滴答声转入下一轮,子时已到。
空中响起‘哒’‘哒’声,像木棍有节奏的敲击地板,越来越近!
林朝视线移开漏刻搜寻四周,有东西进来了。在哪里?
林朝脱口而出喊人,声音冲到舌尖被一团焦炭堵了回去。焦炭形状拐了个弯儿穿过耳畔。
罗盘红线呼啦啦急速旋转,停在林朝背后。
林朝冷汗涔涔,熟悉的焦炭味儿直窜口鼻令人几欲作呕。
银荷,银荷来了!
我真是信了你们的邪,多没逼数竟然信你们来得及救我。
林朝翻转罗盘,砸向银荷。
道家的东西对妖邪有作用,银荷惨叫一声,“啊!!”,遁入地板。
罗盘咕噜咕噜滚在地板上打圈儿。
林朝刷的抱起裙摆避开银荷,但晚了一步,两步外拳头大小四个黑色焦炭点印子渐渐靠近包拢。
银荷四肢拉长形如蜘蛛,隔着一层地板扣在林朝正下方。四肢戳开地板蓦地收口扎死林朝。
听风台外,三人按点儿蹲不到人,各有所思。
“为何还不来,不应该啊。”周横疑惑。
子时是凶化鬼怨气最重的时候,也是李夫人最凶险的时候。过了这个点儿,大多数妖邪逐渐退开保命。
李净慈转身观望四周,眉头一皱,膝盖弯曲脚尖点地,跃入听风台。
竟然漏了地板!
赵英屈肘砸开听风台顶,迎着瓦片砂砾抱剑而下。
空旷的屋顶只余一截朱红衣摆飘荡。
一道冷光闪过林朝眼前,碳化四肢碎裂钝钝钝散落一地。
漫天黑灰中,朱红衣摆扬起风帆,染红半个听风台。
修长五指扣住林朝腰,清冷如玉胸膛贴上林朝喘的厉害剧烈起伏的背部,奇异般的安抚了林朝。
另一手执笔挥墨,漫天黑墨如雾气遍布听风台,银荷主躯干哀嚎一声爆碎成碳雾。
死里逃生,林朝几乎瘫在李净慈怀里,很快缓过神,“这、这就完事儿了吧?”
周横皱起的眉头一直没松开,摇头道,“你们看,碳雾未散。不出一刻钟,会绕着主躯干再次凝结。”
一语成谶。
无论三人打的多细碎,银荷碳化四肢总会倒放一样重新凝结。而且越发轻盈,嗅着味儿来划你几下,三条身影四条肢体缠斗在一起,刀剑‘叮叮当当’砍上骨头留下不深不浅的划痕。
几个回合下来,三人不同程度的皮开肉绽。护着林朝也逐渐吃力,腾不开手。
李净慈抹去唇角血迹,眼皮半垂。若是以前的躯体,这等妖邪之物抬手间便灰飞烟灭。
三人牵制三肢体,眼看碳化四肢戳进林朝腹部,林朝捞起趁乱捡回的罗盘向着胳膊砸下。
咔嚓!
三人打不散的胳膊,裂了!
并且不再重新凝聚。
李净慈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牵制住一条胳膊让林朝随便砸,又碎了。
“好一个冤有头债有主,只有你杀的人才能杀你。”赵英咬破指腹二指悬空写下林朝生辰八字缠头发入黄符,施‘替身令’于自己,一剑劈的银荷飞灰漫天。“银荷姐姐,你瞑目吧。美玉这就送你上路。”
“银荷!”周横以剑撑地单膝折跪,伤口血流不止,远不及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逝去心痛。
“阿横,你怎么样。”赵英收了剑,第一时间去搀扶。
银荷姐姐最是心善纯良,阿横绝对不会容许银荷姐姐双手染血,这是对银荷姐姐的侮辱。阿横会痛心。赵英因此动剑。
焦炭胳膊‘噗嗤’贯穿赵英胸膛,热血喷了周横一脸。缓慢凝合的银荷扭身歪脖,一记回马枪杀的毫无防备众人损失惨重。
“美玉!!”
“赵兄。”
“赵英!”
赵英不停呕血手上快速结印,红色咒文牵制住胸前这只胳膊,“李兄!”
手中笔如利刀,笔影划过众人眼珠,银荷脑袋离体咕噜噜滚了好几圈,凄厉惨叫,叫的人头皮发麻。
这砍下的手感不太对。
李净慈眼皮微掀,脚挑起赵英的剑给林朝,“拿着。”
林朝手足无措,腿还软着,“做什么?”
“捅穿银荷姑娘,结束她的性命。”李净慈说,“银荷姑娘生前便深明大义,而今凶化,冤有头债有主成了她的行事规则。银荷姑娘向你寻仇,便只有你能取她性命。”
李净慈牵制两条腿,周横怒喝一声加入战场。
打斗越发激烈。快的连人影都糊成一片。
碳化四肢无数次砍向她,‘叮叮当当’兵器骨骼交接中,袖口腿部衣衫划出小口子、几根发丝应声而落。
别怕,林朝!
相信他们!
李净慈和周横的防御是完美无缺的!
林朝深吸一口气儿,专注银荷胸口,提剑用尽全身力气刺了进去。
咔擦!
“啊!!”
银荷痛苦叫唤,胸口裂出蜘蛛纹,黑色咒文突然显现抵挡使得林朝的剑不得再进一步。
这是什么鬼东西!好强,竟不敢与它对视!
身体屈从求生本能弯腰折膝欲向它俯首称臣!
“莫盯着它瞧,会失了心智。”
李净慈眼眸一眯,挥笔砍杀腾出空儿,大掌覆盖林朝的手助她一臂之力狠刺下去。
银荷碳化骨骼裂开,碳化四肢逐渐灰化泯灭。
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儿,只见黑色的咒文顺着剑一点点爬到林朝身上。
“娘子,快松手!”李净慈取剑却被弹开后退三步。
“不行,手不听我使唤,离不开剑,我做不到。”剑跟粘在手上一样。
转瞬之间,黑色咒文爬上林朝右臂快速向心脏游走。李净慈全力施咒只能勉强压制。
两股力量较量,以林朝性命为赌注。
突然,林朝另一手臂被抬起,一股纯质阳火灌进体内压制黑色咒文。
三股力量在体内撕咬,此起彼伏你争我抢,林朝直接晕了过去。
“风祸是三灾之一,邪王爷的东西。凭李兄这点儿能为也想压制,未免太过托大。”赵英说。
李净慈揽林朝入怀,“惭愧。李净慈也没想到,这小小的隆恩书局,竟然藏着一位罕见的纯质之体。”
“客套话太多,未免落了下乘。我们就别侮辱彼此。李兄,我问你,你引风祸入身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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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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