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庆帝下的旨意是即刻出发，实际上还是留了几天时间准备，到时候由我押送粮草到边关。

“你们两个……怎么一副死了亲爹的表情。”

我的心情相对而言没什么太大的起伏，因为对于这个父亲根本就没有过任何的期待，所以当然也不会有失望。

出了宫门，我牵着哥哥的手，与范闲并行。

两个人一个郁郁寡欢心如死灰，一个面色凝重频频叹气。

“其实这样也不错。”两双眼睛直直的看着我，疑惑都要溢了出来。我笑了笑说：“天高皇帝远，这老登管不着我。”

范闲有些勉强的笑了笑，附和道：“也是，小岁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京都呢。等你回来带你去澹州，那里有大海，景色真的很美。”

“好啊！”撒娇似的晃了晃哥哥的胳膊“到时候哥哥一起去吧？那时候我凯旋归来，就跟陛下请旨，怎么样？”

“哥？”

“嗯，好啊。”哥哥垂着眼，鸦羽般浓密的睫毛也垂下来投下了一片小小的阴影，叫人看不清眸中的情绪。

前方看见王启年与谢必安，还有两架马车，范闲冲我们挥了挥手，便打算离开。

“范闲！”我叫住他，跑过去凑近了说话：“我走之前要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

“嗯……”他故作迟疑：“也不是不可以，除非……”

“除非什么？”我急着追问道。

“除非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视线相撞，我见小范大人红了眼眶，一时间心中涌现许多情绪交杂在一起，沉沉的压在心上，我突然有些喘不上气。

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别太小看我呀，范公子。”“有你们在京都，就算是爬，我也会爬回来的。”

“嗯！”

“范闲，不论你查出什么，我希望你相信我哥好吗？”

似乎没想到我拜托的是这件事情，神情一怔。

“他……”我刚要解释便被他打断。

“我明白的，我明白你们的难处的。小岁，放心交给我吧。”说完他张开手，抿着唇笑了一下，我看见了他濡湿的睫毛，和满腔的担心与不舍。

叹了口气，我伸手环住他的腰，听见头顶传来闷闷的声音：“你走时，我就不去送你了。

”“小岁同学，一路顺风。”

环在我腰上的大手收紧，另一只覆在后脑将我按在他的胸口上，真是一个令人窒息的拥抱。我分神想道。

短短几秒，他似乎平复了情绪，轻轻的又说了声“再见。”

……

回到皇子府，哥哥的情绪一直不高。我的一番讨巧卖乖竟然也失效了。我躺在床上冥思苦想，要怎样才能让哥哥开心点呢？

“咚咚”

一阵敲门声。

是哥哥。

仅仅一日他便憔悴了许多，我有些心疼。“哥莫要担心了，我是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

拉着他坐上了秋千，我与他挤在一起，哥哥顺势揽过了我的肩膀，侧脸贴上我的额头。

哥的身上有些凉，我不禁靠近了些。

就这样静静的坐了许久，我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似是如释重负，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岁岁，我们造反吧。”

“好。”

听见我的回答，我感觉肩膀上的手缩紧了一瞬。泄了力仰倒在哥的怀里，看着他尖尖的下巴，我想，哥哥好像又瘦了。

“哥想做什么，岁岁都陪你，哪怕是一条死路，哪怕是万劫不复。”

“退一万步来讲，难道那老登逼我学琴棋书画的时候，我就不想造反了吗？我早就想造反了，怪不得咱俩是兄妹呢。”

担心他一个人承担了太多的情绪，我故作轻松的打趣道：

“哥哥不要压力太大啦，压力太大不发泄出来容易得精神病的。”说完带着安抚的意味拍了拍他的手臂。

被崭新的词汇吸引，哥终于像是回过了神。“精神病是何病？”

“嗯……”我思考了片刻，道：“大概是父皇那样的吧，他已经没救了。”

“原来如此。”

确定把哥哥给暖热了，我从秋千上跳下来，假装没听见哥语气中的颤抖和彷徨。

“哥，给我一把好刀吧。”

他抬头看我，像是要将我镌刻在脑海中看了许久。

“好。”

他将一封信放在我手中。“岁岁，那日，哥哥便也不去送你了。”

攥紧了手中的信封，我听见自己也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