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我哥怎么给我回了个语音通话啊。”林水水念叨着，点开了接听。经由电讯号转换的声音有些失真，但仍能听出那不是林云岚的声音。
“哎呦，这是怎么了？你刚才不是很能耐吗？”
……
“不是很能耐吗，怎么跪下了？”
林云岚双手撑在地上，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冷汗顺着他的发梢滑落，脸色也苍白如纸，他的肩胛骨微微耸起，手臂上青筋毕现，似乎正在强自忍耐着什么。
好奇怪的感觉，之前从未经历过的，仿佛从身体内被剖开。即使极力控制也仍在发抖的四肢此刻像是不属于自己，沉重的躯壳正在发生某种变化，林云岚脑海里不由得闪过一些奇怪的东西——破碎的蛇蜕、撕裂的蛹茧。
“奎哥，你有没有闻见什么味道？”有人如是说着，众人茫然对视，却在对方脸上看见了可疑的红晕。
……这，这不对吧？
“甜的。”
“像薄荷汽水。”
“嗯，还挺香，我看看……”
“别他爹的闻了！这是Omega信息素啊！”
随着张奎的断喝，浓腻的甜香自林云岚周身爆发，猛烈程度根本不像普通发.情，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会是Omega？他不应该是Alpha吗？”
“哪还有时间管这些，谁带了抑制剂？”
“完了大哥，我感觉我脑子已经不清楚了，我想……我想……”
Alpha能够借助强势的信息素诱导Omega发.情，同样，过于浓烈的Omega信息素会吸引方圆所有Alpha，并将他们变成只知道交.配的动物。
“仔细看看，他的腰还挺细呢。”张奎怔怔说着，视野里一切都仿佛暗了下去，唯有一圈发着光的轮廓摄住他的双眼，是跪坐在地的林云岚。
涌动在血液中的原始冲动支配了他们，让他们不断地向着光源靠近，不，不只是他们，很快，在附近路过的、游荡的、甚至更远处的Alpha，都会闻讯而来。而不幸暴露于此的Omega……多半只能落得个被拆吃撕扯、盘剥干净的凄惨下场。
没有任何道理可讲，这是Omega的宿命。
然而，伸向林云岚的手突然被狠狠抓住了，张奎一怔，看到刚刚还低垂着头的男人缓缓抬起了眼，眼底殷红，眼眸亮如寒星，透过被冷汗浸湿的发梢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那神情，直教人寒毛倒竖。
“滚。”他开口，声音也像浸了冰碴一般。
张奎刹那间有了的退缩之意，可下一秒，他眉毛拧作一团，猛地抬手卡住林云岚的脸，将人掼倒在地！
“就你现在这幅样子，有什么本事威胁我！你以为你还是Alpha吗？”
“你以为我还会怕你吗？”
“你以为你的人生还和我们一样高高在上？做梦吧！”
林云岚板正的军服衣领被扯得散乱，周遭数不清的Alpha信息素不加遮掩地溢出，杂乱纠缠着，混乱得令人作呕。可更让人感到恶心的，是张奎不经思考、潜意识里流露出的轻蔑，是他脱口而出便将人划分了等级的污言秽语。
“你这个下.贱的东西，看我们兄弟几个今天不把你给……”
勾拳！
张奎话还没说完，眼前不知给什么晃了一下，下颌忽然传来一阵剧痛！还不待他反应，眼前又是一道白影，他下意识双手交叠去挡——
咔嚓，两声脆响。
——旋身踢。
林水水收腿，眼看着那废物垂着双手倒下去。
“老大！”“奎哥？”
突然的变故吓了他们一跳。不知哪来的小丫头，穿着身辨识科的校服就敢闯进Alpha堆。大家一时被打个措手不及，却见那看似温柔的女孩一边绑起头发，一边冷飕飕地瞪着张奎，开口却是在问所有人：“你们觉得，什么样的人才算下.贱？是天生的Omega，还是趁人之危的Alpha？”
躺在地上的林云岚听见声音，皱着眉睁眼：“水水，你怎么一个人过来？”
“闭嘴吧你。”
警报声恰在此时拉响，全副武装的严霜薇高举喇叭走过来，循环播放着尖利的警示语。
“此处不许靠近，都给我散开！”严霜薇脸色难看至极，她穿着一身防护衣，带着防毒面具和眼罩，指挥提着消杀工具的队员们冲进人群就是一顿猛喷。
“把警戒线拉起来，抑制剂给我。”
“是。”
严霜薇熟练地用针管抽取抑制剂，侧头看了林水水一眼：“你怎么不走？”
“我没受影响。”
“未分化吗。”严霜薇了然地点了点头，顺手捞起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林云岚。平时体能训练都不在话下的家伙，此时像是没长骨头似的，针尖即将刺入颈侧的时候，她忽然停住。
“队长，”林云岚半靠着严霜薇，被不客气地板着下巴，露出脖颈，一副引颈就戮的姿态，“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板着脸的时候特别吓人。”
严霜薇干脆捏过他的脸，与他四目相对，她似乎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怒气，尽可能地显得平静：“林云岚，你隐瞒性别读突袭科是唱的哪一出，替父从军啊？”
“不是……”
“什么不是？我们这段时间的训练是为了什么你很清楚，现在发生这种事，你让之后的比赛怎么办？”
“放心吧，不会耽误……唔！”针尖刺破皮肤，透明的药水被推入静脉，林云岚浑身一颤。
盘旋萦绕的那股躁动终于渐渐平息，取而代之地是骤然涌上的疲惫。
“队长……你对待Omega不是很体贴吗，怎么给我打针这么使劲儿。”林云岚低声抱怨了一句，随后便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学姐！这是什么情况？”林水水看了半天戏，这时才慌张起来。
严霜薇推完最后一点药水，将人平放在地：“没事，第一次打抑制剂的正常反应。”她说完抬头看了一眼：“你怎么还没走？”
林水水：“……”
是啊，我怎么还没走？感觉自己很多余的样子。林水水正想着，就看见警戒线外朝自己挥手的俞琳菲，刚才就是她叫俞琳菲去找严队长的。
“水水，你没事吧？”俞琳菲问，“我刚刚看到了被抬走的张奎，两条手臂都骨折了，你踢的？”
林水水余光瞟了一眼俞琳菲还吊着的手，不由得有些心虚，遂嘻嘻哈哈地打马虎眼：“那个，梁老师不是说要我们课后多练习吗，哈哈。”
“也是呢。”俞琳菲看起来根本没想那么多，仍旧笑嘻嘻地闲聊，“你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有时候我觉得你真不像什么准Omega，你哥基因检测错了，你说不定也错了呢？”
有可能吗？林水水不知该作何回答，如果真像小俞说的那样，她的检测结果也是不准确的，那么自小培养的爱好、不感兴趣的技能、择校的高分，以及最后选择的这个专业，仿佛都变成了一个不好笑的玩笑。
当然，在她为此烦恼之前，她的哥哥林云岚，人生已经被颠覆了。
“这怎么行啊？我们得去讨说法！”家里，林晚简直火冒三丈，她翻箱倒柜地找出当年的化验单，林云岚那张单子上清清楚楚地写着Alpha字样。
“你说这难道不是胡闹吗？我们按照检测结果培养孩子，现在呢？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周琰也是唉声叹气，不停念叨着“不应该呀”、“这么多年没出过错，怎么偏偏我们家倒霉？”
林晚是行动派，说着话的功夫已经拨通了市民投诉热线，电话那头响起接待员温柔的声音，林晚可像是开闸放洪，从点到面、上纲上线，慷慨激昂地开始了维权大业。
“……这种医疗事故，可不是一点赔偿能算了的……耽误的是一个孩子的青春，耽误的是一个家庭！不仅如此，这简直是给社会敲响的一记警钟，让雷恩科技涉足的方方面面都被埋下怀疑的种子……对啊，以后谁还敢测，测了谁还敢信？”
林云岚早已经被送回了家里，现在还在睡。林水水插不上爸妈那边的话，便拿了医药包去到她哥的卧室。
真是怪了，早上她还是拿着棒球棍进来的，现在倒好，任劳任怨地帮他处理伤口。
“偷袭我？”衣服刚被撩起来就被林云岚拽了下去。
林水水翻了个白眼：“醒了？”
“也不算，我看着房间还在转呢。”林云岚捏了捏眉心，撑着胳膊坐起身，“妈在吵什么？”
“说要讹雷恩科技一笔。”林水水把药水塞进林云岚手里，让他自己弄。
两人沉默片刻，两人忽然同时开口——
“我怎么会是Omega呢？”
“你以后怎么办呀？”
“什么以后怎么办？”林云岚一副十分不理解的模样，他草草给自己上了点药，又摸了摸后颈原本发热的地方，感觉一切正常，没什么不适。他该吃吃该喝喝，大不了常备一些抑制贴抑制剂，其余的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是没什么不一样，但是吧——”林水水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她纠结再三，还是打开终端，点进校园热帖。
“哥你自己看吧，恭喜你，已经荣登‘全校最香草的Omega’榜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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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