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一晚上都闷闷不乐的。”用过晚饭后，小夫妻俩回到房里，沈确见孟钰玲兴致不高，忍不住地问道。

闻言，孟钰玲深深叹了一口气：“唉。”她走到小桌旁坐下，双手托腮，两眼无神：“我遇到了一个很棘手的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办？”

“嗯？说来听听，我帮你参谋参谋。”沈确掀起衣裳下摆，随之落座，还顺手倒了杯茶，端起来慢慢饮着。

“今日，我去铺子里巡视，结果却发现掌柜暗中贪墨，中饱私囊。他推出了一款次品胭脂，冒充精品高价出售。若非我亲自试用，仅凭账本，竟难辨端倪。”说到这，孟钰玲心中怒火难平，她双手握拳，锤击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反倒吓了沈确一跳。

“得知实情的那一刻，我就想辞了这掌柜，但蒹葭及时拉住了我，她劝我要冷静行事，掌柜为铺子效力多年，手中定然掌握大部分胭脂的配方，若我轻率辞退他，难保他不会心生怨念，将方子外泄。你也知，胭脂水粉铺子与其他商铺不同，调配的秘方乃是经营的根本，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话就像是一瓢冷水，浇醒了我。确实，我岂能因一时之气就置铺子于不利地位。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对我来说如同鲠在喉，难道我得要任由他继续侵吞铺子的利益不成？但是，若想处理此事，我又不知该如何下手，既能保得铺子周全，又不让恶行得逞。我反复权衡利弊，却始终未能想出妥善之法。”孟钰玲苦恼地甩了甩头，好似这样就能够将烦恼甩出，不用再理会一般。

“那你检查之前的产品了吗？毕竟你这掌柜有以次充好的前科。”沈确喝了口茶，压压惊。

“检查了，都没什么问题，唯独新推出的胭脂不对劲。”

“那好，如果你的观察是无误的……”沈确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孟钰玲的嗔视打断：“不是如果，是一定！我用过那么多的胭脂水粉，好歹也算是个行家了，一款产品好不好，有没有问题，我还是有发言权的。”

“好好好，你的观察是无误的。”沈确无奈，只得顺了她的意改口。他将孟钰玲揽过，拉到自己身旁，细细同她分析道：“既然如此，就可以看出两件事来。第一，你查帐时没能发现任何不妥，反倒是巡查之时，实际试用了之后才发现其中的蹊跷，这就说明他为人谨慎，谋定而后动。你的侍女说得对，这类人如果轻易施压，不仅难以取得预期的效果，反而可能激起他的反抗，从而造成更大的损失。”

“第二点，如你所说，铺子里其他的胭脂水粉质量都没有问题，唯独此次推出的新品存在瑕疵，这也就说明这么多年来，他应该是尽职尽责，做好了自己掌柜的本分，很可能是近期发生了某些变故，才会迫使他铤而走险。所以，我是建议你先和他谈谈，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再对症下药。”

听了他的话，孟钰玲蹙起眉头：“那依你所见，你是觉得他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想让我从轻处理？”

“对。”沈确点了点头，他见孟钰玲似要开口反驳，先说道：“你先别急，这么做是因为他掌握了铺子里大部分的秘方，我们处理起来投鼠忌器，懂吗？如果没有这个顾虑，无论怎么说，都可以直接惩处他。但正因有此顾虑，所以我才建议你采取怀柔政策，以柔克刚，避免直接冲突。”沈确将事情一一掰开揉碎，给孟钰玲说明白。

而孟钰玲也不是笨人，她只是年幼，看待世界习惯地以非黑即白的角度，被沈确这样手把手地教着，她也在尽力扭转自己的思维：“那我该怎么做？”

“恩威并施，宽猛相济。一开始，你就要摆出威严之态敲打他，令他心生敬畏，即便不能确保他日后绝不再犯，但至少能让他行事时有所顾虑。然后，你要弄清楚他这么做的缘由，若真有难言之隐，便设法替他解决，如此方能收服人心。通俗点讲，就是打一棍子，再给个枣子。不过，这其中的分寸该如何把握，就需要你自己揣摩拿捏了。”沈确不欲说的更深，意图让孟钰玲自行领会，可见她依旧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似乎期待他给出更明确的答案，便忍不住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玲娘，你不能指望着别人给你所有的答案，要学会自己摸索，这样，你才能真正懂得御人之道。”

孟钰玲揉了揉被弹红的额头，嘴里嘟囔着：“好嘛好嘛，自己想就自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