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兰阁的花吟鹿九已有一月不见客,高冷的架子摆得比花魁更甚。众人好奇有之,又见姑娘们的妈妈面露愁愤,纷纷打探其中窥秘,这才知道那位容姿冠绝帝都的鹿九姑娘是不小心磕到了脑袋,就算是用了上好的膏药也难以去疤,因此日日颓丧闭门自怜,避不见人。
众人咂嘴。华兰的姑娘本就靠脸吃一半的饭,只怕这位不仅无缘今年的花榜,且马上就要如被弃的残花,从众人追捧的天上月沦为无人问津的皮肉女,于她本人而言是晴天霹雳,过不去也能感同身受。
纸醉金迷的帝都永安多的是青楼游馆。花女们争奇斗艳迭代激烈,再有意外也不是意外。华兰作为数一数二的头阁,掌事妈妈竟能如此体谅一个姑娘,由着她耍一个月的性子——就算是阁里的二姑娘,未免也太好了些。
“阿九是奴看着长大的,如此变故,怎么能不心疼呢?”花娘对探听的客人们喜笑颜开,“她心里难受就随她去些,奴也做不出让她马上同一般姑娘一样来服侍各位恩客呀。”
众人又是笑。谁都知道这位面目谄媚的娘儿们最是狠辣精明,华兰日进千金的生意离不开她的残酷手段,不过……
“不过阿九姑娘如此美貌,就算磕个小疤又如何?等她什么时候想开了,妈妈可得先给我留个位子呀。”常常流连此地的公子怀里抱着美人,让身边的奴仆递过去一盒金子。
花娘毫不客气地收下:“林公子可对我们阿九长情得很了,想必阿九听闻定是感动落泪。”
“哼,”那公子哥变了脸色,“往日对小爷百般推拒,倒也不想有这一天。爷我定要好好蹉跎她一番性子,再怎么装,不还是个得靠男人钱过活的货色?”
“你家头魁姑娘这么会做事,怎么她就不多学点?”公子哥身旁的酒肉朋友也掺和进来,取笑道:“妈妈你这么溺爱,这天平杆子都翘上了天,就不怕阁里的其他姑娘们嫉妒?鹿九姑娘这一摔,里头不会是有什么龌龊伎俩吧?”
花娘佯装嗔怒:“我家的花花燕燕可都良善得很,想的念的全都在你们身上呢,怎会有那心思?”
那怀里的美人也顺势轻拍了男人的手,附了上去:“公子真会开玩笑。您不是不知道阿九妹妹迷糊可爱,调皮闯祸也是常有的事,我们姐妹照看都来不及。您倒好,说话真伤了咱们的心……”
公子哥心下才不信这些,但还是对女子的动作颇为受用,笑眯眯翻握住了她的手:“娇娇说得对。她要不是这一摔,本公子还不知何时才能碰到她呢。”
“您到时可别喜新厌旧,竟想着妹妹的好,忘了奴家对您的情意……”
“怎么会,怎么会。”对方毫不在意敷衍的语气,却也不提鹿九了,只顾眼下自己快活。
花娘依旧笑着打了个福,轻身退出席位,身姿不急不躁,慢慢朝后厢走去。
华兰作为名气响亮的流金地,男人们的温柔乡,自然是造得气势非常。前馆已是豪华奢靡,坐落后方的三阁一楼更是雕梁画栋,灯红酒香。最上品的姑娘们住在此处,如被哺育在最肥沃的土壤里,滋养开一身的媚骨皮囊。不怪旁人总揣测里头的吃穿用度与宫中人无异,也许实际上也不差那几分几寸。
几名忙活穿梭的小奴婢对花娘恭恭敬敬地行礼,又匆忙走进前馆伺候各位主客姑娘。
花娘穿过紫藤垂挂的连廊,扶着沉香木梯上了右阁。
最高三楼只有一间阔绰华美的厢房,那是她给她的第二摇钱树打造的金窝窝。
门外一女在看守,见她来了,立马迎上去。
“妈妈,”她白净的脸上有些许愁容,“她还是那样子……”
“似乎谁都认得,却也都记不清事情。再怎么聊,也没得……”
花娘瞄了一眼门窗,淡淡点头:“难为你了芍药,去忙吧,我去跟阿九谈谈。”
芍药欲言又止,最终乖乖退了下去。
精雕镂花的红漆木门被打开,花三娘直接走向里间的寝室。果不其然,那美人正托着腮支着半张脸,坐在窗边案几上两眼放空。
听闻入室的声响,那人慢慢抬起眼,浓密卷翘的睫毛帘起那双奇异的眼瞳,氤氲又华美得不似人类。
花三勾了勾嘴角,这样的美人妖怪自然是宝贝得紧,那些腌臜玩意如何肖想碰得?真是不知斤两,可笑得很。
“阿九今日可好些了?让妈妈瞧瞧。”她殷切地抬起鹿九的手,又抚上了她的脸,那滑嫩的牛奶般的白皙皮肤令她满意不已。“伤口可还疼吗?”
鹿九看来不是很习惯别人摸她的脸,退开了一些距离,又瞅了瞅花三娘,眼中的躲闪和迷惑不言而喻。
花三娘倒也不恼,俨然一副慈母的样子和蔼可亲:“你呀就是贪玩没个心眼,现在跌得迷迷糊糊,也不知何时清醒得过来。再过个三五天等那位来了,你若还没好,恐怕少不得一顿收拾。”
那位?哪位?鹿九一脸懵。这架空的世界、这下下签的身份、这囚笼般的窒息处境够她消化的了,怎么现在又多了个来头不小的神秘人?
“是客人吗?”她问。
花三娘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连这个都忘了。看着她不知畏惧的模样,细眉皱了皱终是松开,笑道:“你忘了,那位大人虽然忙,但也格外上心你们几个的.....总之你记得乖乖的,早日休息,莫要思虑过多。”
鹿九目送她离开,又转头看向窗外雪枝华灯。月色与灯光交错在她的脸上,虚幻如尘间精灵。
她定定出神,又被前馆的笑声拉回心绪。最后叹了口气,实在没想明白自己如何摆脱梦境般的离谱处境。她只记得自己如往常一样下班吃饭睡觉,怎么一觉醒来换了个身子还成了招牌花姑娘?
难道是睡前许了个愿,希望每天能在不同美男子的怀里醒来的缘故?可倒也不必如此以这种方式实现吧,离谱。
鹿九站起身,瞥眼见着了梳妆台上的镜子。那不似她印象中古铜金面的工艺,十分清晰地能照映出她的样子。
肤白貌美,确实不错。鹿九肚子没点墨水,憋了半天想不出漂亮辞藻来形容自己。只是鼻子嘴巴无一不是完美,尤其是这双异色的眼睛更是与众不同。
银红的虹膜像泛着浅浅的光泽,瞳底又流淌着淡淡的浅金色。当她凝视镜中自己时,也会沉溺在这汪变幻的池水中。这样天然的璀璨透亮是任何美瞳比不上的。她眨眨眼嘀咕,在疑似华国古代的世界里,长着虹膜病的人应该会被当妖怪抓起来吧。
不过该说是庆幸呢还是不幸,绝绝绝美人明显过得还算不错,至少在表面上锦衣玉食、如同金丝雀一般过活来着。
只是终归自己要接受现实。在没搞清楚如何回去的契机期间,一味装傻似乎不能继续下去了。鹿九又愁起来——虽然自己是口嗨想男人,可安个青楼姑娘的身份未免有点超纲了,现在的穿越题材怎么还流行复古、学着二十年前狗血的套路了呢。
那种苏醒后会脑中交流的系统也没有,那种继承原主记忆和技能的金手指也没有,那种能提前知晓剧情全文的剧透更是没有。她看了那么多某江的小说,开局只有一脸懵逼,一条经验都没对上。
古早穿越文的设定好土好俗。
鹿九嫌弃腹诽,又瞅了瞅婢女准备的桃酥。所幸吃食还算华国美味,不然她或许已经在装疯上吊重新做人了。
她依旧不习惯叫人进来服侍自己,可那个叫芍药的小女孩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支使她,一张严肃的小脸忍着惊惶向她解释:“姑娘的手可不能碰皂角薄荷这等糙物,您应该好好爱惜自己,把力气花在您的大人们身上。”
于是鹿九乖乖坐在榻上,内心纠结翻滚,看着她的专属侍女芍药忙来忙去,眼神又飘忽起来。
这该死的被包养的感觉又罪恶又享受。不怪大家都喜欢做梦当公主,躺平的人生谁不想体验一下呢。可惜作者恶趣味,喜欢青楼小姐逆袭剧,她如果还是个后妈那就真无了大语。
“再被我发现您自己在找齿木,您可看着办吧。”小丫头咬牙切齿:“让妈妈发现我偷懒,这个月的工钱可又要折了。”
鹿九被打断了思绪,乖乖低头:“对不起。”
芍药闭嘴了。她之前虽然听说过人失忆后可能会性情大变,真发生在自个儿身边时又是另一番想法。眼前的这个鹿九姑娘虽行为古怪倒也没再像以前那样调皮捣蛋招人头疼,相比起来这个懂事的主子更得她的心意,想来也是现在主仆陌生起来,私密之事不好假手于人吧。如此便不再苛责她。——天真的婢女还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芍药不免多嘴了两句。“若是您再也好不了,得把之前的本事给加紧重学一遍,可别露了馅,让妈妈难堪。”
“本事?”鹿九疑惑。
芍药愁起来:“我们华兰榜上的姑娘都是才情兼具。您作为二把手琴棋书画自是不差的。”
鹿九瞪大了眼睛:“唱歌?跳舞?”是了是了,古代这种职业也是非常要职业素质的。可若是吟诗作对也就罢了,她九年义务教育背的那些也能混个一时。可是老舔爷,歌舞书画这种硬功夫,她得如何从零开始,一日千里?
她的丫鬟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铺好了被褥就离开了。
女主是颜值天花板。
第五章出现女配,第七章进入主线,第十章男嘉宾1号出场,之后开始符合tag设定。为什么这个节奏,因为前十五章激情开文脑子被【】控制了,后十五章**消退是贤者模式,冷静下来开始老实补人物形象、世界设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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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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