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可虔诚遵守十戒, 一心向道否?”
江纾再拜三拜:“是。xinghuozuowen”
掌管俗务礼法的长老把十戒经帖合上, 洪亮的声音在殿中回荡:“礼成!”
掌门住持走下台阶, 站定在江纾面前, 赐予他法号:“你乃我宗第一百七十八辈弟子,赐法名了字, 归于我门下第二任弟子, 赐法号尘字。”
“了尘,了尘,愿你了却前尘, 归于尘土, 以赤子之心感受世间极苦, 一心证道。”
江纾再次叩首:“弟子谨记。”
掌门将象征亲传弟子身份的佛珠亲自戴到他的手上。
如此才算真正入佛宗,成为佛宗弟子, 江纾今后也不再用“燕清”的名号, 对外称自己为“佛宗了尘”。
拜师礼过后,众位长老各回各峰,掌门也要回去自己的洞府中再度闭关, 照顾了尘的任务就全权托付给了大师兄净空。
作为掌门唯一的大弟子, 净空自然是住在极峦峰上, 整座峰除却他们二人, 并无其他弟子,净空便自己在山上找到一处适宜居住的地段,修建起一座简易的木屋,屋旁两米开外还有一苍翠挺拔的菩提树, 傍着泉水生长。
此景犹如仙境,适合隐居高人居住,江纾往旁一撇,这高人……可不就在自己身边么。
察觉到江纾的眼神,净空低头,摸着他圆滑的脑袋,语气似叹似怜道:“此番是我考虑不周,得委屈师弟你跟我住一屋了。”
感情不是您亲自去找的他么?还是说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最好?
尽管内心多么无语凝噎,江纾面上不显,笑得乖巧:“师兄安排就是,我都听师兄的。”
“如此便好。”净空说完便朝着木屋走去。
江纾就在他旁边跟着,因其年龄问题,他现在幼小得连净空的腰都不到,脚程自然不快,净空似是注意到这点,迈开的步伐不大,有意放慢速度等他,两人一大一小就这么并排走着,若有人在此,或许还会感叹一句他们师兄弟情谊真牢固。
木屋里的陈设简单,壁上挂着一幅大概是佛宗祖师爷的肖像,每个佛宗弟子都会有,立意勤勉修道,牢记教诲。壁画前摆放香案香炉,三支檀香立于其中,两个蒲团置于其下。
江纾往木屋里扫了一圈,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兄,你平时睡哪呀?”
“吾等已与尘世无缘,该舍弃不必要的习性,晚间打坐即可。”净空转动着手中佛珠,低垂着眼眸,似在念经,但他嘴角却若有若无的勾着一抹浅笑。
江纾一噎,打着商量的语气问道:“师兄,我还在长身体,若总是这样不吃不喝不睡,是不是……不太好?”
“以往我是师父一手带出,但近来师父修为有所精进,短期内该是不会出关,你可与内门弟子一同上理论课,其余的由我教导。”
他走到壁画前打坐,江纾赶紧跟上,还在纠结着前一个问题:“那这……”
净空终于松口:“你按新进内门弟子的规矩来。”
江纾气吁了一半,又听他道:“但晚间须得回来随我打坐,我会给你休息的时间。”他话音一顿,想了想补上一句:“休息时间会日渐缩短。”
“别啊。”江纾立即哀嚎。
他虽是入了佛宗,但不代表就真成圣人了。
还有,说好的养废呢?
净空轻叹一声:“师弟,切莫因贪图享乐,而误了学业,师父将你托付于我,你就是我的责任。”
简而言之,如果把他养废,净空就不好跟师父他老人家交代了。
那这事好办,江纾坐到净空旁边另外一个蒲团上,转过身炯炯有神地看着他:“师兄啊,关于这事咱可以商量嘛,你看你平时也挺忙的,哪里能天天教导我,我跟着内门弟子学就行了,你放心,师父那边我来说,我不会让他老人家怪罪于你的。”
当然他这样说的结果可想而知,入门第一天,净空就以“不思进取,油嘴滑舌”的理由将江纾轰出极峦峰,还勒令今晚回来打坐到天明,直到他想明白为止。
江纾只好灰溜溜地前往内门弟子所在的半山腰,心里是越想越憋闷。
俗话说得好,“枪打出头鸟”,他都如此极力表达自己消极怠学的意愿了,男主为何这么想让他成长?
害,男主的心,比女人还难懂。
刚走到刻有“云丘峰”的牌匾前,就有眼尖的沙弥走过来热心的给他带路。
江纾身为这一届翘楚,其名号早在拜师礼过后就响遍整个佛宗,如今他走在路上,过境之处万头攒动,纷纷出来看看这魁首究竟长的什么样。
江正阳一看到他的面容,先是略感惊讶,而后庆幸自己眼光不错,有先见之明,他咳了几声,挺直腰杆,当着众人的面走到江纾身旁:“燕…了尘师兄,好巧啊,你是来……”
他的话意犹未尽,眼神直往江纾身上瞟,等着他接话。
好在江纾没想让他难堪,语气平静道:“上课。”
江纾一说话,他立马接上话茬:“掌门闭关,极峦峰唯大师兄与你二人,那教导你的工作自然落到大师兄头上,为何,你要来和我们一起上课?”
按照辈分,门内所有弟子都该尊称净空为大师兄,跟江纾同辈的该尊称江纾一声师兄,而江正阳有意与他拉近关系,便没有表现得过于恭敬。
不过江纾并不在意这些,直言道:“师兄让我暂且先与你们一起学基础知识。”
“那甚好,这样我就有伴了!哦对了,忘记和你说,我现在法号了清,怎么样,我们是不是特别有缘?”他邀功一样的看着江纾。
江纾撇了一眼他笑出一口白牙的脸,冷漠道:“是该清静些好。”
说完不等江正阳的反应,抬步走进学堂。
江正阳一听这话懵了,虽然人人都嫌弃他嘴碎,但他实在不想让燕清也这么觉得,一时就想辩驳,可是辩驳又辩不出个所以然来,硬是将自己憋成个大红脸。
负责内门弟子基础理论课的是虚心长老,他是在主峰大殿亲眼见证江纾拜师礼的长老之一,对此子颇为满意。
由此,在见到随江纾一同进来的江正阳,就下意识觉得是江正阳烦到江纾了,他抬起手,在江正阳与后面的桌椅比划几下:“了清,你坐到第五排中间的位置。”
他转头,和缓道:“了尘,你到前面来。”
第一天的座位排序是按照入宗试炼的成绩来排的,江正阳的成绩虽是没有江纾逆天,但在内门中也算是名列前茅,他顿时一脸愕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受到如此待遇。
江纾禁不住噗嗤一笑,不想让这倒霉蛋跟虚心长老心生嫌隙,便恭敬的向虚心长老行了一礼,出口解围道:“虚心长老,还是按原来的排序来吧。”
按照原来的排序,江正阳与江纾是隔一个座位的,并没有那么远。
见江纾替他说话,虚心长老也不好再说什么,就随了江纾的意:“罢了,你回去吧,授课时切勿言语,知晓否?”
江正阳一顿,眼神在长老和江纾之间来回睃巡,一下子就明白了,连忙道:“知道了知道了。”
为了防止长老后悔,他赶紧做到自己原本的座位上,顺道给江纾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正欲开口,虚心长老重重地咳嗽几声,他只好悻悻然歇了想继续说话的心。
刚进门的弟子第一节课并不会讲过多太过深奥的东西,基本上点到为止,再给画一个饼,讲讲佛宗的成立以及祖师爷的辉煌成就,让他们一定要勤勉修炼,争取早日证道。
一个下午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去了,江正阳要回去僧寮收拾自己的东西,询问江纾要不要过去逛逛,江纾一想到回去后就要陪男主打坐,便答应了江正阳的邀请。
一路上,江正阳的嘴就没停过,从吹彩虹屁到自己的过去以及斉国的历史跟溍国的未来,再到两国联姻,他全都一一讲了个遍。
江纾这才深谙大师奥妙,对着他双手合十,故作神秘道:“吾等已与尘世无缘,前尘往事就莫再提起。”
江正阳爽朗一笑,拍拍他的肩接着道:“好,不提也罢,以后你是了尘,我是了清,你说咱俩怎么这么有缘,先前……”
他又从两人的相遇说到未来各自的发展。
俗话说当忍则忍,不当忍时——
便打之!
正当江纾磨拳霍霍向正阳时,一声尖厉的叫骂声打破了他们之间‘和谐’的氛围。
“干什么吃的!叫你做点事都做不好!”
“哐啷!!——”
脸盆砸地的声音。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分配到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这水这么烫我怎么用,还不给我去换!”
一声闷响应声而落,像是脚踢在布料上的声音。
随之有一沙弥慌慌张张从里头跑出,他头也不抬,捂着半边通红的脸,像是被烫伤的样子。
旁边的江正阳与之擦肩而过,有些看不下去,他走出拐角,进入僧寮的大院。
内门弟子都是几个人住一个僧寮,因其江正阳成绩优异,便与上一辈的弟子分配到了一起。
“你做什么!”江正阳一进去就是一声质问。
那名嚣张的弟子见到江正阳,有片刻微怔,随即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二弟嘛,几年没见,这爱管闲事的性子倒是一点也没变。”
这名弟子是江正阳同父异母的兄长,刚刚江正阳已将他的底全部掏空,江纾半听半放空的也差不多摸清了他的情况。
江正阳父亲为官,一生清正廉洁,只可惜太过墨守成规,唯一犯的错误就是酒后乱性跟侍女生出个孩子出来。从小他的父亲就很不待见他,相反很宠爱正室的孩子,也就是他的兄长江浩,而江正阳的生母偏偏是个软弱无能的女人,叫他一忍再忍,不要跟兄长对着干,做任何事都要低人一等。
大抵是受其父亲的影响,江正阳反倒生出一种不服的气性出来,他烈性难束,在生母被正室活活打死之后,便直接与江氏断绝父子关系,自己孤身在外谋生。
原主与江正阳的遭遇相同,很快就生出惺惺相惜之情,小说里两人正巧住在同一个僧寮当中,原主被他这种正直、不服输的性格深深吸引,感情才会迅速发酵,而今因为金手指的缘故,江纾变成掌门亲传弟子,世界为了补齐原有剧情,竟是把江浩给提前安排出场了。
江正阳没想会在佛宗遇到熟人,而且还是最不想遇到的那种。他脸色即刻塌下来,面色阴沉道:“是你。”
“怎么,见到兄长不用行礼?谁教你的规矩。”江浩仰起头,在江正阳面前慢悠悠踱步,明明没有江正阳高,偏要做出一副轻蔑的姿态,他看着江正阳就像在看一团嫌恶的物什。
江正阳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隐约可见青筋凸起,但他没有发作,眼睛直直看着前面,语气低沉:“这是佛宗,你不该在此胡闹。”
江浩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稀奇:“哟你还管起我来了?按照辈分你还是我师弟呢,来,叫声师兄我听听,哈哈哈……”
江正阳叫谁都行,就是容忍不了江浩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以往在江家,他能为了母亲忍辱负重,现在在外头,他凭什么忍!
“江!浩!”
江正阳抡起拳头就朝江浩面门呼去。
“那按照辈分来算……你是不是也该喊我一声师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纾走了进来。
好在拳头并没有实实在在打到江浩脸上,就差那么一点。江纾松了一口气,为这种人犯事,不值得。
江浩一脸惊疑,连忙退后几步,离江正阳远些,生怕这人又朝他发疯。在佛宗里,弟子私自内斗可不是件小事。
他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一见是个连他一半高都没有的小屁孩,他又不屑地嘁了声:“就凭你?”
“是啊。”江纾勾起嘴角,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憨厚地笑了起来。
僧袍宽大的袖子径自垂落,象征身份的菩提子暴露在人前。
“毕竟我是净空大师兄的小师弟嘛。”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净空:听说你在外面狐假虎威?
江纾:哪里有,我只是...单纯的炫兄嘛
净空:(叹气)看来还是作业给少了。
江纾:!!!
净空:(微笑)孩子就要从小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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