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惟发现，最近的郁哉似乎乖了很多，每次张远惟给他喂熬好的骨头粥的时候，郁哉也不会像之前一样抗拒了，只会乖乖地张开嘴，笑眯眯地等着张远惟喂过来。

虽然吃得不多，但也比之前的抗拒好了很多。

吃过后，郁哉会高高兴兴地把张远惟的手拉过来放到自己的肚子上，笑着说：“张远惟，你快摸摸，宝宝在踢我啦！”

要是放到从前，郁哉是绝对不会让张远惟碰的，他始终坚定地认为，张远惟会觉得他恶心，所以连带着会害怕张远惟厌烦他肚子里的宝宝。

张远惟很高兴，以为是郁哉终于懂得了他对他好是因为很爱他，而不是想别的。

张远惟是向往着过一个普通家庭的日子的，所以他之前也一直都在努力，希望郁哉能够正常一点。现在就已经很好了，等郁哉生下宝宝后，家里有一个新成员，他和郁哉会努力当一个好爸爸。

也是张远惟太兴奋了，所以他没有看到，郁哉在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里的时候，眼睛里不仅仅是幸福，还有释怀。

郁哉会轻轻地说：“宝宝，你有两个好爸爸呢。”

张远惟听到了，也顺着他的话说：“当然，我们都会很爱这个宝宝。”

郁哉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重重地点头说：“是的呢！”

这段日子，是张远惟觉得最舒心的日子，因为郁哉太听话了，说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既不抗拒也不害怕，乖顺得完全像一只小绵羊。

郁哉不爱吃肉，之前一把熬好的肉汤放在他的面前，郁哉就开始哭开始闹，现在不会了，郁哉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端起碗就把汤喝得一干二净。

如果郁哉之前这样也好了，张远惟心想。

那样他们之前的日子也不至于过成那样，两个人也不至于没办法长时间待在同一个屋檐之下。

中间张远惟接到了母亲打过来的电话，问郁哉是不是怀孕了。

他不知道母亲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但想了想其实也挺容易的，各行各业都有母亲商业上的朋友，想瞒住母亲什么事情会很难。

但母子之间的关系早已因为张远惟和郁哉结婚而变得恶化，面对母亲冷漠的质问，张远惟只是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你和他现在有了孩子，以后怎么和端玉结婚。”母亲冷淡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更加冰冷。

张远惟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妈，我不会和他结婚的。”

康继英沉默了一会，说：“随便你吧。”不等张远惟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母亲控制欲强，张远惟从出生到上大学的生活一直都是由母亲决定，张远惟会有郁哉结婚，不仅是因为和郁哉发生了关系，一部分原因也是想借此摆脱母亲的控制。

张远惟收回了电话，完全没有看到背后躲在角落的郁哉。

郁哉满心期待着孩子的出生，经常趁着检查结束之后，从枕头底下取出一本书认真地看。

一开始张远惟以为他在看自己写的书，他知道郁哉之前写的书出版了。

但是走过去一看，郁哉手里的书竟然是取名大全。

郁哉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最喜欢的好像就是那些写出来的书，因为郁哉在给他做完饭后，就会窝进房间里，除了在里边写书，张远惟想不到他还能做什么。

但是即便是这样，对于这些张远惟也不确定，因为有一次他心血来潮拐去书店买了郁哉写的新书，拿回去放在桌上，他以为郁哉会像之前一样凑过来，结果郁哉好像没看见，让他快去常常新做的鸡蛋豆腐好不好吃。

他以为郁哉是在装模作样，直到有一天他的手机不小心掉地上，他弯下腰去捡的时候，竟然发现郁哉写的另外一本书被拿来垫桌子脚了。

郁哉看见张远惟过来，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张远惟～宝宝以后的名字里取一个‘玉’字好不好～”

“郁？”张远惟皱了皱眉，“这个字不好，你想以后宝宝和你一样的性格吗？”

“啊……玉字不好吗，玉字挺好的呀，是很珍贵的玉呢，”郁哉挠挠头，以为张远惟生气了，立刻开始道歉，“对不起呀张远惟，宝宝怎么会和我一样性格呢！宝宝会很好很好的！宝宝的名字我不应该插话哒，你别生气～”

“我不是那个意思……”张远惟想解释，他只是心疼郁哉，不想郁哉什么都想着讨好别人，那样很辛苦很累。

可是郁哉却没听进去，看着张远惟的眼神还是小心翼翼的，张远惟看着就觉得难受，干脆放下手里的保温盒想出去冷静一下，走了两步又没忍心直接出去，就停了转过头解释：“刚才在微波炉叮了鸡蛋，我去拿给你。”

郁哉没敢说自己不用，小心地看着张远惟出去，不敢说一句话。等张远惟出去后，他才挠了挠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果然很让人讨厌呀，张远惟都不愿意听他说话呢，不过也是啦，等生完宝宝后，他就可以去他的小地方安静地等待死亡，就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啦。

真的很对不起张远惟呀，让张远惟逼着自己因为宝宝忍着脾气，那样很辛苦呀。下次要和张远惟说，不用看在宝宝的份上就忍着脾气对他好的，不管怎么样，他都会好好对待自己身体的，因为张远惟很喜欢这个宝宝呀！

张远惟没办法和郁哉生气，这不是郁哉的错，陈医生和他强调，郁哉现在的心理情况是因为成长的环境给郁哉的暗示。

小时候已经出现了问题，长大后又没有及时更正，导致问题越来越严重，现在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讨好情况。

所以张远惟一再地想要开口对郁哉说喜欢，可是刚起个头，郁哉就会疯狂地摇头，说不能这么说的，张远惟听到是要生气的。

张远惟拿郁哉没办法，只能顺着郁哉的心情走，想着把宝宝生下来后再花时间矫正郁哉的心理。现在不管怎么说，对郁哉都没用。

工作室电影上映后爆火，很多采访接踵而至，张远惟接了，但把工作全扔给了副导演，自己留在医院专心照顾郁哉。

除了每天早中晚趁着郁哉还没睡醒，要回去给郁哉准备饭菜外，张远惟一直待在病房里陪着郁哉，看郁哉发呆也好，看郁哉笑眯眯不说话也好，反正就一步也不离开郁哉。

张远惟太想郁哉恢复之前的模样了，现在的郁哉太乖太乖了，乖得他心里很难受。从前郁哉还会有点自己的小脾气，会表现出其他情绪，可是现在的郁哉不了，好像只有开心这一种。

他太害怕了。

郁哉还是会拼命讨好他，他做好了饭菜用保温盒从家里拎过来，打开了放郁哉面前，郁哉都不愿意吃，反而端起来放到他面前，让他吃。

他不吃，郁哉就固执地不肯动，一定要等他吃掉不少，郁哉才笑眯眯地捧起筷子，开始扒拉保温盒里只剩下一点的菜。

即便如此，郁哉都吃得很少很少，一口或者两口，很快就放下了筷子，说已经饱啦。

他眼睁睁地看着郁哉越来越瘦，晚上把郁哉搭在被子上面的手放回被子下的时候，他握了握郁哉的手腕。

太瘦了，郁哉从前就很瘦，可现在越来越瘦。而肚子越来越显怀，看得他很难过。

难得的是，有一天，郁哉看完了电视，临睡前突然眨眨眼睛说：“张远惟，馒头好好吃呀～”

张远惟在收拾郁哉换下来的衣服，心想今天也没吃馒头，就头也没抬地应了句：“馒头有什么好吃的，一点味道也没有。”

郁哉那边沉默了一会，才小声地说：“可是……馒头真的很甜呀……”

张远惟就没把郁哉的话放在心上，他说：“是不是想吃？我明天回去给你做点带过来。”

这两个月为了照顾郁哉的胃口，他的厨艺长进了不少。郁哉不挑，但什么都吃得很少很少，他得费很大的心思才能哄郁哉多吃一口。

第二天一早，张远惟六点就拎着超市买的面粉和鸡蛋回去，天还是黑的，路灯也还没开，全部都是黑色的，张远惟想起来，之前郁哉总是很早就去超市，说那样才能买到新鲜的东西，他当时还不理解，心里只觉得郁哉真会作。

他现在才亲身体会，郁哉每天晚上写到这么晚，每天早上天没亮又起床摸黑去买东西，到底有多累。

郁哉的身体，换句话说，根本就是被他弄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