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苗大升还是没答应这个荒谬的邀请，就曹家那村子中央的地理环境，就临安村这边的情况，护院？
说出去都要被人笑的程度。
不是笑曹无忧胆小，是笑苗大升吃相难看了。
不过苗大升也说了，要是他担心的话，只要出门，他都愿意陪着。曹无忧欢喜的道了谢，不知道什么，苗如意差点气红了脸。
五亩的荒地可不是小地方，即将要交秋税，地里却没有一粒麦子。好在曹无忧本身也不是奔着地里的粮食来的，现在有了这五亩下等田，今年秋税他只需要缴纳五百斤麦子。
而且，还是没脱壳的那种。
没脱壳的麦子三文钱一斤，五百斤也不过一千五，一两五百钱而已。和十八两又七百五十文比起来，天差地别。
名下多了五亩地，还可以少交那么一大笔税。曹无忧看着地里的野草，都差点笑出声来。
“之前好像听杨家嫂子说过一次，杨五郎想抢他们家地，是为了做什么炭窑。”
耳边传来一道轻缓怯弱的女声，让曹无忧还恍惚了一下。反应了一下，才看向苗家后门口站着的人。
如意的娘。
“炭窑？”
“说是杨五郎在镇上偷学了哪个师父的手艺，学会了烧炭，所以想回来弄个炭窑的样子。”
苗似锦和苗如意是完全不懂这个的，两个人本能的看向苗大升。苗大升皱了下眉，抬眼看了下家门后这片地。
“烧炭那可是都是祖传的秘法，那手艺老师傅守的死紧，杨五郎那混球居然能偷学到手。”
“烧炭的话，那这边还的确是个好地方啊。”曹无忧大拇指挑着下巴双手环胸再次看向周围的环境。
这边地虽然有点大，但却是这边唯一的一块地。最重要的是，不论西边顶头的那片松树林，还是下洼地这边到处都是的无主梧桐树。放眼望去，大概数一数都有数百棵。
“只要把这片的这些树全部烧成碳，就算手艺不好没办法烧成银丝的无烟碳，最普通的黑炭都能产个上万斤。卖出去，就是一二百两银子。”
‘嘶’苗家四口齐齐的倒抽一口凉气，顺着曹无忧的目光看去，再看向那些大树的时候，简直和看金娃娃一样。
“烧炭能赚那么多啊！”
曹无忧看了苗如意一眼，指着野草下面还有点湿润的泥土。“这种经年累月湿润的泥土很方便造窑，垒好了窑，只要将这些树砍了切成小条放进去烧，然后……”
“够了够了，曹家小子你快别说了，我听的头有点晕。”苗大升连忙阻止，夸张了扶着脑袋，突然变得虚弱起来。
杨柳摸索着过去，紧张的扶着人。苗似锦和苗如意慢了一拍，也反应过来曹无忧嘴里轻快说出来的东西可不就是那些老师傅能守一辈子秘密的烧炭法子。
曹无忧停了嘴没在说，不过心里也并不在意这事儿就是了。先不说这些法子他也是一知半解，当年也就在网上看过几遍文字叙述。其次就是，他又不想通过烧炭赚钱，所以这法子说不说出去对他丝毫不影响。
但苗大升做了君子之态，他也不能不知好歹。
“那就不说那些了，苗大叔你有相识的最近空闲的人吗？眼看着就要秋收，虽说这地里没粮，可野草也还是要处理的。能请大叔介绍一些手底下麻利的人？”
“我可以……”
“你不可以。”
“为什么啊！”苗如意闪闪发亮的表情被委屈取代，不甘心的追问。“我干活很利落的。”
“看天色大概十天之内就要秋收了，接下来就是打场，缴税等一系列事情。忙完差不多就要种玉米了，所以肯定是要在这五天之内将这五亩地整理出来的。你要是来地里干活，那谁给我做饭呢？”
曹无忧解释了一下，可能是感觉自己语气有点强硬，稍微软了声音拍了拍如意肩膀。“五天之内要将这五亩地的野草全部拔了，还要翻地，肯定不是个小工程。你一个人就算累死也来不及的，请上二三十人，轻轻松松把活做了不好吗？”
苗如意叹了口气，看着地里的野草，像是看见到手的银子飞出去了。
苗大升和苗似锦看着曹无忧的手，看着那拍在苗如意肩膀上的手，两个人同时捏紧了拳头。
“那，二三十个人，你有什么具体要求吗？比如说，性别，年龄？”忧愁了一瞬，苗如意转念一想又想到了什么。看着曹无忧，问到后面声音都轻了好几度。
“无所谓啊，只要能干活的不吃空饷就行啊。嗯，要不这样吧，我把钱给你，请多少人，请什么人你来决定，我只要看到五天之后，这些地翻出来就行，你看怎么样？”
“嗯？我可以吗？”
“为啥不行，只是个小工头，你可以的。嗯，按照三十人五天的活来算，一天每人给五十文不包饭，这个价格会不会有点低？”
“不会不会，现在是农忙前最后一小段空闲时间大家都打不了长工。短工，还是在自家门口，这个价格很合适了。”
“好，那就按三十人五天来算。三十人一天是一千五百文，五天是七千五百文，给你八两银子，剩下的都是你的工头钱。”曹无忧掏了八两银子，塞到苗如意手里。
直到拿了八两银子，苗如意才感觉到曹无忧开的这个数字有点夸张了。“东家，不需要这么多人的。五亩地翻出来，五天的时间的话，大概十五人左右就可以了。”
曹无忧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只想闪人。“人多力量大，你多请点要是三四天之内弄完更好。好了我先回去了，累了一天了。”
“东家，那我先拿着，等弄完给你报账。”
曹无忧走的飞快，好似后面有什么东西追他一般。苗如意也就来得及喊了一嗓子，他人已经到苗家侧面的小路上了。
比起来时的速度，回去的速度几乎算得上跑的。
苗似锦憋着一肚子气，此刻看着苗如意手里的八两银子只剩下无语了。“你这东家，就这么走了？”
苗大升也无语，不过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再拱火了。“咳，可能曹家小子有什么急事吧。”
“嗯，东家的午睡时间到了，应该是急着回去睡觉呢。”苗如意回了句，拿着银子过去扶着他娘往回走。
既然东家不在意请的是谁，只要能将活干完就好。那这事儿上，他就可以打点自己的小算盘了。
苗如意只管扶着他娘回家，本身就在后门口，根本没注意到两个被他忘到身后的男人，此刻表情多么的精彩。
“爹娘，你们觉得我要是请香林嫂子她们，可行吗？”
回到自家，苗似锦憋了一肚子话还没来得及说，苗如意倒是先开了话题。苗似锦愣了下，反倒是苗大升和杨柳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儿子话里的意思。
主要是，苗如意刚才询问曹无忧的时候，问的太过刻意了。
“你是想？”
“对，我想把咱们下洼地这边的人全请了。不够的就找村里的寡妇和寡夫还有她们带着的半大孩子。”
“如意，你的心是好的，可是会不会耽误你东家的事儿啊？”苗大升在腰间摸了下，没摸到烟管吧唧了下嘴，轻声询问。
“我觉得可以。”杨柳声音很轻柔，但却没有在外人面前的那种怯懦。午间的太阳还很耀眼，让她已经半瞎的眼睛大概也能看到景象。
“香林她们帮了我们很多，这一次有机会也算是回报。更何况，拔草和翻地不是什么太难的活，这些活她们在家里本身就要做的。能赚上一点钱，对她们而言可能活着的压力都能小上一些。”
“行，那你和如意去请人。到时候看看效率，实在不行我和似锦也去帮忙，不要钱。”
“爹，你胡说什么呢。哥哥才不能去拔草……”
“如意，你真的太夸张了。我都告诉你隔壁村那人是骗人的，他是去赌博输了钱才被人打断了手，根本不是做农活伤的手。他只是怕家里人怪罪，才编了那么个荒谬的理由罢了。但凡是看过一眼他的伤势的人，就知道那肯定是被人打的。”
“什么事儿？”苗大升疑惑，不明白兄弟俩之间这又是什么哑谜。
杨柳还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摸索到苗大升旁边，小声却又快速的将前因后果讲解了一遍。“你受伤的时候，隔壁村一个书生说是去考试没通过。给家里人说，是因为做农活伤了手，所以才没考过。弄的如意被吓破了胆，但凡是伤手的活都不让老大去做。”
苗大升脸直接黑了八个度。“老大！”
“爹不关大哥的事儿，是我自己紧张过头了。而且虽然大哥不做伤手的活，可其他什么事儿都做的！”如意羞愧不已，连忙解释。
那时候爹伤了腿，娘瞎了眼，他是真的怕，怕他大哥再出个好歹，所以才这么极端。大哥可能也是看出了他心里的不安，所以事事顺着他，可在其他能做的事儿上，却是翻倍的做。
苗如意湿红了眼，紧紧揪住衣摆。“大哥，对不起，都是我……”
“笨蛋。”一个响栗敲在额头上，苗似锦轻轻的揉了揉弟弟的脑袋。“我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吗？”
“嘿嘿。”
一个小小的误会解开，压在苗家头顶的乌云好似又小了几分。自从苗大升的病‘好’，能从屋子里走出来之后，真心的笑容都重新出现在苗家人脸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