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顺叔，我那片地顶头的那片松树林是怎么回事儿？有主吗？”

“松树林？”

曹无忧照旧两个大白菜，不过今天的点心换成了两斤猪肉。村长儿媳妇接过白菜的时候，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看了公爹一眼，憋红了脸连忙去了厨房。

赵安顺抽旱烟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回过神来没好气的对曹无忧翻了个白眼。“送肉就行了，下次不用带那么多了。”

“啧，那怎么可以。猪肉炖粉条虽说名字里没带白菜，可不加白菜那能是好吃的猪肉炖粉条吗？”

“行了行了，就你皮。等下让你婶子给你做猪肉炖粉条，给你端两大碗让你吃个够。”

“嘿嘿，这不是婶子做的太好吃了，就好上那一口了嘛。”

两个人说说笑笑，曹无忧直接坐到赵安顺旁边，用肩膀顶了顶对方。这种没大没小的举动，硬是被他做出自家人的熟稔来。

赵安顺想再翻白眼，没忍住笑出声来。“好了还不知道你个臭小子了，说吧，这次又是啥事儿？”

曹无忧一点不介意村长这话，毕竟他本来就是有事儿才来找。“就是那片松树林，有主吗？没主的话我想买下来。有主的话，人品怎么样？”

“嗯？你看上那林子了？”

赵安顺奇怪的看了一眼，回想那个地方。“还真是没主的，当年开垦荒地的时候，杨虎子家开到你现在那片地就停了。那片松树林太早了，好像我小的时候就已经在那边了，所以也没人动。咋了，你看上那些松树了？”

“没有。”曹无忧抓了一把石桌上的瓜子磕了起来，用手比划了一下那边的情况。“那块地这边在村里没啥，那边连着松树林又没人住在那边。长苗的时候让人给我拔了苗，甚至玉米长好了，从那边钻进地里直接给我收两亩地都没人知道。所以我想问问那边的情况，实在不行我买了，到时候再请一个护林人，给我把地看上。”

赵安顺嘴角抽搐，手里的眼袋锅锅都捏紧了一些。“就那几块下等田的产量，都不够你这样折腾的。”

先不说买林子需要多少钱，就说那什么护林人，开出去的工钱恐怕那下等田一年的产量都得搭上去。

赵安顺看曹无忧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败家子。

曹无忧没大没小的啧了一声，又用肩膀顶了顶赵安顺。“安顺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买那地是为了避税的。不过毕竟买回来了，那就是我的东西了。我的东西再烂再差，那也是我的，我可不想便宜了别人。”

一番话有理有据，说的赵安顺直接无话可说。毕竟几两银子的付出，的确比不上四十两的折腾。

抽了两口旱烟，赵安顺长叹一口气。“那边林子大概二十多亩，虽然是无主的，可你要买，朝廷那边肯定不会白送。可以用荒地的价格买，一两银子一亩，不过买了之后以后每年都要按照林地的价格交税。你要是把树全部伐了，就要按良田的价格交税。”

二十亩地的税，在赵安顺看来可不是小数。但想想曹无忧本来每年需要缴纳的四十两，又觉得这点钱对曹无忧来说可有可无。

朝廷规定荒地三年之内免税，林地的税款一年十亩地也才一两银子。就算把树全砍了，变成下等田，二十亩一年也不过才五六两银子。

对曹无忧而言，还真不多。

“那行，我直接买了吧。”

“那可是二十亩啊，你全买了一个护林人能看的住吗？”

“我也没让他把整个林子看住啊，只要住在边上，把我的地给我看住了就好了呀。”

“……”曹无忧无辜的嗑着瓜子，赵安顺有点想挠人。两个人对视一眼，曹无忧夸张的缩了缩脖子放下瓜子跳起来。

“哎呀说我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儿，等下我让如意把钱拿过来，你给把田契做了啊。”

“做做做，做你个头。那边的林子需要去官府请人过来丈量，你以为我嘴皮子翻一下就能把地给你划了啊。”

“哈哈，那等下我让如意把驴车赶过来接你去镇上请人来丈量啊，叔你先吃饭，吃完饭门口喊一嗓子我就让他过来啊，我先走了。”

说话间，曹无忧已经跑到了大门口。最后那话，直接站在门外喊的。

赵安顺一副气不顺的样子，冲着门口挥了挥手，懒得再说什么了。刚挥手，门口那人，嗖的一下直接无影踪了。

这一次，赵安顺的白眼翻的实打实。

“爹，曹家兄弟这就走了呀？”村长二儿媳妇擦着手从厨房里出来，看着大门还是有点不甘心。“爹，我觉得你挺喜欢这曹家兄弟的……”

“打住，那事儿就别想了。”

“爹，为啥啊。”孙小诗有点急，走到赵安顺跟前坐到石桌对面。“能让爹看上的人，品性肯定没问题。而且看着现在也买了地，家境算得上殷实。虽说年纪是大了点，但人身体健全。没公婆是差了点，但只要两口子好好过日子总是能过起来的嘛。”

赵安顺斜睨了孙小诗一眼，吧嗒的抽着旱烟。“你都能看出来这么都优点，你觉得其他人看不到？”

“啥？爹你的意思是已经有人快了一步，和他说上亲了？”

赵安顺没说话，孙小诗急的快要团团转了。

“爹，你别不说话呀，你给出个主意呗。小文那孩子你也算是看着长大的，今年十六也算是一句貌美。洗衣做饭操持家务，在我们那边谁不说上一句好……”

“你看得出来人家条件好，就看不出来人家心里已经有人了吗？”

“啥？什么人？这才几天？是村里的吗？可咱们村没几个……”

“都快住到家里了你都看不见，真不知道该说你睁眼瞎好还是啥了！”赵安顺没好气的磕了磕烟袋锅子，重新填了一些旱烟丝。

孙小诗先是一愣，慢慢的瞪大了眼睛。“爹，你是说……苗如意？”

赵安顺给了个白眼，让她自己体会。孙小诗还是有点不甘心，毕竟条件这么好的实在不常见。“爹你怎么就知道，嗯，是那啥呢。再说那苗如意不是曹家兄弟请的长工吗？付了工钱的，算不上那种关系吧。”

赵安顺点了火，抽了两口，丢了个大消息。“苗如意有曹家的钥匙。”

“……”孙小诗嘴巴张了张，最后也只能惋惜的闭了嘴。“关系都到这一步了啊。”

幸好这事儿她也只是自己想想，还没和娘家那边通气。孙小诗惋惜了一下，摇摇头回了厨房继续干活去了。

进门的钥匙都有了，再说什么没关系就真有点自欺欺人了。

县衙肯定是在府城那边，但府城管辖的范围太大，所以就产生了很多辐射点。几乎每个镇上，都有一个临时办公点。里面有两三个衙役，负责处理一些不太难处理的事情。

村里买卖无主土地的事情，就需要请这些衙役去丈量。

苗如意午饭之后，就套了驴车拉着村长走了一遭。一两银子的车马费，三个衙役效率很快就将松树林那边丈量了出来。

曹无忧这边给的大方，那边手里也宽松不少。苗如意大概丈量有二十三亩大的地，最后定下二十亩。

衙役给弄了地界，村长跟着又跑了一趟，直接打了红契回来。

速战速决，在杨五郎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片松树林已经成了曹无忧的私人产业。

曹无忧买地的事情没做隐藏，在村里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波动。不过这个波动还没产生更大的影响之前，就被另一件事儿代替了——收税了。

“东家，我卖给你两匹麻布呗。”

一大早，苗如意就烧了热水。曹无忧将双手泡在略烫一点的热水之中，眼睛还没完全睁开。

苗如意双手托腮坐在堂屋，两个人隔着卧室门对望。

“什么麻布？”刚起床，声音还有点沙哑。

苗如意耳尖红了一些，掩饰性的轻咳一声，坐直了身子。“就是今天交税要交的麻布呀，还是你已经去镇上买了？”

“没有买。”泡了一会儿手，舒服了许多。脸埋进水盆里，略烫的水将整张脸烫的刺刺的，提神醒脑的很。

埋了一会儿，抬起头，苗如意已经拿着干净的布巾站在了一旁。曹无忧很自然的接过，开始擦脸擦手。

最近这段时间日子过的不错，脸上都开始出油了。看了一眼光秃秃的置物架，倒是该考虑买点胰子或者其他洗脸的东西了。

“那你要吗？我娘去年织了四匹布，可以卖给你两匹。”苗如意凑近了一些，眼睛闪闪发亮。

曹无忧可有可无的点了下头，反正这东西肯定是要买的，从哪里买不是买呢。

布巾拿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苗如意通红着脸，好像在憋着气一般。曹无忧没说话，苗如意也没开口。

那停止的呼吸，也没有继续。

慢慢的，苗如意的脸越来越红，就连眼眶里都带上了几丝红。

曹无忧挑眉看了一会，从怀里摸出来一两银子塞到苗如意手里。“我知道我知道，不会忘记给你银子的，不用这么紧张。”

手里被塞了一块碎银，苗如意直接破功。恢复了呼吸，脸反而更红了。“我才不是问你要钱呢！”

压着嗓子不甘的低囔，在曹无忧回头看过来的时候，狠狠的跺了一下脚。“我回去拿布！”

人跑远了，曹无忧脸上的笑意都没消散。

一大早的，真是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