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迅速判断出来，自己打不过。

这次的敌人，与以往那些能凭借各种取巧手段周旋的对手截然不同。

对方是纯粹的体修，没有明确的能量核心可供针对，而她此次准备的防护罩主要针对阴邪鬼物，对这种纯粹物理性的狂暴力量，防御效果恐怕要大打折扣。

别说硬接对方一击，只怕那凌厉的拳风扫过，她都未必承受得住……哦，对方是敌人，自然不会求她别死。

苏宁在心底给自己编了个不合时宜的冷笑话，却丝毫笑不出来。

宁非偏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下一刻，她背后的阴影中，狰狞的黑色肢节猛然伸展、膨胀，转瞬间化作一只足有三米高的巨型蜘蛛！一条尖锐的肢节轻柔却坚定地推了苏宁一下，宁非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

“找个地方躲起来。”

话音未落，苏宁便被一股巧劲推出了战圈中心。

另一边，辛娅双手紧握巨剑，目光坚毅如磐石，牢牢锁定那气势汹汹的敌人，头也不回地低喝：“快走！”

苏宁踉跄几步站稳，无言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转头，便看见顾笙正静静伫立，微微仰头，视线始终追随着战场中央那道身影。

苏宁松了一口气，顾笙对于她来说是完全没有危险。

“你们打不过她的。”

他的声音隐隐透着些许复杂。

苏宁眯着眼半抬头望他。

她个子不高，这样看人却总有一种居高临下的错觉。

这让她在生活中很不受欢迎，她也不在意，自顾自的活着。

此刻，这份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却未能换来顾笙的半分回应。他的全部注意力，仿佛都被那个战场上的身影牢牢吸附。

苏宁不是一个敏锐的人。她对这方面总是半明白半糊涂，此时竟也觉得些许微妙。

她摸不清他心里密密麻麻的酸涩，也分不清那些甘美。

许久之后她突然出声：“你喜欢她？”

顾笙仿佛被这突兀的问题惊到，却也终于低下头分了一丝注意力给她。

嘴里否定的话转了又转，最后看见对方没有半点好奇，全是对发现秘密的喜悦，终是闭了嘴。

他没有搭理对方，再次抬起头，看向那个方向。

他又听见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

“你喜欢她什么？”

随后又听见她问：“你们喜欢她什么？”

他知道她在说他的弟弟。

那个被他当做礼物送出的半身。

他抿了抿唇，唇色泛起不健康的白。但还是没有说话，只盼着她能赶紧岔开这个话题。

索性苏宁也没有再次询问，她只是突发奇想。

却并不好奇。

形式逆转过来，这一次，剩下的几个人根本就打不过那个女人。

能出来开疆扩土，必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远处的战况几乎是一面倒的碾压。宁非化身的巨大蜘蛛，那足以撕裂钢铁的锋利肢节，砸在蓉蓉虬结的肌肉上，竟发出沉闷如击革的声响，留下道道白痕，却难以真正破防。辛娅势大力沉的巨剑劈砍，也被蓉蓉覆着淡淡罡气的拳头硬生生格挡、震开，虎口已然崩裂渗血。

在枪弹，炮火轰鸣声中，先生被罩风扫过，露出了闪光的电线。

恐怖如斯！

苏宁的心一点点沉重下来。

她该做些什么。

二十三那家伙肯定在注视着这里，为何却不曾出面呢？

宁非的一条蛛腿被蓉蓉抓住，猛地抡起砸向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辛娅也被一拳震飞，巨剑脱手，重重撞在远处的墙壁上，一时难以爬起。

蓉蓉显然并未打算留情，她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哒的声响，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一步步走向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宁非。

苏宁眼见战局不利，心中愈发焦灼，她猛地伸手抓住身旁的顾笙，对着战场方向嘶声喊道："够了！"

这声呐喊带着几分绝望的意味，竟真的让蓉蓉停下了攻势。

她偏过头，那张明艳绝伦的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怎么？你不会是想用他来威胁我吧？"

话音未落，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笑声在夜空中回荡，几乎要笑出眼泪。

苏宁被她这反应弄得一怔，随即深吸一口气，试探着问道："如果我说......他喜欢你呢？"

"嗯？"蓉蓉挑眉，笑容不减分毫，语气轻佻，"那又如何？喜欢我，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她微微偏头，月光恰好洒落在她精致的侧脸上，在她眼中漾起层层涟漪，那光芒璀璨却冰冷，不带一丝温情。

"他......"苏宁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个平静的声音打断。

"够了。"

一直沉默的顾笙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带着认命般的平静："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苏宁看着这两个人，一个笑得漫不经心，一个认命得理所当然，一时之间竟感到一阵无力。

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蓉蓉唇边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她俯身扣住地上巨蛛的肢节，语气轻佻如哄劝不懂事的妹妹：

“小妹妹，这世上的男人啊，多得是。”

“何必非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话音未落，她指间猛然发力——

就在那一刹那，苏宁只觉得周遭万籁俱寂。

呼吸停滞，心脏被无形的利爪狠狠攥紧，剧痛炸开。滚烫的血液疯狂上涌，视野里只剩大片扭曲的白光，吞噬了一切色彩与形状。

“你应该说她丑。”

“真……丑……”她无意识地翕动嘴唇，气若游丝地重复。

“什么？！”蓉蓉猛地转头，扣住蛛肢的手不自觉地一松。巨大的蜘蛛躯体砸落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色彩与声音如同退潮后再次涌回。苏宁剧烈地喘息着，听见身旁传来二十三那熟悉的、带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叹：

“真是……丑得别致啊。”

蓉蓉的面容瞬间扭曲，狰狞得几乎撕裂那副美丽的皮囊：“你、说、谁、丑？”

二十三歪头笑了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语气轻快地说道：

“当然是你啊。”

蓉蓉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绷紧，属于体修的狂暴气息混合着滔天怒意，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宛如从地狱爬出的罗刹。

“我要杀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