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书案隔着的慕玏并没有注意到,而年小妙把目光盯向了慕玏书案上放的点心,也就无所事事的二狗子看见了。
男人动了一下便又如同死尸了,让二狗子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狗眼出了问题。
慕玏自然也能感受到年小妙热烈的目光,他以牙还牙地道:“做什么要用那种崇敬的眼神看着朕?”
年小妙“啊”了一声,否认道:“不是哦,我这个是含情脉脉的眼神。”
含情脉脉,慕玏把这四个字琢磨了一下,登时脸便有些红了,这女人是在挑逗他?慕玏惊奇地发觉,一向不太喜欢被女子含情注视的他,竟不是很反感年珏的目光。
二狗子眼睛可尖了,看见慕玏那似乎有些红的面庞,不由得在心里呐喊:英明的圣上请你清醒一点啊!她含情脉脉地是你的点心啊!
年小妙这阵子也被嬷嬷们灌输了一些观念,比如说宫里的人不喜欢直接,于是年小妙才默默地注视了点心一会儿,以期望慕玏能看出她的委婉。
谁知慕玏竟只顾着挥毫泼墨,竟一点都没对年小妙作出什么回应,虽说这男人认真的样子真挺养眼,但是年小妙此刻觉得那经过御膳房大厨们精心制作的糕点更诱人
鼓了鼓腮帮子,年小妙决定她还是直接一点吧!于是她站起身走向了慕玏。
慕玏虽然看似在写字,实则用余光打量着年小妙,一见她走过来了,慕玏手上一抖,一个快要写好的字儿顿时毁了。
年小妙看了一眼,觉得惋惜:“你看你,写字就专心写,毁了多可惜,对了,这个糕点我能吃吗?”
年小妙终于对着皇上暴露自己是吃货的真面目了,二狗子这样想着,便直起身子想把慕玏脸上的表情看清楚,却发现那个一向冷硬无情的男人此刻目光躲闪。
“能吃吗?”年小妙见没有得到慕玏的回应,便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慕玏,力求把自己全部的渴望都从那双大眼睛里流露出去。
慕玏突然站起身,背着手走到窗边,丢下了一句:“随便你!”
年小妙看着慕玏走到窗边,心里也就分了三秒钟来考虑慕玏是不是生气了,但是糕点在前,想别的实在是浪费时间,她便伸出去拿。
二狗子凑过来,小声道:“求你注意一下你的手!”刚抓过陌生男人,而且这男人指不定还刚做什么肮脏的事儿,怎么这货都不知道注意一下?
年小妙眨眨眼,从自己的兜里掏出玉枝给她绣的帕子,图案是年小妙要求的,一只小狸花猫。
仔细地看了看那神态逼真的小猫,年小妙恋恋不舍地擦擦手。
二狗子疯狂地妒忌,在一边口出恶言:“猫有什么好让你那么爱?猫是奸臣,狗是忠臣你不知道吗?”
年小妙伸出脚,毫不留情地把二狗子踹得翻了个跟头,就不喜欢听到这句话,养个小动物而已,还忠臣奸臣的,把自己当成皇帝吗?
真·皇帝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回过身来看了看自己的贵妃,就看见年小妙如同小松鼠一样,把自己的腮帮子塞得鼓鼓的。见自己回头,年小妙似乎是被吓到了,开始死命地抓自己的喉咙。
慕玏扶了一下额,无奈道:“有人跟你抢吗?”
说着,皇上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给年小妙喝。
二狗子呆呆地看着年小妙毫不客气把水接过,这事儿不对吧?皇上给年小妙倒水?是皇上太疯狂还是他二狗子不思量?
感觉到丢人的年小妙接过水一饮而尽,然后隔着杯子悄悄地看慕玏,却瞧见这厮仗着自己好看,目光专注地注视着她,让年小妙平白感到心跳加速。
就在此时,二狗子低下头,看见地上的男人已经睁开了眼睛,只是令人惊骇的是,这男人居然只有眼白!
“小妙!事儿不对!快躲!”二狗子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句,狗嘴叼住年小妙的衣角疯狂后退。
年小妙当下扔了茶杯,便看见那假太监已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没有一丝眼仁的眼睛即便是白天看见,也让人心中一寒。
年小妙先是跟着二狗子后退了一步,但是她看见还毫无所知瞧着自己温温柔柔笑着的慕玏,心中蓦然一紧。
假太监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年小妙再也无法淡定,她将自己的衣裳一撕,也顾不得看被惯性弄得摔了个腚墩儿的狗子,反手用尽全力将这布料掷出。
这轻飘飘的布料因为承载着巨大的力道,直接一下子将欲攻击慕玏的假太监打倒在地。
慕玏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他抬起脚又给了这太监两脚,试图将这假太监再度踹晕,却发觉自己已然拼尽全力地两下仅仅是让这假太监停了一下而已。
“让我来!”冷着小脸的年小妙看起来有点高贵冷艳的意味,她走上前,看着还试图缓缓挣扎起身的假太监,丝毫不拖泥带水地一脚踢出。
假太监不动弹了,有一汪血缓缓流出。
慕玏看看地上的人看看年小妙,脸上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这时,祥安才姗姗来迟,身后跟着顾十,一看见眼前的场景,二人俱是一愣,尤其是顾十,明明自己走的时候这屋里都还是好好的,怎么传个话回来,变得这么血腥?
年小妙把这人踢得翻了个身,对着祥安道:“你瞧瞧,认不认识这个人?”
祥安把男人仔细端详了一下,没觉得有印象,只得跪下道:“奴才失职,并不知此人是谁。”
慕玏淡淡地道:“此人是未曾去势的,祥安,这到底是你们内务府的错失还是蚕室的漏洞,你可要想好。”
年小妙看了慕玏一眼,总觉得这人这样的问话方式有点问题,可是她也没法说,毕竟自己更没什么经验。
祥安自然能想明白慕玏话中的含义,如果此人是混进宫里,那么便是他内务府失职,没能及时察觉;但如果此人是未曾净身的,那便是蚕室的不是了。
将这样的人放进宫,严格说起来,这其实是大内侍卫的过错,可是祥安心里清楚,但凡舞刀弄枪的,那都是皇上的亲信,皇上是不会惩治自己的手下的。
思索再三,祥安毫无压力地就卖了蚕室的大总管祥平:“奴才,奴才想起来了,这人,这人是启祥宫的太监,是祥平亲自送到奴才这里来的。”
年小妙一开始还觉得祥安可能是要胡编乱造地瞎说了,毕竟慕玏那话问得,听起来真像是逼迫人家出假话,但是祥安这启祥宫三个字一说出口,年小妙的眼神变了,这玩意儿对上了,莫非祥安太监说的是真的?
她眼神一变,二狗子立刻跳出来嘲讽年小妙的智商:“你看这太监是跟顾十一起回来的哦!”
年小妙:……,有个时时以证明自己愚蠢为乐趣的狗子真的好糟心啊!
慕玏语气还是淡然:“那么,你回去准备吧!”要伪造一个人的身份需要做的工作很多,但是慕玏并不在意,他可以借此拿掉祥平这个背靠方家的狗奴才了。
年小妙看着祥安躬身退出去,又看了看刚要把这假太监拉出去的顾十,开口问道:“那这事儿就结束了?”她怎么觉得每次慕玏的处置都让她看不懂呢?
慕玏转头看了看年小妙,他可没忘方才他家这贵妃凶残得很!
看来之前自己想着要教训她还是一件想当然的事了!慕玏心有戚戚焉地想着。
“可是,你的昭仪跟他,她那个什么,怎么办?”年小妙“委婉”地暗示他。
慕玏表情未变,仿佛没听懂年小妙的话一般,说道:“无妨,朕一会儿去看看她。”
年小妙无话可说了,她跳脚有什么用,慕玏本人好像不怎么在意这个事儿呢!
就在此时,上安宫的太监总管祥寿走了进来,对着帝妃二人行了个礼,恭敬道:“皇上,娘娘,林昭仪在外求见。”
年小妙一听,眨了眨眼,心想林昭仪这是来做什么的呢?
慕玏先是挥手让顾十把假太监拖下去,又对着祥寿道:“让她进来吧!”
祥寿应了一声是,便躬身走出去,顾十也将如同死狗一般的假太监一拉一甩背在身后,轻轻地走出去。
不必皇上吩咐,便有宫人走过来将那滩血迹清理了。
年小妙先是看着宫人们处理血迹,很神奇地发现不知道她们用了什么,居然片刻便将那血迹弄得毫无痕迹。结果再抬起头,看惯了那血红色的年小妙眼前就是一黑。
慕玏伸出手去想扶一扶自家贵妃,却被贵妃的狗子抢了先。
年小妙也只是晕了这么一小下便站好了,看了看慕玏,她说道:“林昭仪来了,我得回避一下吧?”
慕玏看着年小妙,突然便是一笑道:“不必,你无需回避任何人。”
年小妙:……,当着一个小老婆的面见另一个小老婆,话说慕玏这个家伙真的有情商吗?
门口的顾十扛着假太监与林昭仪走了个照面,原本脸色绯红十分好看的昭仪娘娘登时便白了脸,若不是她身后的宫女及时提醒,她必定会在这寝宫门口直接失态。
顾十是知道这假太监在哪里抓到的人,看到不算有什么太大反应的林昭仪,顾十小哥心中默默感叹了一句,宫里的娘娘真是有本事,欺起君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慕玏不让走,年小妙索性便和自己的狗子窝在他放在窗边的湘竹榻上。
对于这个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贵妃,慕玏现在一点脾气都没有,只是又坐回到了书案后,静等着林昭仪的到来。
林昭仪走进来的时候,脸色已然恢复了正常。她的父亲是翰林院的翰林供奉,虽说没什么实权,但学识渊博,教出来的女儿内里不说,外表看上去便很舒服,一身书卷气。
看见如同是待在自己宫的贵妃后,林昭仪愣了一下,她是听祥寿说贵妃也在,可是她也没想到,贵妃待得这么不拘小节。
林昭仪垂下眼眸,将自己眼中的不屑掩饰住,柔柔弱弱地开口道:“妾昭仪林氏,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万岁,祝贵妃安。”
年小妙歪歪头:“那啥,我不姓祝。”
林昭仪一愣,没明白贵妃怎么突然间来了这么一句。
二狗子捂脸:“人是祝福你的意思,祝福懂吗?”
年小妙一囧,这玩意儿多容易引发歧义啊?她要是姓祝的话,谁能分辨出林昭仪到底说的什么意思呢?
慕玏无奈地开口道:“行了,贵妃没有别的意思,你来做什么?”
林昭仪回过神了,心中暗恨,这个贵妃别看她看起来傻,是真会耍心眼儿,这不,装模作样地就把皇上的注意力骗过去了?
“皇上为大戉征战实属辛苦,妾甚感怀,前几日不敢打扰皇上休息,今日才大胆前来,特送上妾亲手做的红豆羹。”
这种略带文言词汇的句子,只能旁听没有字幕的年小妙理解起来着实费劲,她看向自己的好伙伴二狗子,却发觉这狗在咬牙切齿:“贱人,把勾引皇上说得那么好听!还红豆!我呸!”
年小妙看看那羹,疑惑道:“红豆有什么特殊的意味吗?”
慕玏看向真诚发问的贵妃,皱起了眉,他知道年太尉就不爱念书,所以他也不给自己的孩子们读书的?
林昭仪这边还是恨,红豆寄相思这玩意儿意会不就完了?有人这么大喇喇地问吗?那还有什么委婉的美感了?她悄悄地看向贵妃,发觉这会儿贵妃又专心地看自己的狗了,林昭仪一咬牙,她明白了,这个女人哪里是不知道红豆的意思?这分明就是暗指她林昭仪不矜持勾引皇上!
而这会儿听了二狗子解释的年小妙又是一囧,古代人是真会玩儿,红豆是相思,那绿豆是什么呢?她悄悄看向慕玏,绿豆的颜色,似乎也有点应景。
慕玏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了林昭仪。他也不说话,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盯着拎着食盒的林昭仪,就足以让心中有鬼的女子感到胆寒了。
终于,林昭仪那额头渗出些许汗出来,慕玏才淡淡地道:“朕知道了,放这便好,你退下吧!”
林昭仪不敢多话,便将红豆羹放在书案前,逃也似的走了。
慕玏看了一眼那羹汤,又回过头去看了看眨巴眼睛的年小妙,向她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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