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出去玩。”杜贤文可怜巴巴地抱着靠枕,坐在沙发上。
可怜他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为了可以愉快地玩耍,连公司管理权都不要的人,现在却被这样牢牢地拴在家里,别说出门了,就连站在窗边都不让。
“万一有无人机狙击手呢?”在杜母眼中,儿子已经成了全世界欲杀之而后快的目标。
杜贤文长叹一声:“他们肯定是搞错了,我算什么啊,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杀也是杀姐姐嘛。哎哟。”
杜笑颜冷着脸从沙发背后绕过来。
“别打你弟弟的头。”杜母责怪道。
“好的。”杜笑颜从善如流,伸手拧住杜贤文的耳朵。
“痛痛痛痛痛,妈不让你打我的头,耳朵是头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杜贤文吱哇乱叫。
杜笑颜恨恨地松手:“我一边处理公司的事,还要一边替你找凶手,你不仅不感恩,还说要杀就杀我?”
“我错了。”杜贤文双手护住自己的耳朵,缩在沙发上,抬头看人的样子跟趴在沙发边上的小柯基犬一模一样。
有仆人过来领柯基出去遛,杜贤文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柯基兴冲冲地跳起来,转着圈圈,一路小跑出门。
他非常不服,指着柯基蹦蹦跳跳的背影:“它都能出去!”
“又没人要杀它。”
“姐,其实有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就应该让我出去,然后叫人暗中跟着我,要杀我的人一靠近,就能把他拿下。这比犯人总是不出面,一直提心吊胆要强,你说是不是啊。”
“要是狼把你这孩子吃了怎么办?!”
“我又不是小红帽的奶奶,狼不吃我的。”杜贤文嘻皮笑脸。
跟姐姐大人插科打诨的结果就是被揪起来踢屁股。
“别打了,再打就傻了。”杜贤文望风而逃。
“你的脑子长在屁股上吗?”
“谁说不是呢?!”
杜母看着姐弟俩,无语摇头。
对此时的调查有了一个初步的结果,买家苏氏集团是最大受益人,他们没理由下手。
最有动机的是卖家和拍卖行。
卖家少拿了钱,拍卖行少提成。
砸人饭碗如杀人父母。
卖家有想法,但是以他的实力,应该做不到跨越千山万水只为卖凶杀人。
拍卖行就不一样了,杜贤文的做法不仅误了他们这一单的生意,此后万一有人有样学样,照着他的做法来一套,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可以说,杜贤文的这套骚操作,受损失最大的就是拍卖行。
做为同行,梅朔雪对那家拍卖行的调查进展的比较顺利,发现有诸多疑点,他们确实有动机,也有实力,但是没必要。
该拍卖行的下一步工作计划是进军国内,现在也与国内诸多奢侈品卖家名单上的人物有良好关系,杜家人自然也是名单上的贵客。
以他们的作法,最多是私下找杜家管事的人沟通,只要双方没掀桌,远不至于到这一步,大家都是做生意求财,没必要用违法犯罪的方法进行。
杜笑颜收到的警告信息,也就出现了那么一次,即没有说要把项圈交给谁,也没有进一步的命令,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就这么消失了。
更像是某个无关的人,听说杜贤文出事之后,趁火打劫,然后发现自己没这个能力拿到,便放弃了。
“你对杜贤文的调查结束了。”梅倚鹤看着被急召回来的儿子。
据回报,当时梅朔雪正在为杜贤文擦办公桌。
梅倚鹤一向非常看重这个儿子,梅朔雪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而现在,他放着地幔的生意不管,竟然在给人擦桌子!
“可是,杜贤文将来……”
“我们的客户名单里,至少有三十多个即将交接权力给第二代,我怎么没见你对他们这么上心?”
梅朔雪清了清嗓子:“我有给他们发邮件,过节过生日的时候也有给他们打电话。”
梅倚鹤:“……”
“你有没有觉得,你跟杜贤文在一起时间久了,某些方面也跟他越来越像?”
“哪方面?”
“犯傻,”梅倚鹤揉着额头,“以前你逃学去参加航模竞赛的时候,编得理由都比这强。”
梅朔雪垂下眼皮,好像是这么回事。
“走上坡路不容易,走下坡路这么快。”梅倚鹤恨铁不成钢。
·
·
杜宅。
杜贤文被杜笑颜悄悄拎到一旁教训:“拍卖的事,本来就轮不到你去掺合,你为什么要这么折腾,闹成现在这样。说,你为什么这么干?”
杜贤文四十五度仰起头:“因为,我要向世界证明,中国人,不是东亚病夫!”
“你以为我会相信?”杜笑颜伸手又要揍他。
杜贤文一个箭步闪到一旁:“息怒,等我再编一个……”
“没记错的话,你是装傻,不是真傻,你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杜笑颜气得牙痒痒。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爱情让人智障,自从我遇到梅朔雪,智商就一路下滑……你知道的,下滑总是越来越快,重能加势能,然后……”
“好,我这就通知他,明天不用去上班了。”杜笑颜拿起手机。
杜贤文冒着被踢的危险,嘻皮笑脸地扑过来:“姐姐大人,手下留情。”
“说不说?”
“说说说,我这么说,就是想抬高冯唯才的身价。”
冯唯才,是一个珠宝鉴定师。
年纪很轻,很有实力,却怀才不遇,这个行业,需要的是资历与经历。
他想要在这个行当崭露头角,不仅需要实力,还需要运气。
杜贤文决定给他这个运气。
在制作假古董项圈时,杜贤文留下了一个现代化制作才能出现的痕迹,很微小,至今没有人发现。
等所有大师都检查完一遍,且没有得出结论之后,就是冯唯才出场的时刻了。
“反正我是个傻子,出去买酱油带回来醋,都没有人会说我什么,何况是高贵的古董?对杜氏没有任何名誉上的影响。”
看着杜笑颜的表情,杜贤文知道她还不满意。
“遇上爆炸什么的,我也不想啊,这不能怪我,万一不是针对我呢,只是看我的车贴的膜好看,心生嫉妒。”
花言巧语是无法打动铁石心肠的女人的。
杜贤文还被关在屋里。
“我要回公司,我的花花草草这么久没人管,一定都死了。它们一定日日夜夜思念我。”杜贤文哭着闹着要出去玩。
杜笑颜打开监控视频,只见那间不大的别墅里,东西摆放的井井有条,纤尘不染。
绿色植物们比他在的时候,活得精神多了,就连他种着玩的大蒜都绿意盎然。
“看来它们也不是很想你。”杜笑颜继续补刀。
杜贤文的心思却根本不在这事上,他连续切换几个摄像头,都没有找到梅朔雪。
二楼生活区没有装摄像头,难道他在上面?
“都几点了,还不下来上班!”杜贤文想了想,又调取门口的监控,发现梅朔雪昨晚离开别墅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姐!你看,我必须出去,我唯一的员工跑啦!”
“这有什么,旷工三天,直接解除劳动合同,违约金都不用付。”杜笑颜关掉屏幕,“姐再给你找一个更好的。”
杜贤文悲悲切切地回到房间,打电话给梅朔雪,他居然不接。
打了五十多个电话,发了三十多条短信,始终没有回复。
杜贤文想到一个可能,说不定,梅朔雪就是爆炸案的主谋,之前在小村里遇到他,就是因为他要杀自己,但不小心受伤,被照顾了一个月,良心不安,所以逃走。
没想到,命运又让他们相遇,他制造了爆炸案之后,发现还是没弄死目标,而且以杜家的安保能力,也没有机会再下手,所以他跑了。
一定是这样的。
杜贤文被自己的脑补虐得更加悲伤,决定不吃饭来表达一下悲伤的情绪。
到深夜,悲伤的情绪没压住肚子饿。
他悄悄溜进厨房放食物的地方,意外发现,有一辆垃圾车停在厨房门口,工人们正忙着把垃圾往车上堆,没人注意他。
天赐良机。
杜贤文一个箭步跳上车,与干垃圾们愉快……也不是那么愉快的待在一起。
他暗自庆幸,幸好现在垃圾分类,不然跟厨余垃圾们待在一起,那真是要了亲的命了。
开了不知多久,垃圾车停下,工人们准备卸货。
杜贤文趁人不注意,从车里跑出来。
这里是城市的某个角落,远处的万家灯火,灿烂辉煌。
杜贤文忽然发现一件很要命的事。
他是睡到半夜起来,去厨房想拿点食物的。
没有带手机,也没有钱和证件,更要命的是,身上的睡衣还不是平平无奇的正常睡衣,是个老虎状的毛绒连体睡衣,好死不死,在屁股后面还拖着一根尾巴。
这……谁见了不得夸一句:从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
莽撞了。
天下之大,竟不知身在何处。
习惯了手机地图,杜贤文根本就没有凭空确定位置的能力。
他穿着拖鞋,向着远方影影绰绰的高楼走去。
终于走到稍微像点样子的地方,杜贤文站在一个本区地图的路牌前,寻找有没有熟悉的名字,忽然,有一群人嘻嘻哈哈向他走过去,从他们大着舌头的说话腔调来看,应该是喝醉了。
杜贤文知道不能与醉鬼一般见识,他向一旁避了避,不料,有人拽住了睡衣上的尾巴:“啊哈哈哈哈,这人有尾巴!”
杜贤文用力推开醉汉,又被另一个人抱住:“大喵喵,嘻嘻嘻,跟我回家吧,哥哥疼你。”
“是老虎!”杜贤文用力把尾巴从醉汉手里抢出来。
跟这些人纠缠下去,就会没完没了,杜贤文撒腿往前跑。
“大喵喵跑了!”醉汉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摇摇晃晃的醉汉速度像乌龟爬。
穿着拖鞋的杜贤文像蜗牛拱。
谁也没比谁强。
最要命的是醉汉似乎不知道累,一直紧追着杜贤文不放,杜贤文的拖鞋跑飞了一只,脚下被不知什么尖利的东西扎得生疼,越跑越慢。
如果不是里面只穿了一条内裤,他早就把这身老虎睡衣给脱了。
现在后悔,就是非常后悔,买什么款式不好,非得买个花哨的。
杜贤文弯下腰,侧腰一阵阵抽疼,连个热身都没做就这么疯跑,一下子跑岔了气。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他身边,门突然打开,露出苏齐的脸:“上车。”
杜贤文想都没想,一头钻进去。
引擎加速,将那几个醉汉远远甩在身后。
“呼,得救了……”杜贤文大大松了一口气。
苏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大半夜,穿成这样在外面跑什么?”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在梦游!”杜贤文装傻。
苏齐吩咐司机:“去杜家大宅,把梦游的杜大少爷送回去。”
“哎,别……我醒了!”杜贤文毫无演技的精神起来。
“说说吧,怎么穿成这样跑出来,如果不给我一个合理的原因,现在就把你送回去。”
“你威胁我,我们这么多年的同窗之情,你威胁我!”杜贤文抹着眼皮。
苏齐冷冷地看着他:“先去药房给你买瓶眼药水,下次装哭的时候效果会比现在强,然后送你回家。顺便还能跟你姐姐谈谈应该收多少钱。”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无情。”
杜贤文只得老实交待如何遇上爆炸,如何被关在家里,如何憋得难受。
“那么,你现在想去哪儿?”苏齐不打算再跟他废话,他明天还要见客户,没空陪他玩。
这个问题,把杜贤文给为难住了。
回家那是万万不想的。
小别墅里有监控,一抓一个准。
住酒店,没证件没钱,而且也不安全,做清洁和检查清洁的人都有房卡,随时随地都能进来。
“咱们相识这么多年,收留我住一晚,你看怎么样?”
“滚。”
滚没滚成,因为苏齐他爸要见杜贤文。
“说起来,我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根本无法用那么便宜的价格买到那个项圈。杜先生认真做了那么一个局,却让我渔翁得利,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杜贤文眨巴着眼睛:“哦,那你是想给我中介费吗?”
“哈哈哈,你和苏齐一直是同学,关系很好……”
(苏齐:谁跟他关系好。苏父:谁教你大人说话的时候可以插嘴?)
“……将来杜家和苏家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
杜贤文耸耸肩:“哦,期货啊,未来的事,就不知道是涨还是跌了。再说,我也不管杜家的生意,如果要合作的话,我最多来蹭个饭。”
“呵呵呵,不早了,苏齐,带杜先生去休息吧。”苏父看出杜贤文对讨论生意毫无兴趣,便笑着送客。
“你真的无所谓?”苏齐不相信一个精心布局,胜利果实却被吃掉的人会这么淡定。
“反正我的目的只是让它回国,只要在中国境内,管它在哪,又不是我出钱,急什么。”杜贤文打开客房衣柜,里面空空如也。
“先别扯这些了,帮我搞身睡衣来。”
“你不是正穿着吗?”
“傻里傻气的。”杜贤文想到被人揪着睡衣尾巴跑不掉,就很郁闷。
苏齐冷冷丢下一句:“人傻不要甩锅给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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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大公子在家凭空消失,负责当天值班的安保人员受到处罚,过了两个小时,他收到一笔转账,金额比他被罚的钱还要多一点。
“你对保安都这么好,住在我家,吃在我家,也不说给我打钱?”苏齐看着大吃大喝的杜贤文,非常不满。
杜贤文嘻笑着抹了抹嘴:“能抓住我的人,根本就不存在嘛,何必为难保安。你们家买的那个便宜项圈,省下来的钱,怎么着也够我在这里吃喝几天的了吧?”
看了看时间,杜贤文准备跑路:“我家人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兄弟我先走一步,不送,借车一用!哦,还要借点钱……有办假身份的电话吗?像你这么不正经的人,肯定有这种电话的吧。”
“滚!你自己走出去吧!”
苏齐觉得自己哔了狗了,也终于相信杜贤文是傻子,如果不是智力有缺陷,怎么会在有求于人的时候这么说话。
杜贤文的烦恼并没有持续很久,就在他站在苏家客厅,准备离开的时候,大门打开了,走进来一个人。
是脸色阴沉像锅底的梅朔雪。
“咦,你怎么来了?!”杜贤文很意外。
梅朔雪想弄死他,得知杜贤文从家里消失之后,他担心得要命,生怕苏家会对杜贤文不利。
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过来,甚至不惜与苏家翻脸。
可是现在,杜贤文开心快活得像第一次见到下雪的南方小狗,兴冲冲地往门口跑,一点受迫害的样子都没有。
倒显得他的紧张太多余。
“我来接您回家。”梅朔雪欠了欠身。
“不~~~~”杜贤文嚎叫。
梅朔雪:“杜小姐不会再关您了。”
“啊?为什么?你把我姐给洗脑了吗?”
“犯人抓到了。”
这又是一个说穿了一文不值的故事。
安装炸弹的人,一直认为自己是末代皇族血脉,自然从圆明园中被抢走的东西,也是他家的。
杜贤文应该把那项圈还给他。
但是,他几次去杜氏展示厅,要求把碧玉红宝石项圈给他,都被保安赶了出去。
他心生怨恨,便制造了这起爆炸案。爆炸的原料都便宜到无趣——面粉,事后还发威胁信息给杜笑颜,但是还没等到实施,他想到如今这漫山遍野的监控探头,又怂了。
本来他做得挺到位,一时也查不到他头上,只是他贪心不足,一大早又跑去苏氏集团,要求苏家把拍来的项圈还给他。
“世上真有这种**?”杜贤文不敢相信,同时在心里的小本本默默记上一笔,原来智障行为的下限,还可以再低一低。
一直以来,他表现的还不够到位。
“您的衣服在哪里?”梅朔雪盯着杜贤文身上的衣服,他确信,杜贤文离开的时候穿着睡衣,这身西装不是全新,那就是苏齐的衣服。
梅朔雪拿出他带来的一套西装:“今天您要参加的活动,这身衣服更合适。”
“是吗?”杜贤文困惑地拎起铁灰色西装,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藏青色西装,都是暗色系,谁比谁高贵,怎么就更合适了?
“今晚是正式酒会,双排扣西装显得正式,单扣太过活泼了一些。”梅朔雪一本正经。
杜贤文更加茫然:“今晚还有正式酒会?”
“是的,邀请函一直放在您的桌上。”
杜贤文觉得自己的记忆力没有这么差,但是看着梅朔雪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又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穿都穿上了,换掉好麻烦,走吧。”杜贤文摆摆手,大步走出去。
回到舒心的小别墅,杜贤文直奔办公桌,要去寻找自己丢失的记忆。
“邀请函呢?”杜贤文的眼睛在什么都没有的桌上看了半天,“邀请函穿了皇帝的新衣?”
“我就是邀请函,地幔诚邀您参加今晚的尊享酒会。”梅朔雪彬彬有礼。
“地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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