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苏轩按照约定出现在了齐府门口,同行的还有沈归。
之前说齐灵儿说这宴会会广邀芸晚国的名门望族,今日一见,所言不虚。
这次的宴席声势浩大,齐家府上车马盈门,仅一上午门槛几乎被踏破。
迎宾的小厮手上动作一刻不停,但周到得体,笑脸相迎每一位宾客,足见齐府治家之严,底蕴深厚。
苏轩和陈硕一行人几乎同时到达,与陈硕同行的分会会长李仲算起来还是他的半个老熟人。
这人跟苏轩入会差不多的时间跳槽到帝都分会,曾经共事过一段时间。
开始时他还对苏轩资历浅却与他平起平坐颇为不服,时常指指点点,企图指导他的布阵之法,可后来苏轩被升为长老时他还是一个导师,渐渐没了气焰。
当时就听说他本来是在一个南方小国当分会会长,后来分会没落,就自己托关系跳槽来了帝都。
原来那个分会便是这芸晚国,这么说来这里的分会确实在没几年之后便没落了。苏轩倒觉得分会的没落跟这个小肚鸡肠的会长脱不了关系。
“陈长老。”
“苏轩、沈归师妹,你们这么早就到啦。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芸晚分会会长,李仲会长。”
苏轩虽然对这人印象不好,但他现在还不认识自己,况且自己是小辈,所以礼数所得周全:“见过李仲会长。”
李仲只是冷漠的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声回应,眼睛斜下的扫了一眼少年:“嗯。”
果然,目中无人的坏毛病从年轻的时候就有,苏轩心中冷笑,面色不变。
随后四人一起被府中小厮引入园子。
一入园便知园主偏爱绿林,绿树浓荫,叶影斑驳,曲径九转而不出幽兰。
可苏轩被领着几步路便看出这树木排列的玄妙莫测。此乃一座八品阵法,由某位高人所布。
星月斗转,树影摇曳,阵眼无常。
常人看不出端倪,若有心之人在园中随意走动探视,必然惊动主人。
这座灵阵即便他前世巅峰时期也未必能复刻得出,其中盘根错节,深刻门道,细微把量,堪称卓绝。
苏轩跟紧小厮步伐,不敢大意。心中却对这齐家家主更为好奇,能得如此高手相助,此人也必定不同凡响。
穿行数百步,前方豁然。偌大的庭院已是宾朋满座,新熟旧识,坐立寒暄,热闹纷繁。
苏轩目光环顾,却觉得某处厉色流转,望向来处,竟是齐灵儿欢喜迎来,那来源便是其后寸步不离的尾巴云跋。
先是与陈硕和李仲周全礼数,随后目光投向一旁的少年:“苏公子,你来啦。”
见齐灵儿是为了苏轩而来,云跋也紧随其后,李仲对于这身旁的少年终于愿意多看两眼。
芸晚国势力之间关系复杂错综,他能稳坐这分会会长之位数年,也要多亏三王爷的背书提携。因此往来走动,他无不热切殷勤。
“齐小姐好。”
“我怕你不习惯,已经给你安排了靠近我的位置。”
看来这齐小姐果真是蕙质兰心,知道他出身不贵,怕他在这场面不自在,虽然苏轩没有这方面的烦忧,但也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朝她稍一拱手:“多谢齐小姐。”
“李会长,陈长老。您的贵席也在附近,我们一起过去吧。请随我来。”
齐灵儿温柔有礼,思虑周全。全无是十三四这般年纪的娇气,颇有一些掌事的风范。云跋紧随其后,今日众多长辈在,他自知谨言慎行,没有插嘴。
不过今日相见明显感觉比三日前垂丧一些,看陈硕的眼神也颇有些挂不住,想来是没有通过认证回家受了数落。
先将李仲二人带到席面安顿:“李会长、陈长老请先行落座,用些茶点,午时宴会将准时开始。”
陈硕只是微微点头以示尊重,这李仲颇有些卑屈逢迎之意:“哎,好好。齐小姐不愧是齐家之女,果然气质非凡。云公子更是人中龙凤,颇有三王爷的风范。”
齐灵儿温和一笑,没有搭话。云跋则欲言又止。
齐灵儿在这一脉中虽然优秀,但是母亲颇不受宠,起初被受家族其他同辈排挤。
后来多亏云跋青睐,高调追求,向他父亲求得年后订亲的准许。要知道云跋是三王爷独子,三王爷乃是元婴期八层,在整个芸晚国威势滔天,连皇帝也要礼让三分。
这才让齐灵儿得了齐氏的重视,又发现她在经商一道天赋非凡,这才渐渐崭露头角,为府中重用。
她深知这一路的不易,她有今日成就,可不单单是齐家之女就可一语概之。
安顿好两人之后,齐灵儿将苏轩二人也引至自己的座位旁,随后自己也先行落座,云跋则落座齐灵儿的另一边。
此时距离开席还有一段时间,期间不乏有人来与齐灵儿和云跋二人推杯换盏,因耳闻二人订亲喜事将近,多来祝福。
看得出云跋提起此事便是笑意难掩,是真心喜欢齐灵儿,齐灵儿对此也是大大方方并无反感。
苏轩倒觉得这对组合有点趣味,只是男孩太过在意,心眼小了点。
反观苏轩这一边自从落座便是一片落寞,他本不是热情之人,没有主动结交,坐在一旁静静观察倒显得自在。
这时不知怎的,场面忽然静默,苏轩随着众人目光望向这宴席入口,便是有两人谈笑而来,四周簇拥着侍者。
这二人一宽一瘦。一个儒雅显贵,轻声细语,一个则豪放粗旷,笑声如雷。
左边则是齐家家主齐立,此人出看上去并无商贾之气,眉眼温和澄澈,倒像是个温润儒士,一袭白玉,更显与世无争。然而此人境界却与身旁之人难分上下,足有元婴期八层。
右边则是三王爷云雷,虽着常服,但难掩杀伐之气。云雷乃是武将出身,在沙场厮杀数十年,一言一行皆是军中气魄,每每发言,声如洪钟,说一不二。
见二人入场,身旁的齐灵儿和云跋连连起身前迎,二位似乎对于小辈也是颇为满意,谈笑间尽是对小辈的宠溺。
齐灵儿二人折返座位,其余之人则纷纷立于桌前,期间无人落座,两人所过之处,人们纷纷拱手作揖,在这芸晚国的地位一览无余。
齐立所过之处频频点头以示回应,云雷则习惯了礼拜,目不斜视。
不过苏轩敏锐的注意到,云雷路过陈硕一桌时面色不善,李仲不明所以但眉眼明显慌张,腰弯得更低。
随后二人落座主席,宴席正式开始。
说是夏荷宴,实则更像是商业洽谈会,除了吃食与表演,还有各方引荐。
苏轩这才意识到从前还是小瞧了齐家。芸晚国的皇室、门派、宗族,齐家的脉络无不贯穿其中。
齐灵儿坐在他身旁,不时与他耐心介绍,惹得云拓侧目连连。
齐灵儿说往届宴席之后便是自由的合作洽谈环节,但是此次略有不同,还有其他要事商议。
此事则事关国内各大宗门利益,而焦点则在于一个叫剑影宗的门派。齐灵儿说着给他指了一指剑影宗的宗主,果然脸色并不轻松。
据说这剑影宗本是无名小宗,在芸晚国经营多年,本来相安无事,但不知如何在其宗门内发现了上古遗迹。
这本是件喜事,但是怀璧在身,必受其噬。如今各个宗门各怀鬼胎,但是又不敢轻举妄动,于是趁着这夏荷宴请来皇室代表三王爷给个说法。
反观这剑影宗宗主剑锋则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听到上古遗迹,苏轩也是颇为感兴趣,不过他怎么说也是外人,这好事很难落在自己头上。
三王爷一看就是决断之人,这事来之前也早就想好了对策。
剑影宗弱小,这让他的决策少了很多顾虑。丝毫没有顾忌剑锋铁青的脸,只说了两个字——迁宗。
剑影宗半月内迁宗几百里外的空地。随后各个宗门年轻一辈弟子进行比拼,按照宗门排名决定进入古迹探索的名额。
宗门比拼安排在半月以后,一个月后正式进入古迹。
剑影宗在宗门之中根本排不上号,这样一来几乎将他全然排除在外。他在席上把嘴巴死死抿住才忍住没有当场发言。
除了剑锋,显然其他比价强势的宗门都对这个结果颇为满意,此事很快便尘埃落定。
宴席过后,众人纷纷私下洽谈往来,而剑锋显然无心此事,默然出了齐府。
齐灵儿则拦下了苏轩,提议将苏轩引荐给父亲。苏轩对此人也是好奇,欣然同意。
另一边李仲则带着陈硕一路小跑到了云雷桌前,一通奉承,可云雷却始终没给好颜色。
李仲昨日刚从外地归来,见这般情形更是摸不着头脑。
陈硕则了然,定是因为云跋之事,三王爷如此威名自然不会放下身段为儿子求情。但此事确实薄了他的面子,但他也是按照认证规则行事,并无错处。
况且齐灵儿与他情形相仿却安然通过的测试,若是让他破格通过确实有失公允。
见二人僵持,陈硕这才附在李仲的耳边将几天前的事情告诉了他。李仲听闻之后大急,看陈硕的眼神恨不得能刮人。
当即羞愧赔笑,在三王爷面前给陈硕推个彻底,并要破格认证云跋。
三王爷这才面色缓和,不过却不需要他破格录取,只需要补试一场,若不通过则说明云跋确实实力不足,自放他回去继续努力。
李仲连连应是,并说自己会亲自监考,必能让王爷放心。
王爷脸色却忽而严肃,冷脸拒绝了这个提议,要求仍由陈硕监考,不必偏袒。
云跋则在一旁战战兢兢,他爹的脾气素来不好,对他要求也非常严格,若是他此次还不通过,怕是又要遭难。
云雷目光忽而转向正在被引荐给齐立的苏轩:“你就是跋儿昨日提到的阵法天才?”
云跋在云雷面前的形容自然不会如此美好,不过三王爷何等睿智,只言片语便知道云跋是出于嫉妒,照云跋所说,九岁的二品阵法师,这含金量可不一般,可谓是奇才。
“前辈谬赞。晚辈苏轩,见过前辈。”
听云雷这么一说,齐立的目光也开始打量起苏轩来。刚刚他还在想,齐灵儿带一个小孩子来给他引荐做什么。
“父亲,除此之外,苏轩还是木塔国山花宗宗主。”
齐立目光奇异,前段时间他似乎听人提起此事,说话时眼睛望向云雷,随即向苏轩确认道:“木塔国?你是说前些日子遭到魔族入侵的木塔国?”
“正是。”
三王爷在朝中位高权重且掌管兵权,对抗魔族多年,对于此事自然是有所耳闻,对于苏轩更为欣赏:“原来是你。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齐立也是满眼赞许,暗暗夸赞齐灵儿的眼光不差,如今山花宗在这木塔国几乎是只手遮天,宗主虽然年轻,但前途无量。
见父亲和齐立对苏轩都是如此喜欢,云跋脸上红愠,觉得站立不安,云雷似是察觉,斜眼看他,淡淡张口:“男儿志气是自己争取来的,此等肚量,怎能成器?”
被这样一说,云跋意识到自己确实几次失态,有失男儿本色,赶紧收起的心思:“是,父亲。”
“苏宗主此次来芸晚国是有要事?”
“哦,我此次是去帝都参加择选大比,途径芸晚国,在这边停留一些时日。”
苏轩注意到齐立与云雷对视一眼,却没有往下说,只道:“原来如此。此次来芸晚国在哪里入住?”
“目前住在齐福大客栈。”
“原来是自家产业,苏宗主安心入住,一应费用皆免,灵儿稍后去安排一下。”
齐灵儿立刻应下。先前他只知道苏轩是山花宗宗主,没想到这个宗门竟能让父亲和三王爷都重视起来,看来之前对于苏轩的拉拢还是保守了。
此番回去必定安排妥当,齐灵儿心中暗下决定。
寒暄几句的功夫院中已然无人,苏轩与各位纷纷告辞,回到客栈。
心中却琢磨着上古遗迹的事,此事肯定不能硬来,然而一时却想不出好的办法,只能先行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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