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宴这天，天还没亮所有人就依照各自的职责早起准备。温斐也不例外，不过她没被安排什么任务，就连晚上赴宴的随行她都拒绝了。
但作为已经荣升门客身份的温斐，这天还是要在二皇子能找到的地方待命。
即便吉福信誓旦旦说不会有事找上温斐的，她还是起了个大早，坐在院子里安静地擦自己的剑。
到现在，她关于过去的记忆还是支零破碎。神奇的是，她并不觉得痛苦，可能是有个看得见的目标在自己面前。
又可能是，温斐身边的每一件事物都透着一股熟悉的感觉。不仅是这柄重剑，就算是二皇子、吉福、赵小旋的脸，她也接受得很快。
温斐仔细地用布条把重剑包好，有些事她不太愿意去想，但答案总是环绕在她脑中。
“轮回什么的，也太俗了吧。”温斐长叹一口气。
过节的宴会虽然请不到她，但今天的伙食着实好了不少。中午温斐去拿饭的时候，就看见赵小旋傻兮兮地抱着筷子双手合十在祈祷。
“他干嘛呢？”温斐还是像往常一样站在门边没有往里屋走。
“啧，那还用说？临时抱佛脚呢。”和赵小旋同屋的侍卫大哥年纪比他们大不少，胡茬看着有些沧桑。
“什么？”温斐盛着饭，没听懂侍卫大哥在说什么。
但是离得近了，她听清了赵小旋在念叨什么：“保佑我升职顺利母子平安多发好吃的，国师大人保佑……”
“……”温斐转头去看侍卫大哥，大哥拿起筷子朝赵小旋丢了过去。
“吃饭少说话！”
“哎呀！”赵小旋闭着眼睛，被砸了个正着。他很不服气地说：“我们什么时候有食不言的规矩了？我怎么不知道！”
温斐装好了要吃的饭菜，端起碗嘲笑他：“大开庙门不烧香，事到临头许猪羊？我离这么近都没听懂你想要什么，国师大人怎么可能保佑你。”
“就是因为每年到这个时候，才敢许愿啊，不然万一她真的听见了岂不是很没礼貌。”赵小旋倒是理直气壮。
“……什么意思？”温斐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但转头直接在桌边坐下了，正好今天另外两人当值，院子里就他们三个。
“你小时候妈妈没有和你讲过吗？许愿是要付出代价的。”赵小旋神秘兮兮地说。
“我没有妈妈。”温斐心平气和地回复他，然后理所当然地看他脸上错愕的表情。
房间里霎时间安静下来，赵小旋嘴张了几下最后只吐出一句：“抱歉。”
“没关系。”温斐托腮看着他，“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赵小旋这回不再卖关子，和温斐实话实说：“我是不相信这种说法的，但是……”
“但是他怂。”旁边的侍卫大哥适时接上后半句话，引来赵小旋一个眼刀。
温斐将一切看在眼里，突然很想问问他们是怎么看叶秋霜的。于是她问了：“那你怎么看国师呢？”
“啊，我没想过，”赵小旋闻言挠挠头，“其实吧，我觉得那些传说中的人物离我太远了。我更关心下个月夜班会不会少一点。”
“没想过你还敢对着国师许愿。”侍卫大哥吃饭不忘挑他的刺。
“可是今天她不会出现啊，从我爹做侍卫的时候开始，她就没有在中秋节这天出现过。”赵小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可能神仙也要回家团圆吧。”
说完他就拿起筷子大喊：“说好那块肉是我的！啊啊啊你怎么吃了！”
同桌的两个人很快开始埋头苦吃，温斐拿着碗筷却有点没胃口。
说了半天，也就一点小线索。叶秋霜中秋这天不会出现，为什么？她是不想，还是不能……
温斐想起了之前叶秋霜给她讲的那个故事，叶秋霜坚持自己是人。可九百年过去了，当朝国师还是二十不到的模样，当初她的养父母早就成为了历史的尘埃。
吃饱喝足之后，赵小旋硬拉着温斐，让她听自己想的小孩儿名字。侍卫大哥回屋睡觉去了，温斐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有一搭没一搭地听赵小旋叨咕。
过了快一个时辰，温斐靠着墙打瞌睡醒了，抬眼一看赵小旋自己也在半梦半醒中挣扎。她干脆起身告辞，回了自己住的小院。
午后的暖阳，照得人昏昏欲睡。还好今天没有当值的任务，温斐下午没什么安排，连自己随身的物品都收拾好了，就等中秋宴之后就第一波出宫。
半只脚踏进里屋的温斐，敏锐地察觉到屋子里有点不对劲。
她缓缓收回踏进屋里的那只脚，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猛地将门拍到墙上。
门后没有人，屋子里也没有人，但是温斐听见了一声惨叫。
系统：“啊！”
“你有实体啊。”她听出了这是系统的声音，疑惑道：“系统也有实体吗？我怎么看不见。”
系统的声音很飘忽，好像正在屋内上蹿下跳：“你不应该先和我道歉吗！”
“对不起？”温斐挑眉，“要不我给你吹吹？”
系统：“我整个统都要被你拍扁了！你手劲怎么那么大！”
温斐仔细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还是什么都没看见，但她隐约听到了一点反复的落地声。
就好像有一只小动物在那个地方疯狂跳脚，她面色不变，悄声接近，在系统继续控诉的瞬间，猛地伸手。
系统：“啊啊啊！！放我下来！”
果不其然，温斐抓住了一个手感温暖且表面绒绒的东西，但是……
她捏在手中看了看，还是什么都没有，不知道是本身透明还是拟态。接着温斐像揉面一样扯了扯，又拽在手里甩了几下，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看来是本身透明，温斐很难想象多高级的拟态，能在把它高速挥动的情况下，还不露出破绽。
温斐可是能感知到院子外埋伏的暗卫，还能准确指出他的位置和年龄范围。
系统：“呜呜呜哇哇哇啊啊啊！呕！”
听到最后一声，温斐直接将手里的毛球扔了出去。不管它那个方向是嘴，她都不想冒接触呕吐物的风险。
没想到透明团子离手的当场就吐了，吐出来的东西不是别的，居然是一张信笺。
系统倒飞出去，像醉酒一样倒在地上不动了。那信笺就掉在温斐脚边，她弯腰捡起，仔细一看。
上面用蝇头小楷写了一行字：“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这是谁写的？”温斐挥了挥手中的纸片，问系统。
系统还没从晕乎的状态中走出来，只翻过身趴在地上喘气，“什……什么？”
温斐朝它走过去，凭感觉蹲在它面前，将那信笺摊开给系统看：“这个，是谁写的？”
系统歪头看了一眼，“哼，不告诉你。你居然虐待系统，我整个统身心都遭到了摧残！”
“不告诉我我也知道。”温斐轻轻笑了，“还有吗？”
“！住手！救命！”系统还没听明白温斐的意思，就感觉自己被温斐再度倒提起来。
“闭嘴！”系统刚喊两句就被温斐呵住了，吓得一噎。
“没有了！没有了！”系统还没有放弃挣扎逃跑，但始终不见成效。
“真没有了？”温斐不信，但她只能把系统当布袋来回抖一抖，也没有什么办法逼它吐出来。
鸡飞狗跳好一阵之后，温斐终于放过了系统。
系统窝在温斐的枕头上，抽抽搭搭地控诉温斐：“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你你你！你是怎么抓住我的!”
“你只是透明，又不是不存在。”怎么看温斐都觉得很神奇，又伸手戳戳这团不明物体，“只要存在就会被抓到。你既然有实体，又是怎么在我脑海里说话的？”
系统不想聊天，它心疼地擦拭自己珍藏的信笺。
“不回我我就给你撕了。”温斐一把夺过信笺，薄薄一张纸，在她手中无比脆弱。
“别！我说！”系统急得跳脚，可温斐早有预料，直接一手把它按住。
“传音是我的天赋能力。”系统委屈巴巴地说，“我就这一个能力。”
“传音？”温斐思索片刻，“那你可以隔一定距离传音吗？”
系统：“哼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大人也会这个，她只给我传不给你！略略略！”
温斐这次居然没生气，系统说完这话之后，一下子扑到信笺上，就怕她突然发难。
但她没有，而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你可以帮我带一句话给叶秋霜吗？”系统那如临大敌的样子看得温斐直想笑，但她说这话的态度还是很诚恳的。
系统：“你要说什么？我不保证大人在听哦！”
“这个没关系，那你这是答应了？”温斐说。
系统：“既然你诚心像我道歉，并且恳请我帮你的忙，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
“好的好的，谢谢系统大大。”温斐忍俊不禁，很给系统面子地给它奉上一杯茶。
国师府。将系统送走之后，叶秋霜一个人坐在庭院的树下发呆。
突然，她轻笑出声，只因为耳边传来了一个轻快的声音：
【叶姐姐！请问你后天有空嘛？我想喝上次那种茶！】
此时一位没有码字没有预收的扑街作者，带着她的存稿路过。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寒菊/画菊》宋·郑思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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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