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小贩的叫卖声响起,楚尧猛地坐起身,大汗淋漓,喉咙如同火烧一般难受。
身的疼痛还未消散,楚尧低头看向胸/前,发现伤口已经消失。
发生了什么,我不是死了吗?
还未反应过来,楚尧便感觉到身旁有人正盯着自己,于是转头看去。
发现楚尧的目光,化身人形的石狐这才开口解释道:“凡人,吾救了你一命。”
“你是谁?”
楚尧走下床,目光警惕地盯着椅子上的陌生魂魄。
只是这魂魄除了腿部有些虚幻外,肉眼看和正常人相差无几。
他发色黑而茂盛,肤色也比旁人稍微黑一些,头发半披半束,额前留着几缕刘海显得十分随意,几束金色混在黑发中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五官俊美又带着一丝狂/野,倒显得与这头发十分适配,特别是右边嘴角露出的那颗虎牙,显得整个人的气质更加......不修边幅。
“吾名玉临烟,昨日,不,是今日/你救吾于深泥之间,随后惨死在恶人刀下,吾为报恩,故而救你一命。”
楚尧没有理会,继续打量起玉临烟,黑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露出小片胸膛,衣服上用金丝绣着祥云,脖子带着金色项圈,手腕上带着金色的护腕,就连腰间的腰扣也是纯金色的,如果不是因为眼前的魂魄小腿以下没有显形,楚尧有理由怀疑其腿部也会带上金色的装饰。
“凡人,为何不理本尊?”玉临烟感受到楚尧上下打量的眼神,眉头轻挑不满地问道。
“......”楚尧长呼一口气,企图接受这个事实:“您......方才说报恩?”
“嗯哼。”玉临烟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你只需要活过今晚,吾就能回到石墩内,届时你要天天给吾供奉香火,偿还吾失去的法力。”
开头那句嗯哼尾音上扬,让玉临烟装出来的威严一下烟消云散,以至于后面的话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你是庙宇前的石狐?”楚尧显然还是不愿意相信那憨厚可爱的石狐,摇身一变成了这副样子。
“吾本体英俊潇洒,魅力非凡,认不出来也正常。”玉临烟邪魅一笑。
楚尧心情沉重,想到昨日发生的一切,实在没有心思与玉临烟打趣,拱手谢过眼前的人:“大恩不言谢,日后我定香火奉还。”
玉临烟散漫惯了,何时被这样对待过,立马坐直了身子,就连装腔作势的姿态都忘了,连忙摆手道:“哎,话别说太早,你也不一定能活的下来,趁现在时辰尚早,我们赶紧逃命吧。”
楚尧摇了摇头,快速穿好衣物,既然重活一次,是不是还有机会救下风晚?
刚走下楼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就连呼吸也变得十分困难。
显然,楚尧并没有理解玉临烟嘴里那个我们是什么意思,于是玉临烟起身,缓缓靠近楚尧,边走边说道:“你我二人已绑定,两人不能离开太远,否则......你会意识消散,提前成为一具尸体。”
待玉临烟靠近,楚尧这才能大口喘气,良久,身上的不适感才渐渐消失。
发现自己能动弹后,楚尧靠在墙边,缓了缓心神,虽然他不明白这个妖术是如何运作的,但事有轻重缓急,既然无法单独行动,那就得先说服石狐与他一起救人。
“玉兄,昨日事发突然,你舍力救我,楚某万分感激,但昨日与我一同赴死的还有我多年挚友,他死前提着一口气,只为将一重要的物品交给我,他那般信任我,于情于理我都无法视而不见。”
玉临烟眨巴眨巴眼睛,他实在是不能理解凡人的情感。
“现卯时四刻,我今日会在亥时三刻死亡,还剩八个时辰,倘若我们能在这段时间内找到线索,说不定就能救他一命。”楚尧说完后有些紧张,如果石狐拒绝了自己,那今日会大大增加行动难度,风晚能否活下来尚未可知,但他起码要尽力而为才能不负此生。
“你也要报恩?”玉临烟眉头紧锁企图理解楚尧,良久才憋出这样一句话。
楚尧张了张嘴又闭上,走到玉临烟身边慎重地说道:“对,我也要报恩。”
面对楚尧的突然靠近,玉临烟有些不适,他已经被封印了几百年,好久都没有和人这么亲近了,更何况自己现在是元神状态,对于四周的感触更加敏感,脑子一时转不过弯答应了下来:“行!”
楚尧没想到玉临烟这么痛快就同意了,怕玉临烟反悔,楚尧连忙走到书桌前,拿起纸笔写了两张告示,一张贴在书铺门前,另一张贴在虎妞他们学习的院子门口,省的他们苦等。
忙活完这一切,太阳也才刚刚升起,楚尧带着玉临烟前往李风晚家。
李风晚是孤儿,母亲难产而死,其父在他十六岁那年染病去世,只在乡下留了一间茅草屋,每每来城中都需要花上一个时辰。
楚尧在城门口登记,领了一张时票,这才能出城。
“这是什么?”玉临烟盯着楚尧手里的时票问道。
“这是时票,祭神节将近,城中管控严格,每次出城都需要签字登记,明天这个时候如果还未回城,就无法回到安宁郡了,直到祭神节结束。”楚尧一边说一边将时票收好,但为何玉临烟并没有被拦下要求登记。
“真扯……”玉临烟又问道:“那商人们都不能出城做生意了?”
“嗯。早在半年前,安宁郡就停止了对外的一切贸易。”
两人走了一阵,玉临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见楚尧神色正常,还是没有忍住假装四处张望随意提及道:“这么奇怪的要求,商人们也能答应?”
“商人唯利是图,钱给到位了自然就不会闹了。”讲到这,楚尧想到了城内的镖局,其老板就闹了很久,似乎到现在也没有谈拢,于是补充道:“就算再不乐意,也不能违背城主的意思,更何况祭神节乃民之所向。”
“这倒是,你们凡人没有法力,夜里那一堆侍卫将你围住,白的也能说成黑的。”
楚尧停下了脚步,嘴里微微发苦,眼里的悲伤只停留了一瞬,立马跟上玉临烟同他打趣道:“你倒是信我,万一我真是杀人凶手……”
玉临烟听了这话竟笑了出来:“哈哈,你是杀人凶手?”上下打量了一眼楚尧,随后别过头去摆了摆手:“算了吧。”
“……”楚尧本只是随口一说,见玉临烟这般姿态,这下他倒要问个清楚了:“不像吗?”
“不像。”
“为何不像?”
见楚尧穷追不舍,玉临烟瞥了一眼楚尧:“吾是妖,妖最能识人心,你绝对不是坏人。”
“那为何昨日那领头的直接就认定我是杀人凶手呢?”楚尧没有等玉临烟回复自问自答道。
“城里唯一的书铺先生死于深夜定会招人怀疑,所以利用李风晚的死,强行杀害了书铺先生,这样就能死无对证。”楚尧想的有些入迷,竟不自觉地说出了声:“这样又太绝对了,祭神节宵禁本就严格,深夜突然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引来官府的人很正常,为了防止事态扩大,将我就地正法也能说的通。”
玉临烟脑袋突突直跳,倒不是楚尧分析的有多惊心动魄,全是因为昨晚法力消耗太大,现在想起来那个场景就有些不适,与此同时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弥漫在玉临烟心头。
“会不会是你想多了,可能他们就是误会了。”
“可能吧。”楚尧被玉临烟打断,回过神来。见气氛有些沉重于是开始扯开话题:“对了,你为何变成这幅样子,石墩呢?”
说实话,如果不是楚尧提起,玉临烟都要忘了这回事:“应该是吾当时妖力太强,把石墩冲碎了吧。”
“那你还能变回去吗?”
这话把玉临烟问住了,他也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按理说石墩被冲破自己的封印应该被解除了才是,可如今却落得元神离体的地步:“吾被封印数百年很多事都记不清了,这也许是术法的副作用罢。”
楚尧愈发觉得这石狐有些不靠谱,这当中疑点众多,况且事关性命怎能这般胡来,于是走到玉临烟面前将其拦下:“万一今晚我活下来的代价是玉兄你的死亡怎么办?”
倘若真的是这样,楚尧宁愿就死在昨晚。
“不可能,吾可不是你们凡人。真这么容易死,还当什么妖。”玉临烟不屑一顾,只觉得这凡人是在瞧不起自己,于是双手环胸:“吾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而已,你勿要多心。”
见楚尧没有接话且神情严肃,玉临烟这才摆正脑袋,又端起他那上古妖兽的架子直直地盯着楚尧说道:“你与其担忧本尊,不如担忧担忧你的小命,别让吾折了法力又没了往后几十年的香火。”
楚尧察觉到了玉临烟话语里的疏离,许多想说的话都卡在喉咙里,似乎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于是侧身让开了道,两人继续往李风晚家中赶去。
两人一路无话。
大老远就瞧见村口破败的牌匾,只有一角还坚/挺的挂在门梁上,风一吹,砸的哐哐作响。
玉临烟放缓了脚步,四周的田地也早就变成了荒地,心里那股不安感再次涌上心头。
楚尧突然呼吸变得困难,扭头见玉临烟没有跟上,连忙招招手让他过来。
玉临烟走到楚尧跟前,表情严肃:“这地方不像有人住啊。”
“嗯,几年前李家村进了大妖,肆意屠杀,一/夜之间村子里的人都死了,唯有在城里偷偷趴学堂墙角的李风晚活了下来。”楚尧尽量说的云淡风轻,深怕触到身旁的妖。
玉临烟神色如常,他和那些普通的妖可不一样。
两人来到一处较为干净的院门前,院中的鸡都有些萎靡不振,院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能推开,楚尧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走了进去。
玉临烟眉头皱的更深了:“吾感觉这里有危险。”
楚尧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玉临烟,良久又回头盯着那破败的茅草屋,犹豫了很久。
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怎么能放弃……
玉临烟见楚尧纠结,心中不免又对这凡人不满起来,但又想到万一遇到点什么危险,岂不是正好让这凡人见识一下自己能力,于是有着充分自信的狐妖大人,昂首挺胸绕过楚尧径直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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