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该是都喜好的罢。”
怎么会——
若真是兴趣广泛,那也该有个尤其喜欢的,哪儿能都喜欢?学这些不累么?
孟秋看着自个儿手上的课表,再一细瞅燕承南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一天,顿时只觉心情复杂。
“沈娘子管这些作甚?”那嬷嬷颇有些不满,自她手里将那几张薄纸拿过来,把话讲得冷淡,“娘子不过一年便出宫了,而今只需安生待在东宫里,照顾好殿下即可。”
“你……”
“叮——”
【请宿主注意维持人设】
“一年之说乃陛下金口玉言,”孟秋扮做寄体端肃寡言的模样,“我前来东宫,亦该尽责。”
那嬷嬷不以为意,“多管闲……”
“嬷嬷此举,未免太过多管闲事。”她先声夺人,倒打一耙,“此话若是教锦妃娘娘听见,不知会作何感想?”
“我、这……”那嬷嬷面色骤变。
宫中谁人不知锦妃惯来霸道,却偏生家世不俗,又有身好皮囊,得了陛下喜爱。而今后位空置,这新选进宫里不足一年,便已然身居高位的大人物,差的不就是个皇嗣?
她老人家权大势大,哪个敢招惹。
“说来,”孟秋更顺势问道,“我久不见娘娘,不知她近来如何?”
“您这话问的……”嬷嬷强笑着试图将此事遮过去,“娘娘在宫中,近来还不是和以往一样么……”
孟秋便再问,“心情好否?玉体可算康健?”
“呃……”嬷嬷心里发苦,“都好,都好。”
继而她又接连发问,直将那嬷嬷问得冷汗津津方才罢休。
“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孟秋好整以暇的摊开素白柔荑,嬷嬷便自觉将课表递与她。她慢吞吞把东西收好,方才在唇角浅浅扬起些许笑意,“辛苦嬷嬷了,不知能否再劳烦嬷嬷……领我去房中歇息?”
嬷嬷便满口答应。
经历了这番仗势欺人,孟秋在到了自个儿暂住的屋子里后,一面仔细看着周遭布置,一面问系统,“锦妃到底是谁?看样子寄体和她关系匪浅啊。”
【请宿主自行探索】
*
起初孟秋以为自个儿来当这个教养嬷嬷,该是每日都需与小郎君一同生活,哪知白日里小郎君读书练武,与她毫不相干。待到晚上回到东宫,用膳、洗漱也无需她伺候,再就该入寝休息,一天的工夫就过去了。
这般闲人,怨不得此前那个嬷嬷态度轻鄙。
再者,她既然被系统送来,燕承南便必定有危险。可她连人都见不到,到时候哪里赶得过去?
“……殿下,”孟秋等燕承南用过晚膳,终于寻到空子与他说话,“为何我清早起来,您都去读书了?不知您都是几时起床?”
燕承南略作沉默,答她,“寅初二刻就起了。”
“寅时……”孟秋暗自掰着手指头算数,一声卧槽脱口而出,“三点半?!先生不是卯时才来吗???”
她话音落下,燕承南面露讶然,却不曾追究她是从何得知的,“本宫须得早些去,在堂中将前一日所学的书温习几遍,等着先生过来。”
孟秋满目钦佩。
“娘子问这些作甚?”他小小的疑惑了下。
“明天我也寅初起床!”孟秋忽然说,“送您去上学~”
燕承南一愣,“?”
“凌晨三点半啊,现在都八点多了。”她再次掰了掰手指头,忍不住蹙眉,“六七个小时……睡这么少怎么长高……”
燕承南没听清,“……娘子说甚?”
“您快去睡觉,”孟秋轻推着自家小郎君进了寝宫,“不然白天上课多困呀。”
“!”他从未被这般冒犯过,不禁一阵惊愕,“娘子怎可……”
“嗯?怎么了?”孟秋茫然看他。
她面容清艳,偏生眼底却清澈干净,连看向燕承南的目光也是温和且柔软的,里面除却善意,再无有半点儿污浊。燕承南霎时有些无措,“你……你、你与我说就是了,推我作甚?”
孟秋眼底惊讶更甚,连忙蹲下身问他,“我弄疼您了?”
并不。她推得极轻,更兼夏日里衣衫单薄,她手心温热透过绸缎,教他感知的一清二楚。燕承南诚实摇头,“不疼。”
小郎君与当年无甚变化,仍是又乖又软的模样,招人喜欢。孟秋看着他,却骤然有些心疼。
抬手轻轻拍了下他单薄肩头,孟秋笑道,“殿下说见着我亲切,我看到殿下也是亲切的。刚才我那样好像太没规矩了,殿下要是不喜欢,就和我说,我一定记着不再犯。”
他颇有些无措的看向孟秋,好半晌才挪开目光,低着声音道,“……无有不喜。只往后有人时,娘子莫要这般……就好。”
“嗯!”孟秋答应他后,着实没忍住,抬手揉了下他脑袋。还不曾等他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孟秋就含着笑讲,“时间不早啦,我来为殿下洗漱更衣,伺候您休息吧?”
燕承南也没推拒。
等为他仔细盖好被褥,孟秋坐在榻边,话音低柔,“您喜欢的、不喜欢的,可以和我说。”
默不作声看着她,燕承南眼底尽是疑惑不解。
“我会记得的。”她眼里含着笑,宛若盛了细碎的光,“所以,您有不喜欢的东西,或者课业,都可以和我说~”
他仍不做声,少顷后垂下眼帘阖上眸子,没再应话。
孟秋看着他不住轻颤的鸦睫,噗嗤一下,道,“睡吧,我回房了。”
这回,燕承南应了声,“……嗯。”
她踏出寝宫。院里月光满地,树影婆娑,更显得这偌大东宫里都是空荡荡的一片。寂静且幽深,宛若恶龙蓄势待发、择人而噬似的。
*
这般悠闲而无所事事的日子,孟秋提心吊胆的过了好几天,生怕那个bug突然窜出来闹事。哪曾想都是白费功夫,照旧过得风平浪静。
清早儿,她将小郎君送到资善堂前,方才作罢。天色昏暗,连那抹鱼肚白都不曾泛着,可见小郎君的刻苦。她挥退宫婢,自个儿提着灯笼在宫道上散着步。烛火照亮小片石砖,她循着那路,慢吞吞的往东宫走。
“系统啊,”孟秋轻叹,语气里些许惆怅,“怎么这好几天这么安稳呢?不是有人在背地里闷着个大的吧?我有点慌啊。”
【请宿主耐心等待】
她百无聊赖的应,“……哦。”
*
当夜。
孟秋好容易等到小郎君,当即笑眯眯迎过去,“殿下回来啦?今天怎么——”她话音骤断。
见她察觉,燕承南将左手背到身后,低着头没做声。
“您能……”她蹲下身,蹙着眉尖问道,“能将手给我看一下吗?”
燕承南抬眼看她,心底不解。待过了许久,他方才将手掌在孟秋面前展开。小孩儿的手本就娇嫩,更兼他养尊处优,也教那戒尺打出的痕迹愈发显目,纵列其上,红肿不堪。
她沉下脸,燕承南霎时便收回手,“……是你要看的。”所以,不许也凶他。
“怎么罚得这么重?”孟秋罕见的面不带笑,蹙着眉好半晌,起身牵过他另一只手,“走,回去上药。”
他挣了下,没挣开,便只得跟着孟秋踏进殿门。
待到了内寝,孟秋翻出膏药来,再用指尖勾出一点儿,厚厚敷在他手心上。这面轻着手为他搽药,那面她方才压下气恼,温声问着,“怎么挨罚了?谁罚得您呀?”
“……今日……”燕承南略有迟疑,好半晌方才与她讲道,“先生让我译前几日学得的诗,我不曾译好。”
孟秋一愣,“译诗?前几日学的?”
“我本是记得的……”他又低头,轻声说,“只……临到先生问时便忽而忘了……”
“那有什么,”孟秋顿时心疼起来,叹着气问,“很疼吧?先生也真是的,怎么能因为这个就罚您……还罚这么重!”
燕承南悄悄觑探着她,“是父皇让先生罚的。”
她一时语塞。
“……这样啊。”她抬手揉了揉小郎君脑袋,与小郎君对视着,语气认真,“那以后,我们就不要挨罚了,不然多疼啊。”她略作停顿,说,“我家殿下比旁人都要聪明,对吧?”
他先是愣住,继而看了孟秋少顷,也不禁轻轻抿着唇笑,低低嗯了一下。
“还是罚得太重了啊……”孟秋忍不住抱怨。她捧着小郎君的手,待到上好药,再看他疼得皱眉的模样,只得轻轻往伤处吹气,笃定的与他说,“呼呼就不疼了!”
任凭她折腾着,燕承南有些疑惑地,将她讲的那个词重复道,“呼呼?”
“对呀,是不是好一点?”她到这时才笑起来,笑意晕染在眉梢眼角,全然不似个大人样子,“和之前比,是不是没那么疼啦?”
这般,燕承南便也只得,“……嗯。”
“那我再给吹一会儿?”
“……嗯。”
“我家殿下真乖~”
“……嗯。”
“所以,笑的时候才可爱!”
“……”他红着脸点头,“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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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教养阿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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