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见面

“小鹤回来了。”

两人刚进院子,远远就传来老人热切的声音。

季野提着几个箱子袋子,跟在裴鹤身后,用余光打量院子。

房子是新中式,院子里到处都是绿植,有的已经金黄,有的还是绿油油的,春天与秋天在院子里碰撞出极致的美,池塘里,金色和墨绿色的鱼摆动尾巴向前游动,池水波光粼粼。

季野紧绷的心情松懈片刻,他转头看向裴鹤,发现裴鹤冷淡的眉眼染上浅浅的笑意,像冬日挂满冰霜的雪松被暖阳一照,簌簌融化。

“外公。”

老人的身影很快出现眼前,季野惊讶,裴外公看着有八十几岁了,但精神矍铄,健步如飞,穿着一身藏青色绣有金丝图案的唐装,手里拿着一根拐杖,但是季野觉得那拐杖就像装饰品,半点作用没发挥。

裴鹤连忙上前扶着老人,“外公身姿还是一如既往矫健……”

“你都多久没过来了,还好意思说。”老人瞪了眼裴鹤,

季野安静地站着一旁等祖孙交流感情,却见裴外公咻地朝他看过来,眼神有些锋利,“你就是小鹤的对象吧,”

“外公好,我叫季野,是裴鹤……的男朋友。”

季野卡顿一下,缓缓自我介绍道。

从外公出现,系统就飘浮在他身边,浑闪着紫色的电流,滋滋滋的,威慑力十足,季野相信,如果自己乱说什么,那些电流就会窜到他身上,让他尝尝被电的滋味。

裴远松粗粝的手摩挲着红木拐杖,眼神紧紧盯着季野看,霎时之间,裴鹤视线也跟着落在季野身上,眼神意味不明,眼底深深的寒意让季野胆战心惊。

这是什么情侣,仇人都没这么威胁的吧。

“别紧张,来了就当自己家,快,进屋吧。”

裴进松笑道,跟在他身后的管家上前接过季野手中的东西。

“麻烦了。”

季野将东西地给管家,跟着裴进松和裴鹤往屋里去。

季野还以为今天有很多人,进屋后,却发现,只有他、裴鹤和裴外公。

“之前就听小鹤说交了个男朋友,早就让他带回家吃饭,一直不见人影。”

餐桌上,裴鹤与季野坐着一侧,裴进松坐在主位上,

“现在不是见到了吗?”

裴鹤放下筷子,看向裴进松,随意地说道。

“要不是我下最后通牒,我会见到小季。”

裴进松冷笑道,随后又看向季野。

“小季别理他,我们聊吧。”

“小季,你毕业了吧。”

“毕业了。”

“哪个大学毕业的?”

“东华大学……”

听了一会,见季野没有出什么幺蛾子,裴鹤也就不管两人的查户口式问答,侧身看向外面。

落地窗外,种了几棵枫树,叶片黄绿相接,不远处是直通大门的鹅卵石小道,两只黄白色小猫正舔舐着爪子,

红棕色大门从外往里推开,高跟鞋哆哆哆的声音,吓跑了两只小猫,裴鹤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无聊地收回视线,静候接下来的戏。

季野还在和外公聊天,两人已经从校园生活聊到职场之道,

不知道,再过两分钟,这个人还能不能保持得住现在的笑容。

裴鹤不无恶意地想。

“爸,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高跟鞋与皮鞋交错踩着地板上的声音,还有女人的询问声,让原本弥漫温情的餐桌陷入安静。

季野好奇地看过去。

就见餐厅与客厅的隔断处走进来三个人,打头的女人大概三十五六岁,化着精致的妆,穿着低领针织毛衣,披着一条流苏披肩,脖子上,手上带着翠绿的玉石饰品,

跟在他后面的男人提着一个女士包,一身得体的西服,神情温和得有些畏缩,而走在最后面的男人……

“小煦,许久没见外公,去和外公聊聊。”

女人朝最后面的男人喊道。

小煦!

钟煦。

季野瞳孔一缩,整个人呆愣在原地,神情难以置信,

坐着季野旁边的裴鹤将他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冷漠的神情多了几分嘲弄,

……今天的戏又要怎么演呢?

季野怎么也没想到,原主周旋的两人竟然是兄弟,

裴鹤、钟煦,虽然姓不同,但确确实实是兄弟!

「“帮我拿到这次的竞标书,”

钟煦靠在墙边,手里夹着烟,明明灭灭的火星是昏暗的安全通道里唯一的光源,站在他对面的季野没多问,只是轻轻颔首。

“账本,他电脑里的账目信息,帮我拷一份。”

咖啡店里,咖啡醇厚的香味笼罩着每个人,离开时,大家身上都带着似有若无的咖啡香,

季野接过U盘,看向对面人时,神色有些犹豫。

“怎么了?”

钟煦问道。

粗陶复古咖啡杯盛着棕褐色咖啡液,飘在空中的热气逐渐消散,鎏金咖啡勺在转动时,将秋日的阳光折射出一道光影印在桌上,季野盯着那道光,语气难得有些迟疑,

“我只是担心你,账目信息,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牵涉进去了。”

“放心,有人会帮我处理,你只需要帮我拷贝下来就行。”

钟煦不以为意。

陶艺馆拐角栾树下,季野与钟煦吻得难分难舍,而在两人视线死角处,穿着灰色围裙,手上沾着陶泥的男人静静看着他们,神情漠然,」

处于第三视角的季野却看到,钟煦在接吻间隙,抬头朝裴鹤站的那里挑衅地笑了一下。

椅子拉开时尖锐的刮刺声惊醒季野,他一抬头,视线就与钟煦对上,钟煦友好地朝他笑了笑,

“哥,你小心点,”

钟煦看了眼季野就转头看向裴鹤,温和提醒,季野才发现,刚才刮刺声是从裴鹤这里发出的。

“外公,好久不见呐。”

钟煦每个人都照顾到后,转头看向裴进松,刚才紧绷的气氛顿时和缓下来,裴进松脸上也带上笑意。

“小煦好久回来的,”

“回来三个月了,爸。”

裴羲和回答。

她和钟政坐到钟煦旁边,三人笑意晏晏与裴进松交谈,显得另一侧的安静的季野和裴鹤有些多余。

钟煦出现时,季野脑子就已经宕机了,此时正低着头思考原主的作死行为,对餐桌上诡异的氛围一点也没察觉到。

系统给的视频信息全部用完了,人物关系捋清了一些,

原主和钟煦原本就认识,很大概率上还是情侣,他和裴鹤在一起不是因为爱,而是为了帮钟煦窃取裴鹤公司信息。

但是两人不是兄弟吗?

“哥,这位是?”

几人聊了一会,钟煦像是发现裴鹤的沉默,看向季野,主动询问。

“哦,对对对,忘记给你们介绍了,这位是季野,小鹤的男朋友。”

裴进松笑呵呵地介绍。

男朋友。

裴羲和猛地看向季野,又看向裴鹤。

“我不同意!”

裴羲和反应一会,突然大喊了一句,桌上众人都朝她看过去,就见她脸色涨红,不满地盯着裴鹤。

裴羲和知道裴鹤的性取向,但是以前她从来没有在乎过,她没想到裴鹤胆子这么大,不仅谈了男朋友,还敢带来见家长。

“别胡闹。”

裴进松呵道。

“爸,他怎么能找男的,要是董事会那些人知道了,公司还有他的立足之地吗?”

裴羲和做了精致美甲的手直直地指向裴鹤,脸上满是焦急。

坐着她旁边的男人起身拉了拉她,裴羲和转身瞪了他一眼,男人无奈地松开手立在一侧,歉意地看向季野。

季野对男人的态度感到奇怪,这不是一个父亲对儿子应该有的方式,但是他刚才又听到钟煦喊他爸。

“外公,我们先走了,下次再陪您。”

裴鹤等了一会,发现还是如上次一般无聊枯燥,起身拿起外套,朝裴进松点点头,大步离开。

季野跟在他身后,走到门口时,下意识往回看,刚才还畏畏缩缩的男人,此时正眯着眼睛漠然地与他对视,刚才的无奈与歉意荡然无存。

季野搓了搓手臂,这里的人怎么都不太正常,

天色已晚,院子里开着路灯,季野跟在裴鹤身后,打量着他的背影,对他们家的关系似乎弄清楚了一点。钟姓,裴姓,父亲奇怪的态度,还有兄弟间虚伪的感情,

很明显的组合家庭,而且还是不和谐的组合家庭。

“今天表现不错,”

沉默良久,走在前面的裴鹤突然说道,虽然语气还是很冷淡,但对僵硬了一天的两人来说,也算一种突破。

“没事。”

季野摇头,空气重新归于寂静,

车就停在门口,没一会就到了,季野想着刚才那几人,犹豫一下,询问,

“裴鹤,刚才那几位……”

“怎么,对他们很感兴趣?”

裴鹤停住开门的动作,嘲讽地看着季野。

如果不是过早地给外公介绍过季野,还看过照片,裴鹤宁愿雇一个人带回来给外公看。

季野抬眸,两人目光在半空相碰,裴鹤瞳孔颜色很深,眼尾狭长上挑,看人总是冷冷的,而此时他看向季野的目光又多一些嘲讽,

“没有。”

季野呼出一口气,率先收回视线,上车,关门动作麻利顺畅。

他只是秉持着友好相处原则,关心一下已经相处一天,不算陌生人的名义上的男朋友,但既然人家不领情,他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爱好。

裴鹤偏头看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房子,

“裴鹤,你落到这个下场纯属你咎由自取。

“你总是被感情所牵,裴羲和根本不爱你,相反她恨不得你像你那早死的父亲一样,埋葬地下,那才是她愿意看到的。”

“钟煦也没把你当成哥哥,他靠近你也只是为了谋取公司,你外公真的对你好吗?还是因为你是公司股份继承人,而我,我只是随手做了几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就付出信任,”

“裴鹤,你真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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