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过程有些一言难尽，但结果还是随了隋风的愿。

其实隋风也没有想到临渊能够这么轻易的答应他护法的事情，还不需要他付出多于的代价，这明显不符合临渊一贯的作风。隋风并没有把临渊的那个人情当成是这件事的条件，在他眼中，临渊的人情就像水中月镜中花，没实现过的东西，空口白话罢了，谁都会说，谁都能说。

因为没有放在心上，所以才容易忘。

不过，既然临渊愿意用那个来抵他的报酬，隋风并没有意见，反正吃亏的并不是他。

隋风暂时放下临渊的反常行为，转而打算另一件事，他现在手上只有用圣晶炼制出的三支焕源剂，他打算在晋级五级之后再向临渊购买其他的［焕源剂］，这样能够安全一些。

把所有事情都安排明白之后，隋风打算睡一觉，一声轻响却打断了他的沉思。

隋风的通讯器上，显示别墅权限的板块正在发出声音，顺手点开时间。

临渊出去了？!

这个时间点，临渊去干什么？

隋风打开别墅的出入记录，记录显示一分钟之前临渊打开别墅的大门，离开了别墅。

隋风目光闪了闪，身影迅速消失。

契约者想要找到契约对象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隋风很快就看到了临渊的身影，不过隋风并没有叫住临渊，而是跟在他的身后，他有点好奇，临渊究竟要去做什么。

月色下，两个人影一前一后，以极快的速度跳过一个个建筑物。

隋风跟着临渊来到了离豪华别墅区不远的一个别墅居住区域，从建筑来看，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杨家？!

隋风只能想到这个，事实也如隋风所料。

隋风跟随临渊潜入杨家大宅。

杨家的巡逻人数并不算多，临渊躲过一支巡逻小队，来到杨家家主居住的别墅。

别墅拥有防御装置，没有权限根本进不去，临渊也不着急，藏在阴影里耐心等待。

没过多久，远处有声音响起。

巡逻小队的人见到来人，一个个谄媚道。

“王叔，回来了啊。”

“王叔，听说王哥四级了，您老以后可以享福了啊。”

“王叔，这是我无意间得到的玉石，孝敬孝敬您，狩猎队的事……您看……”

“王叔……”

“王叔……”

王安背负着手，一路走来不知道收获了多少美言，口袋也不知道涨了多少。

身为杨家家主的管家，尽管他的异能只有二级，但比那些没有觉醒的人来说已经好太多了，而且在杨家，可是连五级的大少爷都敬着他的。

对于自己现在的生活，王安可以说是非常满意的了。

想着刚刚给他玉石的那个小队长，那颗玉石才那么大点，那个寒酸样，还想进狩猎队，真是白日做梦。

也就只有像他儿子一样天才的人物才有资格进入狩猎队了，想到儿子刚刚升四级，明天他去求求家主，赏赐一些玉石给儿子。

就在王安为自己的美好生活心满意足的时候，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一阵白光。

临渊的眼睛在月色下渐渐发出淡淡的绿色光芒，一条条肉眼看不见的黑色丝线从临渊身上蔓延到王安身上。

临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的味道：“去吧，去杨先的墓地。记住，不要让人发现你，去吧。”

王安的眼神呆滞，像一个木偶人，慢吞吞的道：“是。”然后转身离开了杨家别墅区。

临渊并没有跟着王安的身影，而是朝另一边离开，临渊离开的时候像后看了一眼，眉心微皱。

一栋别墅的阴影里，隋风靠着墙，想着刚刚看到的，刚刚临渊发现了他吗？发现了吧，没发现吧。

隋风迅速跟上去，管他发没发现，反正他跟定了。

按理来说，在末土这种地方不会有墓地这种存在的，毕竟大部分人死亡的时候都是尸骨无存，偏偏杨家这个家族要遵循旧礼，没尸体的时候也要立个衣冠冢，以显示自己家族的传承悠远，也不知道这是杨家哪个先辈从那本书上遵循的旧礼。

但以临渊得到的消息来看，杨先是在杨家因辐射能量反噬而亡的，他的尸体是存在的。

但临渊对于爆体而亡这个说法一个字都不信，他根本就不会相信一个木系异能者会因为辐射而亡。

临渊到达杨家墓地的，王安已经站在了杨先的墓前，呆呆愣愣的，明显还被临渊控制着。

临渊拿出一管药剂让王安喝下去，然后放松了黑丝对王安的控制。

“咳咳……咳咳……”王安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冰冷冷的少年，而他面前明显是一片坟墓时，立时吓了一大跳，“鬼啊，有鬼啊！”

“儿…儿子…快来救你爸。

“快……快……”

“闭嘴!”

王安好似回过神来了，大声叫道：“你是谁？你敢绑架我，我背后可是杨家，你……”

“闭嘴。”

“我问你……”临渊看着杨先的坟墓，语气冰冷“十二年前，杨家发生了什么事？”

王安还想要大叫，嘴里却不自觉的吐出一大段话来：“上任家主身死，二爷继承家主之位，二夫人死亡，江家争夺大少爷的抚养权，大爷身死。”

听到这样一段话，临渊明显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杨家竟然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那二爷是指杨写，大爷应该是杨先了。

王安唔着自己的嘴，目露惊恐的神色，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临渊继续道：“十二年前，杨先为什么回杨家？”

临渊这话问得奇怪，杨先是杨家人，杨家人回杨家还得有原因？

王安是杨家的老人，还是杨写的心腹，很明显知道很多的东西。

王安拼命捂着嘴，想要逃却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明显临渊加深了控制，他不由自主的答到：“长老会令，让大爷继任杨家家主之位。”

临渊神色一滞，厉声道：“你说什么？”

杨先原本是要继任家主之位的？

也对，一个二十六岁的六级异能者，在D级城市应该是天赋绝伦的存在，杨家只要不瞎，就会选择他。

但为什么最后杨先身死，杨写继承了杨家？

难道是杨写杀了自己的哥哥，踩着自己哥哥的尸骨成为杨家家主？

临渊面容冷酷，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不对，还有疑问，世家最忌相残，杨家不可能会让一个弑兄的人成为杨家家主。

“那……那些支持杨先的长老会的人呢？”

王安道：“死了，都死了，家主给他们下了［安神］。”

临渊脸色再次一变，［安神］是种无色无味的毒药，中了安神之后的状态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但睡着睡着就再也不会醒了。

果然够狠。

临渊的视线重新放到面前的墓碑上，月光不强，但觉醒者的体质依旧可以让他清晰的看清楚上面的刻字。

杨家杨先之墓。

临渊冷道：“杨先……是怎么死的。”

王安道：“大爷无意继承家主之位，二爷不信，毒杀了大爷，不小心让二夫人看见了，然后二爷杀了二夫人。”

“但消息还是传出去了，大长老和三长老他们想要制裁二爷，却让二爷先一步处理了。”

“之后二爷想要把大少爷赶出家门，江家听到二夫人身死的消息来要说法，正好赶上，于是江家大怒，要将大少爷带走，二爷迫于江家的实力和杨家的脸面，没有把大少爷赶走。”

这一次，王安说得特别多，言简意赅的把一个利欲熏心者的夺权过程表达出来，只是，可怜了其中死去的人。

“都说完了吧。”临渊收回了黑丝对王安的控制，他的面色隐在夜色里让人无法揣测。

一解除控制，王安就跌落到地上，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滚下，他颤颤巍巍的道：“你……是谁？”

他的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一团金色的火瞬间焚毁了他的心脏，然后蔓延到全身，没一会儿，王安就成了一捧灰。

风一吹，就散了。

“一个六级异能者，以这种形式死亡，可真够窝囊的啊。”

临渊一边低语，一边从空间里拿出一把铁锹，开始挖坟。

半分钟后，隋风悄无声息的出现，面色复杂的看着临渊一铁锹一铁锹的下去，那架势仿佛要把这座墓挖烂。

想了想，隋风歪了下脑袋，道。

“喂，要帮忙吗？免费的 。”

临渊的动作没有停，过了一会儿才点头同意，然后拿出另一把铁锹递给隋风。

于是，墓园里出现了两个无情的挖坟机器。

隋风看临渊对自己的到来没有多问，于是在心底默认临渊不计较之前的跟踪了。

“你之前用什么方法把那个人弄过来的？”

无知无觉的，看起来有些恐怖了，要是临渊把这种手段用在他身上……

隋风眼底愈发冰冷，他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性。

被看到了啊。

临渊无意识的想。

临渊虽然感觉到了隋风的跟随，但他没有想隋风会看完了全过程。

“我觉得你应该认识。”毕竟他的［傀儡］就是根据这个领悟出来的，隋风应该很眼熟才对。

隋风把一铲子土翻到上面，下面的棺木已经露出轮廓来了，从形状来看应该是连尸体一起下葬的。

“是［傀儡］？”不对，［傀儡］是木系技能，应该只能作用于植物。

临渊也不打谜语了，道：“是千缠。”

异植千缠？

隋风皱眉，他记得，千缠是临渊在古遗迹争夺《赤焰之书》的时候使用过的异植，一出现就是五级，直接控制了十几个低价觉醒者，但事实上临渊早就得到千缠了吗？

藏得可真够深的啊。

不过，既然是异植，那临渊就无法使用千缠对付他。

既然这样的话，他也无所谓临渊用到谁身上去。

不过……

“千缠不会让他乖乖的听话，所以，你给他喝了什么药剂？”隋风道。

临渊把棺木上的泥土全部划拉下去，道：“你拿什么跟我交换？”

他会告诉隋风千缠只是因为他知道隋风自己就能够想起，那还不如他自己说出来，反正那一点时间差也不能改变什么。

可这不代表他会回答隋风的其他问题，除非隋风和他交换，只要不损耗他的利益，大部分交换他都会同意的。

“哦!，交换啊。”

“你就那么喜欢交换……交易吗？”

那本书里，临渊一路走来和很多人都做过交易，几乎没有什么人情往来。从这个角度来说，临渊的人情似乎还是很有价值的，物以稀为贵。

而且临渊似乎非常在意自己给出去的人情，答应在晋级时帮自己护法，无非是想要收回人情。

这么说来，他是不是亏了，啧，少了个可以坑回去的机会。

“我并不是很喜欢啊，只是这样很方便而已。”

隋风心想，是很方便，抽身离开时只需要心疼利益损失就可以了。

“隋风？”

隋风漫不经心的道：“我在想，你好像还欠我酬劳没付？”

听到有关信用点的东西临渊下意识一顿：“什么……”酬劳？

靠。

临渊终于想起来了，之前取焕晶花的时候，因情况紧急，他就答应隋风报酬之后再说。

可他那只是随便说说的啊。

他都给忘了隋风怎么还记得。

想到之前因为不想亏欠拼命炼制药剂的自己，临渊瞬间觉得亏了几亿信用点。

等等，药剂。

“圣晶都给你一半了，报酬已经算是付过了。”

隋风摇头：“这怎么能算？”

“怎么不能算啊。”临渊道，“圣晶可是无价的。”

隋风道：“我也不要你给报酬了，你就告诉我你给那个喝的是什么药剂就行了，这个交易应该很值吧。”

值……值个毛线啊。

我根本就不想给什么报酬。

临渊在心里腹诽，但隋风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也不能那么斤斤计较，所以他还是说了：“是真话药剂。”

真话药剂？

什么鬼？

这个世界竟然还会有这种药剂的吗？

这不科学!

……

末土的树木都经过了异变，哪怕是普普通通的一棵树都异常坚硬，而用这种树做的棺木，也非常难打开。

“隋风，帮忙。”临渊推了推，竟然没有推动，他的力气可是非常大的，那棺木却像是卡死了似的。

不会真的卡死了吧？

隋风还在想真话药剂的事情，这么不科学的药剂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他的内心深处难以想象一个人会因为一瓶药剂而只说真话，一边又想着事实胜于雄辩，他都亲自看到了，也不得不相信。

“怎么？”隋风凑过去。

“打不开。”

隋风敲了敲，又看了看细缝，道：“密封了。”

“这里面放的是尸骨吗？”隋风抱着手臂，眼中罕见的带了丝同情。

“如假包换。”临渊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打算撬开棺木。

“啧啧，什么愁什么怨啊。”

临渊讽刺道：“还能为什么，担心有人验尸呗。”

棺木打开后，露出里面的尸骨，腐肉已经化为尘埃，只有一幅骨骼因觉醒者的强大十年不腐。只是那骨骼身上从头到脚都呈现出不同寻常的黑色。

很明显，是中毒的征兆。

隋风若有所思的看着，尸骨的骨骼很强健，肩膀很宽，明显是男性的尸骨。

临渊沉默的看了片刻尸骨，叹了口气，然后给尸骨鞠了一个躬。

在这个世界，临渊能够有鞠个躬的机会，也算是老天爷给面子了。也幸好杨写因为心里有鬼而给人立了个坟，不然临渊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

棺木空间没有很夸张，是寻常棺木的大小，临渊眼睛一扫，从肩臂处的尸骨下拿出一个扁平的纯白色物件，不大，两厘米的半径，圆形。

站在一旁的隋风眯了眯眼，道：“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差不多。”临渊又从空间里拿个罐子放到棺材里面，刚好是靠近心脏的位置。

隋风疑惑道：“这是什么？”

临渊低头掩饰眼中的复杂神色，道：“他老婆。”

“什么？”

我耳朵没聋吧？

隋风被这个发展震惊到了。

罐子也不是很大的样子，隋风心里有了计较：“是骨灰。”

“嗯。”临渊的声音有些低哑，他蹲在地上，看着棺木里的尸骨和骨灰罐子，心里默默的道，这样算是还了一半了吧。

隋风看不清楚临渊脸上的表情，但刚刚的声音泄露出了一丝情绪。

临渊跟这个杨先究竟有什么关系，十二年前，临渊也不过四五岁吧!

隋风感觉自己挖到了一个大秘密，他有预感，这个秘密或许就是书里临渊前行的主线。

可惜隋风以前从来都没有看过星网上的小说，《末土之王》是他接触过的第一本，不然的话，他就能够猜出来了。

不过现在，一切的真相都还锁在迷雾重重里，而唯一握着钥匙的临渊根本不可能给他答案。

隋风扶起棺材的盖子，道：“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吗？”

临渊呆怔的摇了摇头。

“那就给人家入土为安吧。”虽然隋风并不介意对着一具尸骨，但问题是这是他刚刚挖出来的尸骨，挖坟什么的，真的很不吉利的。

而且这里还是墓地，这大晚上的，坐这干什么，喝冷风啊？

两人合力合上棺木，又一铁锹一铁锹的把土给埋了回去，虽然无法保持原来的样子，但看着还可以就行了，发正这里也没有人来，也不怕看出什么。

弄好墓碑的时候，临渊动作顿了一下，指尖刚触上墓碑，就被隋风给抓住了，临渊扭头看过去。

“临渊，有些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够了。”

没必要刻字了吧。

隋风想把临渊的脑子给敲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进水了，有挖了人家的坟还要留下证据的吗？

“哦。”

临渊依言放下手，没有丝毫挣扎的迹象。

隋风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伤心？”

临渊摇头道：“没有。”

“那是，不甘心。”

“有点。”

“那就忍着。”

“隋风……”临渊的语气有些飘渺，“生同裘，死同穴，应该是一个美好的故事吧？”

隋风一顿，道：“当然是。”

他其实非常想说这句话的前提是白头偕老，这样才算是一个非常非常美好的故事。

但他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因为他知道，临渊比他更加清楚。

事情告一段落，隋风打算离开了，刚走了一步，临渊也跟上来了，对他说：“隋风，你尽快晋级吧。”

隋风挑眉：“怎么？”

临渊语气平静道：“我要杀了杨写，可能会连累你。”

“知道了，明天出发北荒原。”

“你似乎……很相信我？”

杨写现在是七级异能者，连临渊自己都没有信心能够做到，但隋风似乎比他这个当事人还有信心。

隋风：“……”

两人再次相顾无言。

离开的时候，临渊回头看了一眼墓地里的坟墓。

再见，杨先，牧之。

“呜呜……呜呜……呜呜……”

“别哭了，哭、哭、哭屁啊哭。”

“呜呜……呜呜……”

“杨……杨哥，他……他是……是不……是饿…饿了？”

“饿什么饿啊？饿死算了!……靠，他怎么这么能哭啊！”

“小……小孩……孩子，要……要吃……什么？”

“吃什么？吃奶啊。你有奶给他吃吗？”

“杨哥!!!”

“好好好，我闭嘴!。 ……开个玩笑嘛，真是……扭扭捏捏跟个娘们似的。”

“呜呜……妈……嗝……妈妈……妈妈……”

“哎，听到了没……他叫你妈妈哎……你要不要……”

“杨……哥……!”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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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杨先（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