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梓让人把在隔壁等着的福渝叫来过来,交棒给他接下来的事物。
关于严羽故事里的七零八落,此时,她听不下去,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受不了。
打开门,陆梓愣住。
江启余半倚在边上,手里擒着支半明半暗的烟,烟头烧了一半,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有没有抽。
“林尔和王诺还有事,我送你回家。”江启余直接把烟头压灭在了墙上,抽出另一只兜在裤袋里的手,在陆梓发顶抚了两下。
陆梓千算万算,没想过江启余会在门外。
他听到了么?又听到了多少。
那些事情,她并不想他知道。
陆梓说不清现在的思绪,是慌乱更多一些,还是羞愤更多一些,又或是那些关于负面情绪能表述出来的形容词,全部在心里绞着。
她只是下意识地选择拒绝,想要逃离。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你不是还要加班么?
剩下的话还在喉腔里,她已经被江启余抓着手腕,从休息室拿了她的外套,径直往外走。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却使几次想要从掌心挣脱出来的陆梓无计可施。
陆梓在光亮里瞥到一眼江启余眼睑里的愠色。像是这冬夜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的过客,身形里的情和事都藏在夜色里。
陆梓心神不稳,车门开锁的声音突袭进耳里,她被吓了一跳,神经反射似得往后退了几步,眼底的焦虑和不安全感部暴露。
定了定神思,陆梓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过激了。
“对不起,我刚才…”没注意。
没来得及说完整话,忽地一下,陆梓被揽进怀里,撞在江启余的胸腔处,心跳声袭者她的耳膜,清楚有力。
黑色毛呢大衣的质感蹭着脸颊,很舒服,江启余身上的杜松辛香里夹着淡淡的烟味,似乎有种安定心神的疗用。
江启余圈着陆梓的手,步步收拢。
“别怕,我在。”像是怕又惊着了她,江启余很低,很轻,很柔。
一遍又一遍。
别怕,我在。
这四个字猝不及防地窜进陆梓耳里,在她的心里轰炸开来。
她血液翻涌,浑身发麻又发软,无法思考。
除了林尔外,江启余是第二个跟她说这句话的人。
没人能明白,这四个字,多有力量,多柔软。
在那个她一跃跳进深海的岁月里,无数次,她拼命挣脱无边海里的困兽巨猛,抵向海平面却探不出头,海压扼得她只能沉溺,几度窒息。
林尔一遍一遍把这句话钉进她的骨血里,像是一束光,洒进暗流涌动的深渊里,把她从里边,一点一点拉出来,看到应该看到的碧海蓝天,灌进想往的氧气。
陆梓抓住江启余两臂的衣袖,埋在胸前的脸已经泪流满面。
最开始,只是无声,她习惯了哭得时候不发出声音,而身体战栗。
江启余发现了不对劲,刚想退后一步把人从怀里空出来看看,就听到陆梓哭出了声,抓着他大衣的手下滑,最后,自顾自地蹲了下去,把自己圈了起来,脑袋深埋进膝盖里,哭得又轻又重。
“别怕,我在。”
这句话,太温柔了,它载的情感太多太重了。
在它面前,她缴械投降,褪去所有的表象,袒露所有的懦弱和惶恐。
这是陆梓第一次在江启余面前情绪崩溃,也是江启余第一次看到陆梓情绪坍塌的样子。
从在门口偷听到只言片语到现在,他又疼又乱,有很多的话想跟这个小姑娘说,到了嘴边,发不出声。
实践面前,理论永远太浅显。
开锁后映入他眼底的,她的惊恐,让他眼眶发疼。
他没多想,只想安抚她。
告诉她:别怕,我在。
你的阿启哥哥,在这里,不会走了。
不会再走了。
江启余蹲下身,再一次把陆梓圈进怀里,一只手在后背给她顺着气,另一只手抚着她的后脑勺。
轻轻地,一下又一下,不厌其烦。
他不再出声,只是等着她发泄完或许早该发泄的情绪。
陆梓坐进副驾驶,江启余替她系上安全带,递过一包烟和一只打火机。
“抽吧。”江启余说,又问:“想回家么?”
他不确定现在陆梓是不是想回家。
陆梓看着手里的烟盒,良久,“江启余,我想去看看那两颗圣诞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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