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跟你联系过了,那边的编剧正好想要跟你聊聊原著的事情。”
板栗和管悠相对而坐,咖啡店里放着轻快的音乐。
板栗带来的消息是管悠一直期待的,因而管悠的笑容也非常轻松。
“终于可以了。”
“编剧方面的知识对你而言,也许会有点帮助吧。”
一周后,他约了和剧组的编剧工作室见面。
柏凌开车送他到工作室的位置,他就在楼下等着管悠回来。
“其实你先回去也可以的……”
把柏凌一个人丢在这里,总显得自己像是个渣男,不考虑他的心情。
柏凌却只是摇摇头,并不多说什么,反而很是期待。
“我也很想知道,你们会怎么讨论。可惜,如果我去的话……”
“你不喜欢他们打量你的视线。”
管悠松开了安全带,搂着柏凌的脖子亲了一口。
编剧工作室果然和管悠预想的不同,那是他梦想过的完美环境,只可惜他买了房子之后,手里就没有多余的钱能够支付他装修那样豪华的工作室。
到顶的大书柜,天花板上安装轨道,把几个书架的间隔距离压缩到最小,一整墙的白板,写满了他们的工作安排和灵感版面。
优雅又舒服的环境,让管悠羡慕又向往。
“其实我们创作剧本时,就想要和管老师探讨了。”
接待管悠的编剧只是编剧团队中的一个人,其余的编剧正扑到另一个剧本的创作上,两个人在一间小会议室里讨论起来。
“时间不早了,要不今天先结束,我们改天再约。”
管悠看了一眼会议室里的时钟,轻声开口。
出门时倒是不如进门时那般看到笑容了。
管悠立刻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样,却并没有开口,只是微笑和送自己出来的编剧告别。
事件发酵的速度比所有人预想中的速度都要快。
几乎是管悠刚刚开车到家里的地下停车场,就已经在手机上看见了消息推送。
关于自己,关于自己这本书,关于自己最初那本书。
扑面而来的指责,把管悠重新拉回了六年前的那天。
为什么?
指责来得太突然,让管悠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说服自己接受,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关掉手机。
恐怖的记忆再次涌现。
【杀人小说家!!】
【用文字杀人的作者,简直能当小说主角了】
【十几岁的初中生,被他的文字影响,最后跳楼了】
【建议封杀,传播不正确价值观,会影响更多人】
呼吸越来越急促,车里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
一切太过安静,显得那些指责的声音更加明显,让管悠窒息,让管悠无处可逃。
咚咚。
如同惊弓之鸟,管悠倒吸一口凉气,满眼恐惧地盯着车窗。
是柏凌。
大雨洗刷着城市。
没有大风和落叶的时候,大雨会把城市里每一处脏乱的地方都清洗干净,也会把所有痕迹都洗刷干净。
盯着窗外的雨,管悠的呼吸都在颤抖着。
“怎么?不是一副能为了赎罪付出一切的样子吗?”
柏凌的手指顺着管悠的后背,自下而上的轻轻摸索着,直到抓着管悠的后颈。
“现在,有这么不情愿吗?”
双手被压在窗户上。
打字的手敌不过拿摄像机的手,管悠的挣扎并不奏效。
“不情愿的话,早就该推开我。”
吻先落在了后颈,引得管悠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颤抖一下便贴近了窗户。
可窗外的雨下得很大,玻璃比平时更凉了。
就连过去柏凌对自己温柔的呢喃,都好像是做梦一样。
“难道不情愿的人……”
耳骨几乎要被虎牙咬碎。
“……只有你吗?”
素来在键盘上飞舞的葱白手指紧紧蜷缩着,略显纤细的腰被紧紧地向后一搂,管悠的脚几乎绊了一个踉跄。
“不喜欢的话,现在就推开。”
闪电照亮了管悠眼前的一切,照亮了管悠眼里所有的悲伤。
似乎像是预料到一样,管悠没有因为闪电的出现,在脸上浮现一丝一毫的意外和不安。
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
眼底那一抹无法言说的阴郁,却无法欺骗柏凌。
“喝了吧。”
牛奶放在管悠的手边,柏凌的声音很温柔,比回忆里显得更温柔了。
“嗯。”
连一个笑都挤不出来,管悠一口气喝完了那杯牛奶,就好像那杯牛奶是酒一样。
盯着管悠的眼睛,一刻都没有偏移过。
就连管悠也好奇,为什么柏凌能一直盯着自己。
“别一直盯着我看,我不喜欢。”
拒绝来得不算突然,柏凌听到这句话像是得逞一样轻笑。
“我联系过板栗了,她说,这次的事情,不是剧组那边的炒作。”
管悠抱着膝盖,挑起眼尾听着柏凌说的话。
他虽没想过柏凌会帮自己处理这些事情,但不意味着听到这些事情,他不会有情绪。
“很让人吃惊,看来是你无法接触到的人,在幕后推波助澜。”
柏凌翘起腿,静静地看着管悠面色沉郁,嘴角扬起一个微不可闻的弧度。
“你……该不会是在高兴吧。”
声音很闷,管悠质疑了一句,引得柏凌轻笑一声。
“不至于高兴,但是……”
修长的手指亲昵地蹭在管悠的侧脸,引得管悠皱起眉,摇摇头试图摆脱,而柏凌却变本加厉地蹭,手指一下下地揉搓着管悠的耳朵。
“你这副消沉的样子,我还挺喜欢的。”
杏眼里映着柏凌的微笑,那并不愉悦,反而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凄怆。
甚至截断了管悠的悲伤。
“你……”
管悠抬手拉着柏凌的手指,将脸附在他的指背,轻轻蹭了两下。
柏凌也跟着微笑,轻轻蹭蹭,眼底带着对管悠的宠溺。
大手顺着管悠的侧脸抚上管悠的后颈,紧接着微微用力把他拉进自己的怀里。
头一歪,就靠着他的头顶。
他的洗发水和自己明明是一款,连香味都一模一样,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他会那么好闻。
深吸一口气,柏凌近乎痴迷地闭上眼,静静地蹭了两下。
“你好像比我还不能接受。”
蜷缩着膝盖,被柏凌搂进怀里,这样的动作让管悠的呼吸都受限制,声音变得更闷,给人一种呼吸都费力的感觉。
柏凌点头,闷哼一声。
“谁会愿意看见自己最珍惜的人,被别人欺负呢?”
反问出来的瞬间,玩弄柏凌衣角的手指也跟着一顿。
只需轻轻抬头,管悠就能把自己的唇附上柏凌的侧脸。
“当初,你要是有现在这样坦诚的话,我们怎么还会花这么久……”
柏凌轻笑,任由管悠像小动物一样蹭着自己。
“当初我也很坦诚。很坦诚地讨厌你。”
柏凌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微微用力,起身后,管悠落座在柏凌的大腿上,紧接着,管悠抬起手臂,环抱着柏凌的肩头。
心跳,呼吸声,都在此刻比雨声还大,如雷贯耳,充斥着管悠的整个世界。
深吸一口气,管悠直起身子,盯着柏凌的脸。
“那个时候,要是有你,我可能不会那么难熬。”
大手把着管悠的腰,以防他摔下去,管悠宛如痴梦一样的话,引得柏凌轻笑。
“如果那个时候我就遇上你,我可能会杀了你。”
“真的吗?”
不论是否真心相信,管悠都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你难道认为,你长得那么好看,一眼就能让我忘记仇恨?”
与话语不同,柏凌近乎虔诚地轻吻了管悠的眼睛。
“好吧。”
“骗你的。”
柏凌轻笑一声,摁着管悠的腰将他搂进怀里,管悠只能靠在柏凌的肩头,搂紧了柏凌的脖子。
吻细密地落在脖子上,管悠的呼吸加重了三分。
“……去那边。”
躺在床上,柏凌轻轻捏着管悠的手指。
“你在抖。”
管悠点头,“我知道,因为我害怕。”
手指轻轻摩挲着管悠的侧脸,试图抚平他此刻的不安。
“害怕什么,害怕会一直这么糟糕吗?”
管悠熟练地将他搂紧,任由他埋在自己的颈肩,轻轻吐息。
“嗯。”
“不会的。”
吻细密地啄在脖颈,管悠的呼吸慢慢加重。他能感受到柏凌此刻情绪也有些许失控。
“不会的,你所有预想的,都不会的。”
声音太轻,让有些失神的管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所有预想的,最糟糕的,最差的,会伤害你的,都不会的。”
吻再次落在唇上,管悠的手顺着脖颈落在他的手臂,却被柏凌再次硬拉着摁在脖子上。
管悠的眼睛就这样注视着柏凌,突然就红了眼眶。
“其实,我们更早之前,就遇到过了。”
柏凌的手指顺着管悠的眉间慢慢下滑。
“更早之前,更早之前……我就喜欢你了。”
“即使六年前我在你身边,也不会杀了你的。”
手指蹭着管悠的眼睛,擦去了他眼角流出的泪水。
“你的恨和不甘心,也会具象化,具象化到我身上吧。”
“那样就好了,你和我就会互相恨彼此。那么此刻,难受的人,就不是你一个了。”
汹涌的吻堵塞了管悠所有的呼吸。
连同对雨夜的记忆,也被雨水冲刷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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