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以远耸耸肩,“算了吧,我又不是为了你这声谢才送的水。”
沙白鸟张张嘴,突然想问他那是为了什么。
但不等她问,就听见不远处檀钰秦朝她喊道:“白鸟!到我们检录了!!!”
下一秒,广播也响了起来:“请高二(8)运动员沙白鸟,檀钰秦……到女子4×100接力赛场地检录。重复一遍……”
沙白鸟瞬间反应过来,她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矿泉水,然后把水塞到宁以远手里:“我先走了!回头见!”
莫名其妙被塞了个满怀,宁以远看着沙白鸟远去的背影,眼神一时间有些复杂。
他叹了口气,还是跟了上去:“烦人……”
他漫不经心地想,要是她真摔路上了,不会哭鼻子吧……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好吧,恐怕不会。
但肯定很疼。
宁以远想起来那天送她去医院的情景:明明医生说她只是急性肠胃炎,但唇边的血迹无比鲜红刺眼,眉头紧锁,脸色苍白,手死死地抓着被单,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或许是出于通感这项人类的天赋。
那时的他在病床旁看了她十几分钟,看着她额头涔涔的冷汗,他下意识地替她擦了擦,仿佛能感受到她的痛苦一般,心脏也被揪紧般地疼痛,差点喘不过气。
“妈、妈妈……”安静的病房中,宁以远忽然听到这样的声音。他替她擦拭的动作一顿,在把手收回去的时候,她突然抓住了宁以远的手。
“别、别去医院……别去……”她抓的越发的紧,眼角的泪水流下一段水痕,“你会死的……”
再之后的,他便听不清了。
这段梦境像是结束了,宁以远却不太敢想象这段梦的结局。
他无意窥探她的**,但既然他已经看了。他便不希望她再感到难过与悲伤。
他这么想,告诉自己这就是他近来种种奇怪行径的原因。
……
检录完毕,沙白鸟是第四棒,檀钰秦是第三棒。
天有不测风云,在检录的时候沙白鸟就注意到原本万里无云的天色突然变得阴沉起来,在检录完毕的时候,天空中已经飘起了小雨。
“……”
沙白鸟:日了,这也太倒霉了吧!
凭什么她一跑步就下雨!刚刚也没见怎么样啊!
缕缕带着凉意的雨丝打在她身上,冷不至于,倒是有点痒。
随着裁判的一声枪响,一棒同学正式起跑。
4×100接力的分值很高,如果跑到了第一,他们班的总积分基本稳坐第一。所以观众席上的呼声异常之高。
“加油!!你可以的!!!”
八班统一穿着红色运动服,以第一的成绩顺利地交接到第二棒时,观众席上的呼声瞬间大了一倍。
点歌台在此时也切换到了一首鼓点无比激昂的英文歌,在交接到檀钰秦的时候,歌曲碰巧到达高.潮。
广播站应景地念起了一份稿子:“来自高二(8)的段迎同学来稿,致4×100接力的运动员们。”
“聂鲁达说:‘所有的青春都像一盏灯,在雨中被冲倒,湿漉漉却在燃烧。’”
“大雨滂沱,却浇不灭你们的热情,你们怀揣无比坚定的意志,向终点进发。同最好的朋友相拥,让这场大雨为你们加冕。”
“白鸟!”
二棒的速度没那么快,中途被隔壁道七班反超,所幸檀钰秦跑的还算快,她很快和隔壁追平,但三班也很快追了上来。
三个人像是宇宙中不断追逐赛跑的行星,谁也说不准谁会第一个到达。
沙白鸟注意到接力棒的一端沾了些水,她很快将自己手上的雨水抹在衣服上,然后小跑着接住了接力棒,然后全速飞奔。
余光里,她看到三班的女生的接力棒脱手,等她拿起再追赶时,已经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沙白鸟不敢松懈——她也感觉得到手里的接力棒也在慢慢往外滑,说不定哪个瞬间也会脱手。
注意到跟她不分上下的七班运动员,她咬咬牙,再次加速。
她像是突然耳鸣了一般,有一刹那居然没听到周围的声音,但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呐喊加油声响彻她的耳膜。
“白鸟!加油!!马上就到了!”
“快点啊!你甩开隔壁班一大截了!”
随着沙白鸟速度的加快,肉眼可见她和七班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呼……呼啊……”
三十米,二十米——马上就到了!
沙白鸟整颗心都放在了右手上即将脱手的接力棒,但仿佛命中注定般。
她右脚踩到了一个小水坑里,脚下一滑,她摔在地上滚了一圈。
“啪!”
极其响亮的一声,不用看都知道她摔得有多惨。
“啊!白鸟!白鸟摔倒了!”人群中有人发出尖叫。
趁着疼痛还未蔓延至全身,沙白鸟赶紧起身,来不及擦拭身上的泥泞——在倒地的时候她也没松开手中的接力棒。
她继续往前狂奔,似乎恨不得腿能长到两米八,三两步直接跨到终点。
在到达终点的一瞬间,她几乎和七班运动员同时到达终点。
“嘟!!!”顶着雨水的裁判吹响口哨,“第一!高二(8)班!第二!高二(7)班!”
“耶!!!”
八班的小方阵里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也有人吵吵嚷嚷着下来,“白鸟!你没事吧!”但不等他们赶到,一个人影已经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
他一头黑发已经被淋湿大半,有些狼狈地贴在额前,一身黑西装看着格外突兀。
他几乎是立刻把西服外套盖在沙白鸟身上,然后将眼前发黑的某人抱起,飞快消失在人群中。
“咦?刚刚那是……?”
“那身西服……卧槽,是宁以远吧??”
“他、他们不会谈恋爱了吧??!!”
檀钰秦接过段迎递来的毛巾。她一抹脸,冲段迎笑了笑,“看来白鸟和学神又要上表白墙了。”
替她撑着伞的段迎完全无心八卦。她难得有些恼怒:“还管别人呐?赶紧去换身衣服,小心待会儿发烧,烧成个傻子!”
“好好好~”檀钰秦笑得眉眼弯弯,“反正白鸟和学神在一起肯定没事。”
“那肯定咯,就他家那么多的管家保姆,学校肯定也备着不少照顾他的人,白鸟怎么样都不会有事。”
檀钰秦噗嗤笑了一声:“我说得不是这个意思……”
段迎疑惑:“?那什么意思?”
“嗯……暂时不能告诉你。”
“?我@_你~##@说话说一半!”
……
另一边。
因为姿势问题,宁以远和沙白鸟贴得极近,手心感受因运动而上升许多的体温,宁以远没来由地觉得烫手。
可能因为最后一下冲的太猛,沙白鸟哪怕现在还在深呼吸着,隔着外套他都能大致猜到她胸口剧烈起伏,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两颗不规律加速的心跳从未离得如此之近。
周围其实有许多好事人群在看着这边,或多或少都在咬着耳朵,冲着他们的方向聊着什么。
但宁以远实在是无心在意这些了。
终于到了医务室。
宁以远利落地把沙白鸟撂在床上,顺手帮她把鞋脱下,把皮筋扯开,“老师,有人脚扭了。”
他也是这才看清,她身上的伤堪称精彩——因为塑胶跑道是刚粉刷过的缘故,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沾了油漆还红了几块,有的地方还泛着点泥水的灰,像极了脏兮兮的调色板。
“哎哟我的天呐,怎么摔成这样!”医务室老师本来还以为顶多低血糖什么的,手上消消乐的声音还在放着“amazing unbelievable!”。
宁以远拧了拧眉:“她刚刚还淋了雨,伤口要是感染了很容易发烧。”
医务室老师面色也有些凝重:“她这脚踝……怎么会扭得这么夸张,这都韧带错位了吧?得找专业的医生来看。”
“我这边有碘伏,先给她身上这些擦伤消消毒。”
宁以远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这时,沙白鸟突然有气无力地挥挥手,“把、把……给我……”
宁以远心领神会,“我刚刚走太急没带,但我外套里有一袋。”
他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包小小的白色粉末状的小东西。
正在忙碌的校医:“??!!!”等、等等?!!
沙白鸟努力靠意志力支撑自己,免得自己因为低血糖又晕过去。她手几乎是颤颤巍巍地接过那包粉状物。
校医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她默默点开手机,一个110的号码跃然屏幕,只需点一下通话键就可以拨通。
“……”
她再次确认了一下:“同学,你手上这是……?”
宁以远:“葡萄糖粉。”
慢慢恢复过来的沙白鸟:“是有什么问题吗?”难道说她现在不能喝……啊不,吃?
校医默默按掉手机界面:“……没什么。”这该死的DNA。
恢复些许的沙白鸟本想接杯水,下一秒宁以远就跟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十分自然地递过来了一杯。
“谢谢。”沙白鸟有些神奇地接过——嗯,还是温的。
宁以远嗯了一声,然后拿出手机,利落地打起了电话:“喂,全管家。让麟城一院最好的医生来一中一趟……对,现在。……嗯,很严重,尽快。”
沙白鸟:“……?”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五分钟后,她那不好的预感应验了。
宁以远一身半湿不干的衬衫,发尾还滴着水,但因为他优越的容貌,不显狼狈反而多了几分破碎感。
他眼尾勾着抹不易察觉的红,眼神凌厉地看着那位年纪有些大的医生,“您就是年医生?”
年医生快五十多岁的人了,被他凌厉的眼神看得额头直冒冷汗,他忙不迭鞠躬:“是的,小少爷。”
宁以远嗓音淡淡,眼里却有些红:“治不好她,我让你们所有人给她陪葬。”
“………………”
二妞:叮咚!触发强制剧情!请宿主做出对应反应
沙白鸟两眼一抹黑,差点真的晕死过去:我能说什么?我能死吗我请问?!
在场所有人包括校医、年医生、全管家三个人都one愣one愣的。
虽然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地觉得宁以远神经,但看在他年纪小的份上,当没听见算了。
众人:少爷他才十七岁!小孩子的话当不成真的!
沙白鸟扯扯嘴角,默默把宁以远的外套往脸上一蒙,企图逃离这个尴尬的世界。
所幸年医生一看就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他面不改色地说:“是。”然后替沙白鸟看起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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