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神魂迷乱

抢男人?谁?我?这大概是我重生以来听到过最可笑的话了。

苌偲一个闪身贴上柳砚清。

“仙人你看她~凶巴巴的。她可有伤着你?”

“姑娘……自重……”柳砚清连连后退。

“仙人别躲啊,让我看看!”

苌偲得寸进尺,手指就要往仙人衣襟上探。

我咬着牙冷哼一声,刻意模仿着江夫人平日里怼天怼地的语气,双手叉腰,下巴微扬,打断了苌偲和柳砚清的交谈。

“自作多情!人家仙人压根不记得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是你男人!”

难得苌偲被我哽得说不出话来,我立马扭转气势。可转头又想到,我还没原谅柳砚清呢,眼下宣布主权不就等同于我原谅他了嘛!不行。于是我长吁一口气,强压下怒火,把她从柳砚清身上拉开,理了理苌偲的鬓发,轻声细语道:“别忘了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谁料这姑娘根本不领情,一把拍开我的手,直接推开我大步上前挽住柳砚清的胳膊。

“道歉!”

“啊?!”

“你碰了我男人,道歉!”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气到差点原地升天。

此时事件的中心,柳仙人,轻轻叹了口气,默默走到我身边。似是感觉到他要做什么,我立马瞪大眼睛瞪着他,用眼神凌迟他,无语制止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仙人困惑地发愣,不解我为何意。

我面部几乎要抽搐地挤眉弄眼,警告他安分点。他摇头轻笑,无奈又宠溺地用口型说了句“听你的”,应了我的意思。

苌偲因为柳砚清挣脱了她的热情,反而朝我走来,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好歹没忘了呼吸。我轻咳两声,看向大失所望的苌偲。

“那啥,仙人百般忙碌,先去屋内给大伯看病吧。”

“嗯。”

柳砚清先行一步,我走出两步发现苌偲还愣着,不由分说抓着她的手臂强行带走。

“仙人他……好无情。”苌偲的声音带着哭腔,方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我:“……”

昏暗潮湿的屋内,浑浊的空气里飘散着药石与腐朽交织的气息。逼仄压抑的屋内,蓬头垢面的老人安详地躺在床踏上,枯瘦如柴的手腕从破旧的被褥中滑出,青紫色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清晰可见。

只一眼,柳砚清的眉头立刻轻蹙。如玉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凝重,抬头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墙角堆积的药渣和窗棂上悬挂的蛛网,眉头只蹙得更紧。

我见柳砚清神色不好,悄悄挪近半步,悄声询问是否需要将苌偲支出去。声音轻得只有我们二人能听见。

他摇头,转头对苌偲说道:“家父此番状态大概多久?”

“好几个月。从我出发去医鹿山再折返……有五个月了。”

柳砚清眉眼低垂,睫毛清晰可见,认真地替病人诊断。修长的手指搭上病人的脉搏,目光不时停留在各处。我不禁看他入神,心里涌上一股失落。

惹得苌偲突然横插进来,拐着屁股直接将我撞飞。我踉跄着后退了半步,懵然地望向她。

“不许盯着我男人看!”她压低声音朝我怒吼。

我:“……”

“病人身子需要清理。”

清冷的声音落进耳中,似是某种暗示。我读懂了柳砚清的意思,找了借口将苌偲支出屋外去打一桶干净的井水来。

待苌偲不情不愿地离开,我索性在柳砚清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椅子年久失修,随着我的动作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人是活的,但没有灵魂。我猜测是灵魂不小心溜出体外,被路过的阴差发现带去了地府。”

“还能这样?那只要去地府,找阎王把灵魂要回不就好了?”

“只有这个办法。”

“那不简单,直接找黑无常。”

“黑无常无权放‘人’,无论如何都得去问阎王。只是……”

“只是什么?”我追问道。

他忽然沉默,“没什么,我去就行,你在这里等我。”

见他起身,我三步并作两步抢先走到他跟前拦住。

“不行!我也要去。那个被地府带走的孩子……我要去找他。”

“我一并去,你留下。”

我心生狐疑,端详柳砚清的神色。

“柳、砚、清!”我眯起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屋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响,似是木桶落地的声音。我们同时转头看向门口,但谁都没有动。

我蹙紧眉头又伸手掐了他腰间紧实的肉一把,咬紧牙道:“你带不带我都得去!”

撂下话,我大步出门去寻苌偲。

水桶打翻,院子湿了一滩,苌偲跌坐在水桶边,裙摆被打湿。那双天生笑意的眼睛此刻空洞无神地盯着虚无处。

我猜测她是听见了我和柳砚清的话,但究竟听去了多少,又理解了几分,就不得而知了。

“告诉我不是真的……”苌偲气若游丝地喃喃道。

我走到她身边,架着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抬起,扶她坐在一边的石磨上。

“不用担心,答应你的,我会做到的。”

她含着泪望向我,抽噎着问:“你愿意把仙人让给我?尽管你们已经有孩子了?”

我:“……”

我在说救她爹的事,她竟满脑子都是柳砚清????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脑子要炸了。

正待开口,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个惹祸的仙人来了。

苌偲见人来,又是一掌把我推翻,提着湿漉漉的裙摆起身迎接柳砚清。

“仙人!多谢仙人救命之恩,小女无以为报,还望仙人莫要嫌弃我。”

我,无语。

柳砚清屈膝抱起地上的我,温热的掌心贴着我的后背,不忘替我整理衣裳。我没好气地拨开他的手自己弄。

柳砚清转向苌偲,神色端肃:“抱歉姑娘。这位是我夫人,所以,没办法如姑娘的愿。不过家父的病,我会尽力而为。”

苌偲踉跄后退半步,看看柳砚清,又看看我。

“夫人?你何时成的亲?”

柳砚清眸光温柔地落在我身上:“三年前。”

三年前,信州府,我与颜卿的婚事,眼下砚清终于肯直白地承认是与他了呢。

我猛地揪住柳砚清的衣领:“三年前?呵,仙人倒是会挑时候认账呐。”

他顺势握住我的手腕,情不自禁扬起唇角:“知道夫人醋意上头,特意交代的。”

我咬牙切齿地抽回手,瞪了他一眼。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刚才是演给苌偲看的,好让这痴情的姑娘死心。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往他怀里蹭了蹭,手肘撞了撞他,暗戳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揽上我的腰。柳砚清瞬间明白,腰是揽上了,可……

“没叫你亲我啊!”

近在迟尺的脸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却分明带着得逞的笑意:“抱歉,误解了。”

哪是误解,分明是趁火打劫!

我磨着后槽牙,瞥见不远处。

呆若木鸡的苌偲维持在同一种状态,撂下她直接实属不妥,柳砚清与我不谋而合,说去把里屋“收拾”一下,留下我和苌偲单独坐在院内的石磨上。

“苌偲?”

我试探着唤道,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倏地垂下头,又抬起。

“我早该清醒仙人只是我梦里的一道背影……”

说到这里,她呵呵地笑了几声。

“写不出羡煞旁人的故事,也遇不到玉树临风的良人,兄长功成名就弃我们而去,爹爹一怒之下卧床不起……为何所有的不幸都降临我身上?是我做错了什么,惹恼了上天?”

我望着她颤抖的肩膀,心头突然泛起酸楚。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学着娘亲的温柔安慰她。

“不是的。”我从怀中取出绣帕,擦拭她脸上的泪痕,“所有的不幸都为了迎接更好的幸福。不幸只是暂时的,一切都会春暖花开。”

我说不出感人肺腑的话,只能用从别处听来的话安慰她。希望有用吧。

“你喜欢花吗?”我问她。

她侧过头望向院角的一棵枯树,熬过春天依旧没开花的树。

“爹爹喜欢桃花,他病倒后,花也不开了。”

我浅笑着勾开她黏在脸庞的发丝,“其实你挺关心大伯的,为何总说那些无情的话呢?”

“因为他笨!为了那种人把自己气倒!”

似是打开了话匣子,苌偲拉着我说了好多好多关于他高中状元之后与这个家划清界限的兄长。

为迎娶某家小姐,生怕小姐觉得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兄长便写下字条,与苌偲和爹爹划清界限,对外称自己是孤儿。苌偲她爹看着含辛茹苦养育出的儿子如此没良心,一气之下晕倒在屋中,直到现在。

“没良心的家伙!我之后去找他,跟他说明此事,那个畜生居然叫人买了口棺材送来!巴不得他爹死,自己真成孤儿呢!”

苌偲气得身体发抖,一拳砸在屁股下的石磨上。

我抚摸她的后背,安慰道:“等大伯醒了,我们一起去把那个没良心的揍一顿!”

“临街处死!”

“对!”

远处默默观望的柳砚清无奈摇了摇头,看向那棵枯败的桃花树。我察觉到他的注意,以为他会施展法术让花树起死回生,他却没有。

日落离开时,苌偲送我们到村口,挥手告别后我转身便问柳砚清:“方才为何没施法?”

柳砚清说:“那棵树的灵魂与大伯捆绑在一起。待他苏醒后,自会开花。”

我了然地点头。

之后,直到他将我送到江府门口,我们都没再说话。夜露悄然凝结在石阶上,映着破碎的月光。

“又要道别了,仙人还不肯告知我真相吗?”

“何事?”

“你瞒着我的事还少了吗!定是件大事,否则你为何不让我一起去?”

“因为那里是地府,死人才会去的地方。”

他的话说得很轻很淡,却让我瞬间愣住。

我对上他的视线,却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清风不止,而他目光始终如初,沉静且深邃。又好似烧起了火,将我融化。

“我受不住再看你转身离我而去。每一次,都像是把旧伤重新撕开……而我已没有新的血肉,可供思念啃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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