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骨不知道要用什么来表达现在的心情,无数双数不清的眼睛,密密麻麻的,如果他有密集恐惧症这时候怕是已经没了,每一只眼眶里都没有眼珠子,就这样直勾勾、齐刷刷的盯着你“要完蛋了。”
“躲好!”黎承渊暗骂一声,知道躲不过了。他一把将秦山骨往后一推,自己则手持短刃,猛地从土墙后跃出,迎了上去。
“我擦,牛逼。”秦山骨顺势滚到一堆杂物后面,抱着头瑟瑟发抖,对着双向奔赴的黎承渊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秦山骨不得不感慨,不愧是能当上执行官的人,身手那不是一般了的,就那贴着符的短刃在手里耍的都抡出火星了,每当短刃划过的地方,纸人都化成了灰烬。
但是这些纸人怕是背靠工厂,纸人数量太多,而且似乎杀之不尽,被毁掉的纸人留下的灰烬中,很快又有新的惨白手臂伸出。更重要的是,那顶白色的纸轿子,帘幕无风自动,微微掀开了一角,一股更加阴冷、强大的气息从里面弥漫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纸人悄无声息地绕道了黎承渊背后,惨白的手抓向他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秦山骨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他的脚尖下意识地勾起地上一块碎石,就要踢出,目标正是那偷袭纸人的关节处!
但他硬生生止住了。
“大佬,大佬,你后面,后面有鬼啊啊啊!!!”满是惊恐的声音从秦山骨嘴里发出,声音所到之处惊的所有东西都停顿了两秒。
但是,有效啊,黎承渊头都不带回,一个回旋踢,将身后纸人踹飞,一刀将其斩断。
黎承渊难得百忙之中抽空撇了秦山骨一眼,眼神复杂。
是巧合吗?
一只干枯,覆盖着白翳的手从纸轿子的帘幕中伸出,指向黎承渊。
更多的纸人围了上来。
而黎承渊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动作,手中短刃沉重无比。
秦山骨看着这一幕,心脏真正地沉了下去。
黎承渊可是他的执行官,他不能死哇,至少现在不能。他死了,自己在这个诡异世界要怎么活下去。
“完了完了!黎神被控了!”
“新人除了喊救命还会干嘛!”
“这波要团灭了吗?”
“轿子里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都这种情况了眼前的弹幕还在滑动,没一句有用的。
就在秦山骨手指微微屈起,准备冒险做点什么的时候——
“嗡!”
一声沉闷的钟响,突然从村子中心的方向传来。
钟声悠远,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那些围攻的纸人动作猛地一滞,连那只从轿子里伸出的手也顿了顿。
紧接着,所有的纸人,包括那顶轿子,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不再理会黎承渊和秦山骨,僵硬地转过身,重新排成队伍,沿着原来的路径,伴随着重新响起的、但似乎减弱了几分的唢呐声,缓缓消失在夜色深处。
束缚黎承渊的力量消失了,他看着纸人队伍消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村中心。
秦山骨也麻溜地从杂物后爬出来,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对着黎承渊就是一通乱摸,“大佬,你没事吧。走……走了?妈呀吓死我了!刚才那钟声是怎么回事?”
黎承渊都懒得理他,他站起身,走到秦山骨面前,深邃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仿佛要穿透那层浮夸的伪装,直抵内心。
刚才那声提醒,是巧合吗?
还有,在纸人围攻的瞬间,这个“武乐”躲藏的位置,恰好是一个既能观察战局,又相对安全的死角……这也是巧合?
他收起短刃,拍了拍身上的灰,语气听不出情绪:“这村子,比想象的有趣。不想真变成鬼,就跟紧我。”
说完,他不再废话,朝着钟声传来的方向,迈步走去。
秦山骨看着他的背影,拍了拍胸口,嘴里继续叭叭:“等等我啊大佬!这地方太邪门了!你说那钟声是救我们的吗?会不会是更猛的大家伙……”
“大佬,这新手副本水都是这么深的吗?,你说这纸人,钟声到底是什么。喂,大佬,等等我——”
两人站在破败的房屋院落前,钟声只响了一下就消失了,紧随着村庄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秦山骨嘴上没个把门的,“大佬,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找那口钟吗?万一敲钟的不是好人……哦不对,不是好鬼呢?”秦山骨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一些可疑的污渍和水洼,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但总能恰好躲开。
黎承渊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不想死就少问,多看。”
“咿咿呀呀”
一声极细的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这声音比纸人的唢呐和吟唱更加清晰。听声音像是一个年老的女人。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声音来自路边一栋相对完整的院落,院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点微弱的、摇曳的烛光。
黎承渊眼神一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无声息地靠近院门。秦山骨立刻“紧张”地捂住自己的嘴,猫着腰跟在后面,眼神却透过指缝,迅速将院落内外扫视了一遍——标准的旧式民居结构,院墙有破损,但主体还算坚固,是个可进可退的位置。
黎承渊轻轻推开院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院内的唱戏声戛然而止。
院子中央,坐着一个穿着深色旧式褂子的老妇人,背对着他们,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稀疏的发髻。她面前摆着一个小火盆,里面烧着些纸钱,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她佝偻的背影和旁边一个缺了角的石磨。
空气中弥漫着纸钱燃烧的特殊气味和一股淡淡的霉味。
“谁呀?”老妇人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
黎承渊没有放松警惕,手依旧按在短刃上,沉声道:“路过,听到有动静,过来看看。”
老妇人缓缓转过头。
眼神混浊,满脸岁月的痕迹,没有见到陌生人的惊讶或者说惊恐,却透露着一种近乎于麻木的平静。她的目光在黎承渊身上停留片刻,然后落在了他身后“缩头缩脑”的秦山骨身上。
“外乡人?”老妇人依旧声音沙哑,“这年头,还敢在晚上出门晃荡的人,不多了。”
秦山骨立刻戏精上身,从黎承渊背后探出半个脑袋,带着哭腔:“婆婆,救命啊!我们刚才遇到鬼了!一堆纸人!还抬着轿子!吓死人了!”
老妇人闻,她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转回头,继续往火盆里添着纸钱:“是‘送丧队’啊……它们每晚都来,绕着村子走,不进屋,就没事。”
秦山骨心里一动。果然和戏曲有关!他壮着胆子往前蹭了半步:“婆婆,您刚才唱的是啥?挺好听的……”
老妇人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钟响了……是祠堂那边的老钟……好久没响过了……看来,是又有‘客人’来了,或者说……是‘角儿’回来了?”
她说最后一句时,目光似乎无意地又扫过秦山骨,紧接着打量着黎承渊。
黎承渊向前一步,挡在秦山骨和老妇人之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祠堂在哪?刚才的钟声怎么回事?还有,你说的‘角儿’是什么意思?”
老妇人被他气势所慑,身体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低下头,声音更小了:“祠堂……在村子最东头,那口钟就在祠堂院子里。钟声……老辈人说,钟响,要么是村里有大事,要么就是……祠堂里供着的‘神仙’醒了,要清理门户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犹豫,最后还是含糊地说道:“‘角儿’……就是能上台唱戏的人呗。这村子,以前叫‘戏窝子’,出过不少名角儿……可现在,没人唱了,也没人听了。”
她不再多说,只是默默地烧着纸钱,嘴里又开始极低地哼唱起来,这次唱的词稍微清晰了点,像是“……叹人生……如戏场……终须散……”
“走,去祠堂,”黎承渊没在过多停留,看了老人一眼后,转身预要拉秦山骨衣领。
“停停停,我自己走。”说着转头,“婆婆,晚上外面危险,您也早点回屋哦。”
老人没有回应,背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走出了一段距离,确保老人听不见后,秦山骨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大佬,那婆婆有点怪啊……她好像多看了我两眼,她不会看上我了吧,我承认我长的是有点好看。”
“嗯”黎承渊面无表情。
“什么,嗯!她真看上我了!?”秦山骨一整个大惊失色。
黎承渊“……,她提到了‘角儿’。你的身份挑粪工,为什么会引起她的注意?”
“我那哪儿知道啊,难道我长的想她失散多年的孙子?或者我这英俊不凡的气质,即使在挑粪的时候也无法掩盖?”秦山骨心里打突突,面上不断起屈。
黎承渊懒得理他的胡说八道,但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这新人行为明显不正常,对秦山骨有特殊反应的老妇人,以及指向“戏曲”的纸人送丧和祠堂钟声……这些线索似乎隐隐要串联起来,但还缺最关键的一环。
越往村子东头走,周围的房屋越发破败,有些甚至已经完全倒塌,只剩下残垣断壁。空气中的潮湿霉味不断浓重起来,还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火味?
村子的东头,他们看到了一座古老的建筑。
那是一座青砖黑瓦的祠堂,比村里其他房子都要高大、完整一些,但也难掩岁月的侵蚀。祠堂院门大开,里面黑漆漆的。
院门上方,挂着一块匾额,字迹模糊,但隐约能辨认出是“百戏同源”四个字。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引他们注意的是祠堂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青铜古钟,上面刻着密密麻麻,难以辨认的文字。
他们没有贸然进去。
“大佬,怎么整,直接进?”秦山骨小声说,身体诚实的往黎承渊身后缩了缩。
“里面的灵异波动强度,是外面的十倍不止。”黎承渊的声音传来,“跟紧我,一步也别走错。如果情况不对……”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秦山骨:“自己找机会逃。”
秦山骨沉默了几秒,心里骂了句娘。
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踏入了祠堂的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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