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亮，睡意未尽的许宴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户清晨的空气湿漉漉的，街道里全是被夜里的风打掉的树叶，落在脏兮兮的水坑里。

许宴站在窗前瑟缩了一下，窗户就这样被打开着，冷风和空气肆意的进出，让人保持着清醒。

手机有消息推送进来，从床上捞起手机，是李停的消息，说起李停这个人也是爱乐于助人，许宴在国外这几年他也没少帮忙，“今天几点的飞机。”

“七点，我到了给你打电话。”许宴坐在床边低头回复消息，那头没再说话，一分钟左右，李停视频电话就打进来了。

“你怎么这么早的飞机，我找人接你去吧，起不来。”李停即便是找了个比较安静的地方，也可以靠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猜到他在哪里。

“你一天睡几个小时啊，天天在酒吧待着。”

李停听到这话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情，，微微仰起头：“五个小时，刚来没多久。”

“不是我说，等着猝死呢？”许宴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什么样心里自然是清楚的，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玩会儿就走，我找人接你，肯定有排面，挂了挂了。”李停含糊了几句就挂了，那头在叫他回去喝酒，他这种日子早过习惯了，晚上白天黑夜颠倒，美国现在是白天，国内自然是晚上，按照这个的话，李停的夜生活是刚刚开始没错了。

她简单收拾了一番自己，行李不多，昨天就跟房东协商好退租金的事了，所以今天并没有那么多繁琐的程序。

从旧金山到南海市有十三个小时，许宴坐在位置上，空姐已经用流利地英文播报这次航班消息......

下飞机刚好是国内下午一点，一下飞机就接到电话了，许宴心里暗暗想，“李停，正经一回了。”他正经的时候挺多的，就给人展现出来的就是很不正经，没办法不让别人误会。

“许小姐是吧。”接通电话以后那头率先开口，许宴听到声音愣了一下，即使过去好久她还是可以听出来这低沉的嗓音是谁，脚下的步子变得缓慢，那头又叫了一声，“许小姐吗？”那头说话格外的官方，这个称呼喊起来也是不带感情的那种。

“是，我马上出来了，请问你在哪个口啊。”许宴站在原地等着电话那头回应。

“你直走出门口就可以看到。”他手里夹着烟，倚在车前看里面。

许宴加快脚步，似乎是想快点看见他。

江序手里的烟燃烧的正旺，烟雾缭绕的将他的指尖包围，看到迎面走过来的许宴，顺势掐了手里的烟。

把行李放好，示意许宴上车，今天的南海市和刚才江序指尖的场景一样，被薄雾包围着，空气湿漉漉地，昨夜下过雨的原因，路面上也有未干的雨坑，将人的匆匆走过地场景映照在里面。

江序在车外头又点着一根烟，许宴在车里看背影，又是背影，她心里暗暗感叹，“变化大，跟梦里不一样。。”说的是景，但不仅仅是景。

他是最近才退伍的，看得出来国家真的是把他的那一身二世祖的毛病给磨炼了精光，头发极短，身上穿着黑色衬衫，小臂的袖子卷起半截，露出十分突出的手腕骨，高中时候江序就很高，现在更是身材完美，皮肤有些黑，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烟燃完，江序拉开车门坐上去，许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不知道怎么找话题，车子缓缓开动。

“什么时候从部队回来的。”许宴小心开口，因为紧张说话有些磕绊。

“一个星期了。”江序扭头看她，一双黑漆深邃的眸子盯着许宴看了好一会儿，嘴角扯出一个笑，“见我很紧张？”

“没，开车吧。”

江序还是喜欢挑逗他，跟高中时候一点没变，“开着呢，我问你问题呢。”

车里开着冷风，许宴今天只穿了一身白色的褶皱长裙，江序注意到把冷风关小，车里除了音乐在播放着，两个人又没了话题。

“之前去部队为什不告诉我，”许宴看着江序的侧脸，他没立即回答，“我从李停那儿知道的。”

路口拐弯，江序打着方向盘，回道：“以前的事过去了就别提了。”

江序只把她送到了公寓小区的门口就离开了，留许宴站在原地看他开车走远，暗骂自己干嘛提高中早就过去的事，公寓也是李停给安排的，她回国之前就已经给江生珠宝投过简历了，一分钟之前收到回信。

初试通过了，她需要干的是拿画册去面试，时间就在明天。

许宴拉着行李进屋，屋里也是打扫好的，她可以直接住，认识李停可能算是她的一大福分吧，看邮件内容江生珠宝也是很有诚意了，她提前毕业是冲着这家国内的业内前景来的。

还有江序。

许宴有条理的收拾屋子里的东西，行李都放好，她没有东西乱放的习惯。收拾完之后给李停回电话，那头好久才接起。

“喂，到公寓了吗。”

“嗯，你给我找的排面就是让江序来接我？”许宴提到这个就心生火气，“他还是把逗我当做一大乐趣，不知道，他在部队学什么了。”

“我序哥绝对有排面，我怕其他人配不上你，是吧。”李停还在这里努力地辩解着什么，“今天晚上出来，我给你办个宴会，回国排面安排到，我去接你。”

“明天有面试，过几天吧。”许宴拒绝的干脆，引起了李停的多少不满。

“你刚回国就有面试，唬谁呢？”

“在美国投的简历，今天回复了。”这是正事，许宴不紧不慢地解释给李停。

“你行，怎么不给我说，我给你安排东安排西，你面试不告诉我。”李停感叹。

“去哪家公司面试？”他等半天才说话，有点哭笑不得这祖宗已经在他耳边唠叨好几年了，说江序名字也好多遍了，耳朵估计都要起茧子了。

“以后说，我收拾一下，还没吃饭。”

“小爷，爬起来领你吃饭。”

“你睡，不用麻烦。许宴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岔开了吃饭的话题，“贺橙，有消息了吗？”说到这个名字她停顿了，怕会戳到李停的痛点。

说起贺橙，李停大费周章追小姑娘被人家告老师说他骚扰，说到这里许宴想到了高中那年跟江序的那些有病似的的赌约。

“宴宴，玩真心话大冒险。”宋朝雪坐在许宴前桌的位置。

“不玩了，刚才上课那道题你听懂了没有。”那时的许宴眼里就只是题。

宋朝雪努努嘴，“好了。学霸别学了，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那时候的许宴在班里长得也算出众，唇红齿白的，一双清澈有神的眼睛长着一张初恋脸。

“来吧。”许宴放下笔，她玩游戏最不擅长的就是真心话大冒险，果不其然她第二把就被拉出局了，宋朝雪开头，“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许宴犹豫，几个女生给出提示，“小心选哦！”

“大冒险吧！”许宴一脸喜洋洋地劲，等她们出题。

“去给江序表白。”

小姑娘一下子就涨红了脸，红到耳根子，目光看向趴在臂弯里睡觉的江序，漏了半张脸在外头，的确是出了名的脸，是好看，鼻梁高挺，睫毛轻颤，呼吸也是轻轻的，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会以为他是个小奶狗。

宋朝雪她们推着许宴来到江序面前，他睡的轻，刚靠近就醒了，看自己眼前站着这个班的大美人，忍不住噗嗤笑了，“有事？”说话时又恢复平常那副欠揍的模样。

“我喜欢你。”本来就是个游戏，许宴说的声音很小，但是江序故意把她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你喜欢我啊？”

许宴到这里，躁意都没有降下去，反倒是他这句话引来了很多人围观，宋朝雪意识到事情闹大了把许宴拉走，江序踢开同桌的凳子，“放开她。”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双手插在兜里，在她面前停下，故意靠得很近，在耳边，“那就在一起。”

说完拨开人群扬长而去，留许宴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放空至少有两分钟了，李停喊了她好几遍，才得到回应，“我听着呢，你说。”

“你听了个屁，我刚才说什么了。”

“没找到。”

“滚蛋吧，没点正经事。”李停都已经不愿意再跟她说话了，轻叹一口气，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她在老家都结婚了，我还去打扰？”

李停嘴上这么说，但是放不下是真的，追了高中两年，大学愣是压线考进了一所学校，又追了四年。

“那就再找别的女人。”

“她不一样。”

“再不一样，你去晚了，就是晚了，这不是沙漏。”许宴这话听着别扭但是确实有道理。

沙漏可以重复来，过去的回不来。

“嗯，你忙你的吧，我挂了。”到这儿，李停兴致已经不高了，似乎身边人说的话和道理都是对的，他却来了一次真的动心。

许宴早早起来收拾自己，天气由昨天的阴天转为晴，她五官本来就精致，皮肤白嫩，所以淡妆为主，简单的涂了一层防晒，她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变化可能就是褪去了高中时候地那一副青涩，一身白棉裙套在大衣的里面，栗色的长发散落于肩头，娇躯修长，玲珑有致。

南海市现在发展的可比她出国之前环境，科技发达很多，街上无论是行人还是过往的汽车，像是被加速了一般，过着日子，手里的咖啡不离手，到江生楼下的时候时间刚好。这座写字楼更是翻新的勤快。

“小姐，面试请上十八楼。”前台也是有礼貌的很。

许宴微微点头，独自上楼，电梯里人很多，毕竟是在上班高峰期，今天面试的有十三位设计师，但是首席的位置只有一个，同样都是各有优点的人才。

由助理出来叫人，许宴只能感叹面试时间长，她坐在这里有十分钟了才叫进去两个，“下一位，许宴，卢静。”

终于出来了。

许宴看了一眼与自己一起站起来的卢静，回头看是对对手的尊敬，卢静才不领情，看都没看许宴这边一眼。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房间，四位面试官，，还有一位坐在角落低头打游戏的......江序。

两个人的个人简介发放在各面试官手中，江序瞄到放在上面许宴的简介，关上手机，整个人往后，靠在椅子上，对许宴扯出一个笑，他在那里翻看许宴的简介和作品，还无聊的把她和卢静的设计稿拿出来对比，始终没有说半句话。

“你们回去等通知吧。”面试官结束语，很统一，出了会议室，许宴抬头看了眼时间，匆匆下楼，江序插着兜，随后跟上。

“江总。”许宴在拐角处等着他，江序有些散漫地走出来，停下脚步，看她。

“有事？”江序严肃起来，装作一副在商业场混了好久一样，许宴喃喃自语，“和以前一样装。”

“嗯？”

“江总，一起吃个饭？”

“不了。”简直跟高中一个样，嘴硬。

他点燃一根烟，大口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烟雾，骨节分明的手将烟夹在手里，眼神迷离，神态悠然。

想到什么，又折回来，“在这儿好好干，别总想着跟上司有一腿。”说完扬长而去。

许宴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干净修长的背影让人恍惚间产生了幻觉，心想，“跟谁？跟他？”

李停的电话总是可以及时进来，“面完试了吗？”

“嗯。”

“我去接你，中午一起去吃饭。”李停的声音听上去挺精神的一看就是睡醒了。

“不用，你发位置，我打车过去。”

“你行！”李停嘴上这么说，但是还是在微信发了餐厅位置。

挂完一个又来一个，回国以后还没给家里的母亲说这件事呢。

“妈。”声音听上去，还真是乖乖女的样子。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给家里打电话。”

周欢还是会顺着她来的，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到大没吃过苦的那种，生她的时候也是用了半条命，每年都去祈福，好在有神明眷顾，她到至今过得都是公主的模样。

“对了，安安，妈妈听说李阿姨家的孩子也回来了，妈妈跟你李阿姨商量了一下......”后面的话停顿了，她知道是什么意思，一口回绝，“不去。”

“见见吧，挺优秀的，如果你能找到一个良人，妈妈也就放心了。”

“还早，说这话做什么？”许宴最听不得这种话了，她一直都受不了这种人情世故的悲伤事，“行了，我去，不过我可说好，我工作忙，你让他找对时间再约我。”

“明天你肯定没事，你们明天见面就行。”

“知道了，妈，我这边有事先挂了。”

这通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电话可算是结束了，打了车去李停说的位置，她对南海市的路很熟悉，大学和高中都是在这边上的，自然再熟悉不过，周欢是在许宴出国以后找了一个离闹市远的房子住着，那里也安静，对于她们二老来说已经再适合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