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防舰里,时晓漠然地看着面前张牙舞爪的‘怪物’。
身周莹白的触角映衬出她眸色的灰暗。
时晓没有将‘怪物’直接抹杀。
作为观察者,时晓必须测探陆上泽在面对未知危险时的精神反应。
起初在听到陆上泽提到施向行名字的时候,时晓还以为他知道这次任务的真正危机是什么。
但是想想对方那毫无戒备的姿态,又不像是知道的模样。
作为当年任务的发布者之一;时晓非常清楚,施向行当年消失的原因根本就不是自己眼前的这个还未完全进化的‘怪物’。
真正的原因是施向行所押解的这批‘物资’出了问题。
也是从这次任务的失误开始,时晓的身体每况愈下,到现在不得不接受时日无多的结局。
想她时晓威行半生,谁想却栽在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实验上,不仅身边的势力去了大半,就连她最亲近的好友库尔也只留下了一封遗书,尸骨难寻。
躺在冰凉的舱体里,时晓只能依靠仅有的一根触角上传来的暖意来压抑自己内心的暴戾。
“嘭--嘭--嘭!”
像是马上要破笼的野兽在舱里潜伏,拍击的沉闷声响在一片寂静中格外惊心。
“啪!”‘一级警戒!一级警戒!一级警戒!’
红色的警示光在整个载舰舱里闪烁。
盯着航线的海乌乌脱不了身,只能郑重地叮嘱道,“这里交给我,你们放心去,我一定让载舰顺利抵达s星。”
陆上泽和武瑞成对视一眼,默契地向后方货舱跑去。
浓重的海腥味裹挟着厚重血腥的气扑面袭来,刺激猛烈的味道让五感远超常人的陆上泽胃里一阵不适。
这时细心的触角带着抚慰,温柔地捂住了他的口鼻,一时间弄得专注的omega面红耳赤。
“这究竟是什么?”武瑞成隔着几盏被拍碎的悬浮灯,看的有些不真切,只能在恍惚而过的略影中分辨出几抹深蓝。
“好像是蓝幽荧光雪母,”陆上泽回想着刚才一闪而过幽暗的蓝色,快速的脑子寻找对应的生物。
武瑞成摸着完全被撞开的特级防护门发出了疑问,“雪母还有能有攻击力?它不应该是观赏动物吗?”
“不知道,你有闻到什么吗?我怎么感觉……”感受着大脑的昏昏沉沉,陆上泽迟缓地伸手扶住一侧的舰舱,靠在冰冷的闸门看着眼前几乎浓出实体的烟雾,“味道不对,这东西喷出的东西是有催眠的…… ”
陆上泽话还没说完,就迷迷糊糊地看到了武瑞成倒下的身影。
糟了,要让时晓和海乌乌失望了。
这是陆上泽在昏过去前最后的想法。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陆上泽发现面前没有弹出任务失败的界面,自己也没有回归现实。
柔软的自然棉织品和指尖传来的湿润无一不在提醒着他,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他回到了用尽一切办法才逃离的囚笼里。
侍从披着软裘看着面前呆愣的轻瘦少年,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七皇子,收拾好东西了吗?陛下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急着召你前去,若殿下去晚了,怕是又要受责罚。”
“知……知道了,你……你先去门外候着。”内心的恐惧让陆上泽几乎无法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殿下,您还是……”
陆上泽抖着身体艰难地从喉咙里蹦出几个字,“我说了,出去!”
见侍从还是低着头在原地不动,他猛地支起自己刚分化完成的身体,不顾一切地拉起侍从将人推到了门外。
看着缓缓闭合的金属门,陆上泽脱力地跪坐在地上。
他一直以为自己逃出来了,但他却清楚地明白,他的心一直被留在这间狭小的浮楼里,从未有一刻真正的逃离。
慢慢地放缓身体,陆上泽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任由眼角的水迹蔓延。
塔楼外,化身为触角的时晓一早就注意到了面前危耸的高塔,触角分出细小的分肢灵活地攀上仿古自然石的塔壁。
在触到了防尘网时,小小的触手探入了带着警报的电网中。
这位居心叵测、远赴而来的探访者在窗沿上静悄悄地看向了散发着好闻味道的珍珠。
刚刚分化完的omega还没有完全从身体巨大的饥渴中抽离出来,往日时活灵活现的双眸半掩着藏在了长长的鸦睫下,红色的唇瓣像是浸了花蜜般引诱着时晓即将崩溃的防线。
纱制的轻薄睡衣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单薄,虚虚地包裹住omega脆弱精瘦的躯体。
一头艳金色的长发像是碎落进人间的星河,斑斑点点的随意遍布在这个暖白色主调的房间里。
这是一种脆弱的美丽,带着霏霏的颓败感,是开败的水仙任由自己消亡。
在这一刻,只能嗅到绝望情绪触角有些慌张无措,它只是一个精神力的分支。
它闻不到对方敏感的信息素,也无法体会omega复杂怅然的味道。
时晓忽然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直接跟过去,说不上是嫉妒还是痛心,她只能一个人感受陆上泽身上无力挣扎的放逐感。
陌生又激烈的情愫涌上了心头,像是海浪拍袭一般,一阵一阵地打在她的心口。
时晓无意阻拦却又忍不住地沉溺其中。
在死灰一般的身体中,胸腔里那颗火红的存在久违的跃动起来。
微弱又不容忽视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叮----叮----叮-----”
来访铃像是一把锋利的刃破开了一切虚妄的美好。
直至这一刻,陆上泽还是不愿意面对眼前的这一切。
哪怕现在只是想到记忆里的那些丑恶的嘴脸,都会让他感到厌恶无极。
陆上泽强撑着身体里泛起来的痒意打开了门,一脸麻木的任由门口的侍从在自己身上摆弄。
侍从看着少年脸色淡淡的神色和隐隐可见的泪痕,心底也是一叹,他贴心地为陆上泽披上了大衣,在一旁耐心劝解,“殿下还是别倔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您跟陛下也不可能一直就这么僵下去,总要有人先让步,到头来委屈的还是殿下自己。”
“无事,我就是去见他又有何妨。”
逐渐恢复理智的陆上泽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他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他攥紧了自己的手,裁剪齐整的圆白指甲在手心里印出了一个个深红的小月牙。
他已经逃出来了,他的队友还在等着他。
一定要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陆上泽没有看到,细小的触角像是小蛇一般成功地在了他毛茸茸的衣领中隐匿了行迹,随着他的脚步慢慢的大胆地探出了头。
解开身上的禁制,陆上泽一步步地走向了整个帝国的权利中心,那个让帝国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金色殿堂。
同时也是埋葬他无数美好回忆的绝望之地。
“小七,过来,到我身边来。”身处高位的帝王虽然语气放缓,但是话语间还是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背脊挺直的少年像是没听出一般,干净得像是生在喧嚣里的白莲。
陆上泽忍不住抬起眼眸王座上的女人。
和自己记忆中那张有些苍老的脸庞不同,眼前的人威仪依旧,却带着自己从未见过的柔情。
都是假象。
陆上泽冷冷地开口回道,“母皇有何事直说便是,何故请儿臣上前糟污人眼。”
“你……”
上位的帝王有些无奈地看向了自己倔强的儿子,“小七,你嫁人之后不可再这般顶撞,要学会恭顺谦和。”
“谦和?温厚?当年你的父亲对你千依百顺,最后将他送走的人是谁,怎么?现在是终于轮到我了?”
陆上泽心绪平静地模仿着当年的话语,意图激怒高高在上的帝王。
“我和你父亲之间是事情何时轮到你说嘴了?陆家人的事情我自有决断,你若再提便即刻去嫁人。”女帝被撕开不堪往事,也是艴然不悦,“今日就到这里,你准备安心待嫁就是。”
说完,她便甩袖而去,丝毫不见刚才的温情的模样。
“七皇子,这边请吧。”
女帝的随从带着轻蔑的神色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少年,“在您出嫁前,可都由我和顾大人看护您了。想必您是知道顾大人的,所以就别整那些幺蛾子了,陛下这次是一定要将您嫁出去的。”
陆上泽垂下眸,懒得去理会这些人的碎言碎语。
他一边向外走着,一边不住地想,自己要怎么才能出去?
瞧见陆上泽情绪放松,精神力却稳定在了一个新高,时晓有些好奇地探着触角延伸到了对方的后颈上,亲亲的吻啄着。
衣料摩挲的微痒和湿滑冰冷同时在敏感的脖颈处爆发。
陆上泽想伸手去抓那个作乱的触角,却总是虚虚地穿过对方虚拟的半透明身躯。
最后陆上泽也放弃了挣扎,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一样,只能尽可能地将自己裹在被子里,自我催眠着好像只要有被子在就能没人知道自己身体羞耻的变化。
金色的长发飘飘地垂在床角,随着主人呼吸的一起一伏不断地颤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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