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你们怎么来了?”叶声看清楚了人,一时间喜出望外,笑起来之时,把七窍流血带来的恐怖感都给驱散了。
下一刻,她神情一凝,转向白霄曦道:“白师姐,徐行北被他们下了药,还请你救他一救。”
刚到这里的时候,白霄曦便看见了徐行北躺在地上,医者仁心,不用叶声提醒,她也正准备去救人。只见她朝叶声点了点头,便蹲到了徐行北身边为他把脉,其结果令她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下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玩味地笑了笑。
片刻后她手速飞快地施针,将他从头到脚扎成了个刺猬,将体内的热慢慢导出来,与此同时给他喂了一粒固元丹,便开始为他逼出体内的毒。
给他下药的人十分大方,若非他是修道之人,这剂量的猛药,可能直接让他一命呜呼,所以这下药之人恐怕是想取得他的精元之后,顺便要了他的命。
好在发生类似的事情实在频繁了一些,师尊专门研制了一套应对之法,可以很好地解决类似病例。
白霄曦出现,叶声的心便定了下来,她开始专心致志地应对敌人,而不用分心再紧张徐行北的情况,江雅兮见叶声现下的一副模样,心生不忍道:“你不要过分透支魂力,魂体会承受不住的。”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老家伙积累了成百上千年的功力,我们不是她的对手!”叶声手握着剑柄杵在地上,勉强喘了一口气,“而且他是瑞兽麒麟,我们拿他的皮甲没有办法。”
瑞兽麒麟成了这副鬼样子,便说明他并非坚不可摧,还有瑞兽乃半神,即便是半神其实力和地位都在仙者之上,只是若神明都成了奴役和迫害天下苍生的一员,那凡人能抵抗得了吗?
“我来引动雷霆之力,你搅动这谷中的怨气助长雷力,”江雅兮迅速作出反应,将任务分好道,“声声,你协助白师姐将徐行北和其他族民疏散开来!”
“你们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族长怒不可遏,震怒的声音响彻云霄,“我族之地,岂容你等宵小之辈撒野!”
随着他的震怒在空中显现出庞大的麒麟法相,如猛兽一般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让整个议事厅都随之震动,一旁的瓷瓶齐齐坠地,砸在地上发出一阵脆响。
外面白霄曦带着徐行北转移,叶声声跟着她出去疏散族中人,可没想到族中人的凝聚力如此之高,他们齐齐朝叶声声和白霄曦他们围了上来,一双双眼睛都似淬了毒。
“哈,他们不是真要把我们强留在此地,给他们生孩子吧?”叶声声扬剑在身前,跟身边用灵扇载着徐行北的白霄曦调侃道,“那我可不干啊,本姑娘一心向道,不修成正果,绝不找道侣。”
说着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翻滚的乌云,挥剑向前道:“天雷将至,不想死的就速速退避!”
方才追着六颗蕴伏珠跑到议事厅里和那个族长对质时,破晓姑娘将一张符纸悄悄塞了过来,她还等着去破解这张符纸背后的谜底,不想这些人浪费时间。
“有结界在,天雷劈不下来的,”一个之前见过的族中长老朗声道,“大家不要怕!”
“你们跑不了了,还以为我们麟血族地是什么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吗?”另外一人道,“放下剑乖乖束手就擒,我们或许还能放你们一马。”
看来这麟血族这么多年能够完美地隐藏,是因为这结界,那她倒要好好挑战一番,让这藏污纳垢之地,好好晒晒太阳。
“师姐,你带着徐行北先去破晓姑娘的卧房探查,我来为你开道!”
话音刚落,她便揉身攻过去,事实证明,对面虽然人多,但实力还真不怎么样,叶声声很快就破开一条道,让白霄曦带着徐行北顺利通过,而后,她直接忽略掉那些人的三脚猫功夫,把注意力聚焦在结界上。
透过结界看向外面,头上已经堆砌起乌云,但不确定是不是外面正在下雨,还是江雅兮她们做了什么事,但为了能她们事半功倍,她决心破了这个结界。
她提剑闪身往结界刺去,剑身在结界上划拉出一串火星,却没有造成实际的影响,她没有气馁,继续往灵剑中注入灵力攻击结界。
白霄曦带着徐行北回到刚刚的破晓姑娘的卧房,将徐行北安置好了便仔细探查会用到这张符纸的地方,在屋里摩挲了好一会,她终于打开了通向暗室的地道,握着符纸走进里面。
“小北,小北……”
“娘……娘亲?”徐行北中计之后,起初还有微薄的意识,触碰到叶声后,那理智全部被身体本能所控制从而瞬间绷断,让他只想抱紧对方、亲吻对方……被叶声敲晕,意识和身体分离开来,他脑子里不断闪过那些被遗忘的记忆,此时此刻他又仿佛听到了母亲的呼唤。
“娘亲,我们要去哪?”小徐行揉着眼睛如一个奶团子似的从床上坐起来,嘟嘟囔囔地问道。
慕枫手速飞快地帮小徐行北穿好衣服,抱起他就往屋外走去,外面她的丈夫徐绍臣背着行李包裹,想把孩子也接过来抱着,被慕枫拒绝。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徐绍臣想起今日在街上见到的那群戴着斗篷,一身黑的神秘人,问道,“为什么要抓我们?”
慕枫搂紧了徐行北让他靠在自己的颈窝里继续睡,回应道:“不要问那么多,赶紧走就是了。”
徐绍臣无奈叹罢一口气,他拿自己的妻子实在没有办法,她向来很有主意,有时虽让人摸不着头脑,却能带来出乎意料的结果,这次应该也是,跟着她就好了。
“娘亲,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呀?”小徐行北被母亲焦急赶路的喘息声和心跳吵得根本睡不着,不安地搂紧了母亲,想下来自己走。
慕枫刚要说话,却因为看清楚了面前的人,而猛地止住了脚,对方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但慕枫还是凭借着对对方的熟悉感认出了人。
“妹妹,”慕辰审视着慕枫顺带着把她怀里的孩子也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看来你在谷外过得很有滋味啊?居然连孩子都有了。”
慕枫这下才把孩子递给了徐绍臣抱着,上前一步把忘枫镰挥出来道:“慕辰,我没有想到会是你最先找上来。”
他们是世间的血脉至亲,也是因为四肢健全,脑子灵光,没有大的缺陷而被选作了圣子圣女的两人,如果她没有逃出来,他们甚至还会成亲……
“这是族长的命令,”慕辰对自己的妹妹还是挺好的,但好不代表他会一直纵容她,“你只要回去,他可以既往不咎。”
“哥哥,既往不咎?好一个既往不咎,”慕枫冷冷一笑道,“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居然还不肯清醒清醒,因为被啃得骨头都不剩的人不是你对吧?”
“这难道就是你叛族的理由?”慕辰提高了声音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族中大乱,死了许多的人!”
小徐行北紧紧地拉住父亲的衣服,怯怯地看着面前母亲的背影以及对面的黑衣人,他听不明白他们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本能觉得害怕。
“他们早该死了!”慕枫厉声道,“不止他们你我也是,我们身上流着的不是神血,是一包脏水!哥哥你反正也出来了,何不仔细看看,这世上就不该有父占女、哥娶妹……的事情出现!”
“啧啧,说得好……”背后又来了人堵住了他们的退路,慕枫闻声转过身去,看着对方把忘枫镰捏得更紧一些。
慕辰则是右手捏拳头抵在胸口单膝跪地道:“族长。”
“我族圣女怎可流落在外,还与外族人诞下了孽障,”麟血族的族长冷哼一声,微微抬手指向徐行北父子道,“杀了他们,迎圣女回家。”
那时候的麟血族族长,长的还不是如今的相貌,慕枫一眼就看出来他此时此刻用的是谁的身躯,身体原来主人的母亲拼上生命才生出孩子,身下血流成了河,黯然死在了榻上,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族长是一个消耗他人生命供养自己的怪物,他不是神。
“快跑!”慕枫侧目对着徐绍臣说了两个字,而后自己挥动忘枫镰攻了上去,她是整个麟血族最强的女人,为了逃出生天,她一直在努力修炼,镰刀锋刃只为划向不公,不论亲疏!
慕辰甚至打不过慕枫,他们彼此把对方当作疯子,一个认为对方放着好好的族中圣女不当,要成为一个籍籍无名、面朝黄土的村妇,一个认为对方人性全无,拥护一个怪物,要娶自己的妹妹。
徐绍臣只是一个乡野书生,即便身体健壮,也敌不过一群有法力的人,他和徐行北被抓住,带回了慕家兄妹的战场前,父子两看着他们最熟悉最爱的人受了伤,急得都快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但他们的出现还是影响了慕枫的心境,她一直以为他们是自己用来破除自身诅咒的工具,没想到他们给予的正常家庭还是融化了内心的坚冰。
但她本来就是一个疯子,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为了自由和自主,她可以付出一切,失去一切……几个人围攻她,族长看不下去一群男人打不过一个女人,最终出了手。
那本是可以夺人性命的一击,没有落在慕枫身上,被徐绍臣替她挡下,他的血溅了慕枫一脸一身。
慕枫一把接住摇摇欲坠的徐绍臣,怒不可遏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之前让你离我远点你不离,让你知道我不是良人你不信,我一直以来都是利用你,今日是你咎由……徐绍臣!”
愤怒过后是巨大的惊恐和难过,她的家庭因为她的身份支离破碎了,但这身份不是她想要的。
慕枫再次提起刀,这次她杀向的人是族长,他是一切罪恶和扭曲的开端,是世界上最该死的人。
可是见到她的举动,她的哥哥把刀架在了小徐行北身上……慕枫再次动摇,这孩子是她破除诅咒获得的勋章,她很珍视他,他也毫无保留地爱着她,从怀孕到出生长那么大,他一直很乖很乖。
“放过他,我跟你们回去。”慕枫还是妥协了,不过她还不忘记提醒道,“看见我的眼睛了吗?它是黑色的,禁身咒已经破了,你们不会还想让非处子之身的女人当圣女吗?哈哈哈……”
明明是讽刺别人,最难过痛苦的人却是自己,因为付出代价的人一直都是她。
慕辰和其他人一起上前来制住慕枫,把她按跪在族长面前。
“我不会放过他的,麟血族的血脉不容混淆,”族长将他的大手按在徐行北的脑袋上,“不过死亡不是最好的处罚方式,”他捏紧了手,重重地捏住了徐行北的头皮,“现在就让他死了实在太过便宜他了,我愿意网开一面,留他在这深林中自生自灭,如果他活下来了,将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在等着他。”
他面色淡淡,眼底露着玩味,慕枫跪在他和孩子面前,没有一点表情。
之后慕枫被他们带走,独留下徐行北在深林之中,和徐绍臣的尸体在一处,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周围一点也不平静,因为徐绍臣的血引来了林中的野兽,狼嚎声响在四周的林子里,随时有可能扑出来。
野兽蜂拥而至的时候,如果不是爬到了树上,徐行北也会被啃食殆尽,而且就是这一幕,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直接导致了他大受刺激失去记忆,即使那时天黑下来看不清,但骨头被咬碎的动静足以让人产生联想。
现在他确实想起来了,不止这一部分,连同之前的种种一并想了起来,只是前后对比强烈,一朝家庭温馨跌入谷底,家破人亡骨肉分离,委实让人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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