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在问心魔，不如是在问自己，在突然脱离声声身体，独自在外面生活的那段时间，她也质疑过自己的存在，因为她没有身体、影子、镜子照不出她的形貌、无法走在阳光之下……

不过这个理由只是铺垫，她只是想让心魔跟着她的思维走：“不过有没有被看见不重要，相而已，终会消亡，而且只有你自己觉得自己存在，便就是存在，我是在想，几乎所有人在你面前都形如虚设，一切事宜对你而言都十分简单，这样的生活很枯燥吧？”

“还有，我一直在思索，自己是哪里吸引了你的注意力，让你对我另眼相待，现在我明白了，因为我永远不会向自己的心魔屈服。”叶声走下台去，坐回到椅子上，气定神闲地抬头看着对方，“心魔其实并不是无懈可击。”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带着双虹灵女跑到魔界来让我与你合作？”心魔对她的一系列举动都没有生气，“她难道战胜不了心魔，她可是灵女啊？哈哈哈……”

叶声往后靠在椅背上，舒展开自己的四肢道：“你难道没有发现她已经战胜了吗？”

这话让叶声声和心魔都一怔，而后叶声声果然发觉魂体上的禁制因为她想清楚了一些事而放松了许多，可那些魔气盘桓在识海灵台中还没有消失啊。

“只是疗愈心里的创伤需要时间，所以那些魔气才会积蓄在她的识海里久不能散，很可能在不经意间就冒出头来，影响声声的心情，尤其在当下压力大的时候，”叶声笑起来道，“阁下，怎么样？愿不愿意与我们合作？”

“综合结果而言，于阁下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阁下只需帮声声将那些一时间消化不了的魔气引出即可，说起来倒是我亏了，阁下能够得到的可是更多。”

心魔是非常强大，但它既然是天下苍生的心魔的集大成者，就必然和天下苍生的弱点有所联系。

“何以生血肉？”心魔问道，“何以生魂魄？”

“心可，有心就可以。”叶声以自己举例子调侃道，“阁下对我的了解，可能都要超过我男朋友了，那必然知道我是什么情况，我是魂体，心使我生血肉，心坚定我信念，心助我战胜心魔。”

心魔沉默下来，虚化的手在黑漆漆的桌子上敲动，是在仔细思考她的提议。

叶声不再打扰，起身就要作离开状，心魔叫住她道：“站住！”

“活了上千年，这日子确实枯燥，”心魔化成彩色火球飞到叶声面前道，“本王也很好奇，我若生出一颗心来会是何等光景。”

“不过，这不是一场交易，而是一场赌/局，”心魔围绕着她转了一圈，“你一口一个战胜心魔，却不知即便你常清山封乾逸、柳乾雨来了也不敢说此大话，要我看来，你是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痛苦和绝望。”

“所以，我们赌一局，就赌你能不能战胜心魔战胜我，我输了，灵女阁下的心魔我帮她彻底除尽，毕竟她的心魔肯定也很美味，你要是输了，就将你的魂魄交给我，与其非尽心力养出魂魄，还不如直接夺一个过来，你说是吧。”

心魔要是能被人牵着走，就不是心魔了，叶声从不觉得自己自不量力可以战胜面前这个心魔，她只能与自己的心魔相抗衡，至于真正的痛苦与绝望，死过一次应该算吧。

“好啊，那就来赌上一场，”叶声莫名有些慌张，但很快她就就将情绪整理好，慷慨应战，“都说人的潜力无限，邪不胜正，我也想来切身体会一番。”

叶声声在耳边焦急地制止道：“叶声，你别——”

“一人之力对抗心魔自然不行，但我身边还有你、徐行北、907……”叶声问道，“声声你相信我吗，相信自己吗？相信我们一定能战胜它。”

“相信！”

“那就好。”

“好，你可别后悔！”心魔说着就飞撞过来，融入了叶声声的身体，叶声声体内的灵力瞬间就开始抵抗，随着叶声声心里的信念不断坚定，那种抵抗的力量渐渐放开，让整个心魔融入其中。

于是叶声声身上魔气更盛，灵气敛入丹田内受叶声鬼力护持不会受到魔气的任何侵扰，而且相信在魔气和鬼力的淬炼下，再次得以施展会让叶声声的法力再提升一阶，她眼角的魔纹由纯红转为黑红交织，让她看起来比之前气势更甚。

心魔之灵最后进入叶声声的识海中，化作虚幻小孩形态，走到了叶声声面前点了点头道：“叶声说得果然不错，你几乎压制住了你的心魔，”它抬头看了看萦绕在识海上空中的魔气道，“它们很美味，看来我在这里也能日日吃到佳肴了。”

叶声声魂魄里没有一丝一缕的魔气，莲花莲叶魂基上的魔气在这几日也慢慢消退聚到上空。

真正直面心魔之际，叶声声的害怕与紧张都瞬间偃旗息鼓，她拿出灵女该有的魄力和气度，看着对面的心魔轻轻一笑：“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了阁下，只是希望阁下行事光明磊落一些，什么真正的绝望和痛苦？呵，阁下还是不要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稍安勿躁，”心魔在叶声声魂魄周围转了一圈，最后飞到了属于叶声的那一半，看着一系列从未见过的东西好奇不已，907飞到了它面前，阻了对方的去路，“你不能乱碰叶声的东西。”

心魔转头看着907，没看出它的来历，也感知不到它的内心，于是伸出一丝魔气探过去，吓得907上下左右乱飞，最后还是被魔气给缠住拉过去仔细查看。

“你是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心魔钳制着907震惊地问道，“你来自哪里？”

907被它摇得心烦，挣扎着想要挣脱，却无法摆脱魔气的控制，也无法回答它的问题，心魔回头去问叶声声，叶声声没想到907能引发心魔如此的反应，仔细思索一番，走到沙发上坐下道：“它来自六界之外，阁下可以细探一番。”

“六界之外？”心魔仔细探查过，那男女老少混合的声音难隐惊奇，“是了，它是六界之外的来物。”它走到叶声声身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被那柔软的触感深深吸引，轻轻暗叹一声，才继续刚才的话道，“怪不得你们敢说那样的话，就是因为它么？”

这话叶声翻译了一下，大致和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差得不多，声声的反应是挺快的，心魔肯定摸不透系统的想法，实在是好极了，心魔说不一定会忌惮907的存在。

“现在谁都可以走火入魔，唯独声声不可以，得换一张脸。”叶声还控制着身体，自然发现了身体的种种变化，魔界见过叶声声的魔很多，他们随便往人间去宣扬一番，肯定会引发大范围的恐慌和绝望，那她们来此便是因小失大了，毕竟天下苍生才是最重要的。

叶声声提议道：“随意捏造一张脸即可，或者……”她想起了戴黄金面具的妖界护法江雅兮，“直接找张面具戴上。”

“用不了灵女的脸，便用你的。”心魔已经彻底爱上了沙发的感觉十分舒展地窝在上面，一边用搂着907用魔气在仔细探索，907死气沉沉，满眼空洞，要是它能哭的话，现在肯定是默默流着眼泪。

叶声声第一个不同意：“不行，如此是要置叶声的名声于何地！”

“不让我暗中做些安排可以，那我们就来玩明的，你们不会连这点考验都承受不住吧，”心魔对叶声声的怒气满不在乎，“哦，也对，对你们人族而言，名声可是能大过性命的，尤其是你们女人，死于声名者不计其数。”

“真正的绝望和痛苦，有生死存亡，有忠义难全、朝得昔逝……还有千夫所指，”心魔还是那傲慢的语气，仿佛对一切都尽在把握、了如指掌，“悠悠众口、众口铄金对人可是极大的考验，怎么样，敢不敢试上一试？”

“那便用我的脸罢，”叶声一点不慌，同样气定神闲，“声声我没事，不用担心。”

在心魔魔气的运作之下，让叶声魂体显露出来，直接让她的脸盖上叶声声的脸，在外观上看来就是叶声，相当于叶声是包装壳，实质还是叶声声，只要叶声一离开叶声声的身体，她就会恢复自己的脸。

心魔很贴心地化出了一面镜子，叶声往里看过去时还短暂惊讶了一番，因为自因为心脏病死去来到这个世界至今，她从来没有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脸，别人眼睛里看到的不算，她说的是自己眼睛里看到的她自己。

这是一张没有裂痕的脸，完整无暇，甚至没有了因为体弱的黄气和惨白，是完全健康状态的她，她自己觉得很好看，很有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