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身子不好,魔界那是什么地方,她能承受得住么?”老奶奶边哭边拿着拐杖在地上敲动,“我们一家都是好人呐,没做过一点亏心事,为何到了这把年纪还让我痛失爱女啊。”
“我刘家三代单传,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子,现在儿子没了,老婆也没有了,另娶也没处去娶,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啊!你们要不把我婆娘救回来,就得把你们的女弟子赔一个给我……”
“不是说要替我们讨回公道,帮我们救人吗?怎么还不去,求你们快一些。”一中年男人叠手拍了又拍道,“你们出家人没有个女人和孩子可能理解不了我们的焦急,但看在我们平日贡献出许多香火钱的份上快去救人吧。”
有的话委实不中听,但柳乾雨还是将心中的不悦掩藏起来,提高声音安抚他们的情绪道:“魔族不是人可以随意摆弄的阿猫阿狗,对付他们委实不易,还请诸位再给我们一些时间——”
“给什么时间!我妻子失踪快半个月了,她还怀着身孕,要是有个好歹,你们担当得起吗?”
“担不起,也不想担!”人群后一声怒喝让这些男子和老人都闭了嘴,因为比起柳乾雨这样的习武之人,白乾宁这样的大夫更具威慑。
白乾宁行至老奶奶面前站定道:“你是真为失去一个爱女而难过还是因为没有了可卖的女儿,让你回不了本啊?”
“尤其是你,”白乾宁一把揪住那个男人的衣襟道,“看看你这鬼样子,不担心你妻子的安慰就罢了,还敢觊觎我常清山女弟子,撒泡尿照照自己!”说着她直接将人推了出去道,“我不像我师姐是个正人君子,谁让我不舒服,我就让人比我还不舒服。”
“香火钱?我常清山从未多要你们一分一毫,而且你们不也说了,我们是出家人,那自然视钱为身外之物,你们说我们何必沾得一身铜臭味?!”
她在人群中转了一圈,逮到谁就喷谁:“催催催!催什么催!你们妻儿的命就是命!我常清山弟子、各门派的修道之人的命就不是命,”她指着自己的心口道,“我,我的大弟子天赋异禀,钟灵毓秀,心怀天下,但是她死了,就死在魔族手里!”
“你们要有那个本事自己去魔界救去啊,我白乾宁绝不阻拦,要没那个本事,就给我闭嘴!”
“他!”白乾宁手指向跟着她一起过来要给柳乾雨解围的封霄寒道,“他是我儿子,他和我爱徒一样,都是顶好的孩子,就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你们,他法力尽失,他本可以就此消沉下去,不管这些屁事,奈何放不下天下苍生……”
她又指向柳乾雨道:“她,我常清山一介战神,何至于被你们这些懦夫如此欺负!”
“她诞下一对双胎,”说到叶声声和叶声姐妹俩的事,白乾宁的牙齿都快要被咬碎了,“对!就是你们骂的那个灵女,我们攻上魔界之日,就是灵女的死期,你们痛,她就不痛吗,一对双胎,一个孩儿已经死过一次了,你们要她怎么样满意!”
白乾宁几乎要疯了,她不是走火入魔,她是真的要疯了,或者说从白霄曦离世之日起,不,从天魔出世,却被别人怀疑是故意释放天魔出来之时,她就在疯魔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娘,你缓一缓,,”封霄寒拉住白乾宁的手腕道,“我来。”
“知道魔是如何诞生出来的吗?就是从各位身上生出来的,”他指过一圈人道,“就是你们的贪婪、色/欲熏天、嫉妒和怨恨……造出了魔,按理这因是你们种下,果就得让你们来承担,我们修道之人不足天下苍生的万一,担下我们那部分就好了,何必管你们的死活,但不行啊,修道之人当心存大爱慈悲,心有大道常在,保护天下苍生是我辈之责,便也希望诸位行个方便,多多体谅我们的难处。”
“至于,现在为何不直接攻入魔界,不是我们怕死!是怕魔头无恶不做,拿你们的妻儿威胁我等,你们告诉我,到时候是放弃她们来保你们,还是放弃你们、放弃我们自己和作为人的尊严,所有人一起向魔界俯首称臣!”一个柳乾雨、一个白乾宁,一个是他敬爱的师尊,一个是亲亲的母亲,她们任何一个受到伤害都不行。
“你们口中被包庇、袒护的灵女正在魔界想办法救你们的妻儿,”徐行北飞身进入人群中,站在柳乾雨身边道,“愿意相信我们的,便听从我们的安排,不愿意相信的可以自行前往魔界,魔界现如今大门洞开,就等着诸位呢,想去的我们绝不阻拦!”
他们说的话是有些重了,却也不想再找补,如今谁的压力能大得过各门派的弟子,这些百姓的焦急恐惧可朝他们发泄,他们害怕、紧张了又该怎么排解?
因为挤了许多山下的人,常清山烟火气十足,除了那些聚众催促的人,大多数都是聪明人,即便痛苦也选择相信常清山,不相信也得相信,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唯一的方法就是找点事情做,陆航川看着身边的架起来的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不打算阻止他们,在浮光派类似的场景也经历过,大家据理力争把话都说清楚,没什么不好的。
然他一转身准备去见封乾逸,恰巧就碰到了身后的锅,锅落到地上,叮叮咚咚滚出去好远,引得所有人都转过头去看着他。
陆航川心里有些尴尬,面上却不显,用法力将锅吸回来放好,锅里的水却再不能收回来了,方才碰到锅时,锅里的水全部浇在火堂之中,激起一阵黑灰烟尘。
随着这阵烟尘,他心里瞬间腾升出一种不安感,修道之人不易有这样的感觉,一旦有就说明可能有大事发生,而且可能性极高。
心里那点儿尴尬感早已经烟消云散,眼前烟尘落定,浮光派的传讯千纸鹤便到了面前,陆航川伸手想接住纸鹤,那只手却在不自觉地颤抖。
徐行北立刻到了他身边,想先打开纸鹤看一一看发生了什么事,陆航川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道:“恐怕不是好事。”
“师尊,无论好坏都得去面对。”
话音刚落,陆航川抢先打开了纸鹤,上面赫然写着,驻守在天涯海角魔界入口处弟子的消息——魔都升空,炎海现世,人间危矣。
柳乾雨和白乾宁带着封霄寒早就迎上来了,见陆航川脸色大变,待徐行北先看过字条,白乾宁便立刻接过来和柳乾雨一起看。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封霄寒不解地问道,“魔都上压有海,如何升得了空——”
话没有说完,就见叶乾修疾步走了过来,看着柳乾雨久久难言,眼眶泛红,眼底藏有涌动不平的痛苦与绝望,到最后他只吐出了两个字道:“孩子……”
柳乾雨一怔,而后立刻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孩子,一把捏住叶乾修的手臂,焦急地问道:“叶声和声声怎么了?!”
周围的陆航川、徐行北,白乾宁母子都上前了一步,异口同声问道:“声声她们/叶声/小师妹她们怎么了。”
叶乾修定定地看着柳乾雨,反手将她搀扶住才开口道:“师姐,魔界近来力量暴涨,天魔破君义海,让魔都浮上海面继而升空,魔界火海随之涌出,这火海触水不熄,反将海水同化,炼就滚滚岩浆,若再不进行压制,岩浆火海势必越过天涯海角的人、魔界线,摧枯拉朽,重创九州。”
这些话解了大家的疑惑,可他们都关心的叶声姐妹,与此有什么关系?
“炎燚岛和魔都间靠七条魔魄链连接,一直浮于魔都之上 ,魔都升空,炎燚岛自然也随之而升,经过叶声证实那上面确实关押了人界失踪那些妇人与孩子。”
交代得差不多了,叶乾修动了动喉,咬了咬牙,才将自己调查的结果托出:“魔都与天涯海角界崖相距百余丈,加之升高比百丈还有余,想达至现在的魔都,除非有桥,否则不便将那些人全部救出来。”
“桥?桥?”柳乾雨很快便想明白了桥与孩子们的关联,“虹?”只是她不愿意相信。
叶乾修点了点头,默认了柳乾雨心中所想。
“我们御剑飞行,不行吗?”封霄寒隐隐约约已经咀嚼出叶声声她们和桥的的联系,“我们这就去救人。”
“我们是可以御剑飞行,也可以救下一些人来,”徐行北的心已经在一阵接一阵地揪起来,“只不过魔界难道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被我们带出而不出手阻拦?”
“说得对,”叶乾修屏住呼吸,深提了一口气道,“于火海之上建桥算得上是天方夜谭,任何材料都受不住其热力,融化其中,只有阴阳二虹,化桥横亘火海之上,才能最大程度地将人救出。”
……周围一片死寂,良久,柳乾雨道:“我一定要熄了这火海,毁了红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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