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适的喜服穿在身上,看得出徐行北有多憋屈,他用力吸着气害怕一泄劲便直接将衣服崩坏了,直挺挺的,一点也不敢动。
“罗姑娘哪去了?”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叶声虽然想笑,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得先确定罗姑娘的安危再说。
徐行北用传音术道:“现在应该已经逃出城外去了。”
“逃?”叶声摇了摇头,“她父亲和弟弟妹妹都在城中,她即便已经出了城,也不会独自逃走的,不过她到底是真正的新娘,名帖上写的也是她的生辰八字和姓名,县太爷克妻的命格会不会直接作用到她身上?”
没想到徐行北直接摇了摇头:“我之前取得了该地知县的八字,发现他命中不克妻,那十几个嫁入府里女子的死因肯定另有隐情。”
“你的原计划是什么?”叶声握紧了拳头,声音变得冷冽。
徐行北先是一愣,随即道:“我抓了府里的小厮问过,所有命案都发生在新房中,所以我便乔装进来,准备守株待兔。”
“计划没问题,”叶声往徐行北身上扫了个遍道,“不过,乔装的人有问题。”
“喜服脱下来给我吧。”
徐行北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图:“说不一定真会遇到危险,还是我——”
“你确定要穿着这一身坐等到天黑?”叶声忍俊不禁,“我方才可是一眼便看出了你的异常,你觉得那只‘兔子’会看不出来吗?还有穿着这一身,若是真有什么异常,你觉得行动方便吗?”
看着他绝美的眸子,就像仰躺在草地上看漫天的繁星,让凝重的氛围缓和了不少。
叶声道:“我到底是女子,身形或许与罗姑娘差不多,穿这一身至少能活动开手脚,你委实壮实了些,做不来男扮女装的活,所以我来吧,我也想让那些苦命的女子沉冤昭雪、含笑九泉。”
“好。”说着徐行北便要解衣服,因为这衣服也是罗姑娘换给他的,又紧又勒,他都维持着一个姿势坐了好久,浑身都僵硬了,但他又立刻转了个身,想要避开叶声。
叶声没有什么盯着别人换衣服的癖好,善解人意地套上了隐身斗篷的帽子起身绕到了屏风后,蹑手蹑脚地往前了几步,扒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县太爷果然也知道自己“克妻”,怕新娘跑了,派来守在门口的小厮居然又多了两个,所以其克妻传言背后的实情到底是什么?
那十多个不能掌控自己命运、无辜惨死的女子死因何许?
头一两个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后面县太爷“克妻”一事传出,肯定没有一个女子是心甘情愿嫁入知县府的,她们就莫名其妙死在了这里,至今没能安息,实在叫人气愤。
她想为她们讨回公道,叶声声也想。
“我换好了。”徐行北没有出来,站在屏风后传音给叶声。
叶声再次脱了兜帽轻轻走回屏风后,徐行北果然已经换上了他的常服,从头到脚一身的黑色,衬得他越发气质凛然。
对他点了点头,叶声道:“你小心。”不得不说隐身衣斗篷实在太好用了,但她不能把这东西借给他,因为有可能会暴露系统的存在,简单提醒一番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于是换徐行北自觉地走到屏风后,她直奔喜床上的喜服而去,双手感觉到那衣服上还带着徐行北的体温,叶声立刻缩回了手,转身看了一眼背对着屏风也背对着喜榻的徐行北,等那温度消散了许多,她才将衣服一一拾起换上。
事实证明,这衣服她穿起来非常合适,大红牡丹花绣制的抹胸长裙让她看起来非常的玲珑有致。
“哎,这是本姑娘第二次穿嫁衣了,”叶声声感慨万分,“居然两次都不是为自己的姻缘而穿。”
说到这个,叶声立刻便想起了叶声声第一次穿嫁衣的原因,那一次假成亲为的还是封魔大阵,奈何最后以封霄寒逃婚告终,好在他逃婚的消息传至大殿上时,掌门长老们已经将封魔大阵巩固完毕,否则叶声声牺牲的可能会更多,当然现在封魔大阵岌岌可危乃是后话了。
“声声,你辛苦了,总有一日你会为自己穿一回嫁衣的,我衷心地祝愿你找到那个你爱又爱你的人。”
“谢谢,”叶声声开怀一笑,“不过就像你所说的那样,现在不是考虑这些儿女情长的时候,一切都顺其自然罢。”
叶声轻轻弯了唇:“嗯,顺其自然,找得到那个人当然很幸运,找不到也不必紧张煎熬,我们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有没有那个人,我们都得最爱我们自己。”
“没错,不过爱我们的原则和使命也是爱自己的一部分,”叶声声长舒了一口气,之前一直围着二师兄转,现在看开了,简直无忧一身轻,“此时此刻,我们就专心查明真相,还那些无辜而死的姐妹们一个公道!”
叶声当然义不容辞,简单整理了发型,便将徐行北叫过来商议之后的对策。
“据你先前所言,新娘们都是在外面散席之后,新郎官到达新房期间遭遇不测的,”叶声在屋里转了一圈,找能让徐行北藏进去的地方,“天将黑下去,外面宴席恐怕要结束了,你得藏在一个隐蔽却又能顺利出来的地方。”
在屋内看了一圈,叶声抬头望着纵横的房梁道:“上面好像还行,能十分直观地观察地面上的事,下来时纵身一跃对你应该不是难事?”
徐行北点了点头,他刚才也想好了要上房梁,这间喜房说到底也就这么大点地方,往下可以藏床底下,但那点空隙钻进去了便难以出来,往上最好之处便是房梁,毕竟除非听到什么动静,应该不会有人往上看,最主要是有新娘子在那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呢。
徐行北翻身上了房梁,趴在上面安安静静地看着下面,叶声让907回收了隐身斗篷,端坐在架子床上,扯过盖头覆在头顶,于是她的眼中除了红和绣盖头图案的金,就再无他物。
原来自己真没什么男扮女装的条件,身形之差可以让他瞬间露馅,唯有叶声声这样的女子扮起新娘来才最为合适,叶声声是美丽漂亮的,即便没有盘起长发,没有簪起精致的发钗和戴上发冠,也损不了她的美丽,但徐行北更好奇顶着叶声声躯壳的叶声是何许模样?
只可惜他想象不出来,脑海中呈现的画面只是一个女子梳着麻花辫,麻花辫垂于耳下肩膀上,她的脸庞是模糊的、身形也是模糊的,因为他不知道对方的原貌和高矮胖瘦。
他自从不小心窥见叶声的存在,在七星塔内到现在内心依旧是煎熬的,这种煎熬在决定将灵女被人夺舍一事隐瞒于心之后愈演愈烈。
现下如果天下苍生有什么好歹,他无疑是知情不报的罪人。
他早已成了叶声的“帮凶”。
而叶声对此一无所知。
徐行北俯望着盖头上的团花,在心里数不清第几次询问:“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善是恶?有何立场?”
好感度可以反应出对方对自己的喜恶,却不能让自己听到对方的心声,叶声听不到徐行北的询问,却能用行动表达她便无恶意,没有什么为祸苍生的意图,甚至希望四海升平,天下大同,让她能早日结束任务,好好享受人生。
端坐了一会,叶声也僵了半身,那尤其是腰背和后脖颈,她抬起手在盖头下捏了捏脖颈,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按在了她的双肩上,像是一双手?
所以什……什么情况?床上有人?被子刚刚不是叠得好好的,床板有她在上面坐着,也爬不出什么人啊?
轻轻按在肩膀上的东西突然移开,叶声后背传来的凉意却未消失,如附骨之蛆,蔓延至全身。
一直燃着的龙凤花烛烛焰在疯狂摇曳之后,终于熄灭,床帘和四周的垂帘均被阴风掀起,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屋里和屋外仿佛被什么彻底隔绝,屋外谦送宾客热闹非凡,屋里暗淡无光鬼气森森。
隔着盖头叶声看不到什么东西,身体完全僵硬起来,上下牙齿不由自主打着颤,所以到底是什么东西,徐行北有看清楚吗?
实际上,自红烛突然熄灭,徐行北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有结界隔绝了他的视线,将叶声困在了里面,他在房梁上盘腿坐正,用法术攻击结界,身边的束灵晶闪动着强烈的红色,可见血气之浓重。
血气裹挟着鬼气,仿佛要撑破束灵晶石,彰显出来者是何等的强大凶恶。
与此同时那东西围着叶声在空中飞了一圈,最终在她面前停下,盖头下比屋内更黑,适应了片刻,叶声低头从空隙之间看到了一双赤着的脚浮在身前。
那双脚特别的白皙,因此在如此昏暗的情况下还能让人看清楚,脚指甲上许是涂了什么东西黑糊糊点缀在足尖。
从脚往上的衣角应当也是红色的,看上面绣着的喜鹊图案,分明就和自己现在身上穿着的喜服裙角绣的一模一样。
一只长着长指甲的手伸到了叶声身前,让叶声情不自禁握紧了双手,紧张地看着那只白森森的手勾住了盖头的一角,而后猛地往旁边一扯。
失去了盖头的遮掩,叶声几乎是瞬间与一个流着血泪,散披着长发,白得吓人且吐着舌头的女子面面相觑。
啊!!!——是凶煞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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