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之初也算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哪里经得起这样赶天赶地日夜兼程的苦旅?而且她隐约能够意识到震王在躲避什么,比如躲避追杀。
说什么来什么,他们真的遭遇追杀了,而且还不止一次两次。不过每次追杀他们的人都不多,像是怕引起注意一样。虽然每次人数不多,但胜在他们锲而不舍,一次又一次的偷袭或者正面交锋,他们一行五人已经只剩下三人了。
范之初,明鸣和震王。如今马车也不能坐,马也没有骑的,他们三人像通缉犯一样四处躲藏,好不狼狈。
每次范之初都看着明鸣的伤口叹息,要是明鸣没有受伤就好了。他们两个再怎么也能从震王一个人手中逃掉吧,一个也行啊!
可是明鸣也是个小可怜,明明可以不用遭这么一番罪的。唉,范之初悔不当初!当初在新乐坊就是怕那些人不明就里不分青红皂白将明鸣误打误杀,她才让震王把他也带走的。如果她没有自作主张,也许那时明鸣并不会受到什么误伤,毕竟那些人里面也有新乐坊的妓子不是吗?肯定认识明鸣,不会把他当成他们一伙的。
唉,当初真是脑袋发抽!现在连累他受伤,范之初更多的还是歉疚与懊悔。
另一方面范之初又对震王对自己的态度表示很疑惑。那些追杀他们的人肯定不是席肃中派来的人,他们的目的只是震王,她和明鸣的死活他们根本不顾。震王明明可以抛下他们一个人走的,一个人逃得多快啊!可他非要坚持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一路带着她们两个累赘。范之初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来解释,震王还得留着她用她来跟席肃中换信。那信何等重要,震王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震王不会放弃范之初,但是受伤的明鸣他可是十分不愿意带着的。没受伤的明鸣还能帮忙御个敌,腹部中了一刀的明鸣只有被保护的份。每次震王表现出要丢下明鸣的念头或是行为,范之初就一脸鄙夷,唾弃他,“他帮你挡了一刀你还要丢下他?你要不要脸!”
范之初说的没错,明鸣的伤是替震王受的。当然不是他主动替死,他是在保护范之初的时候一不留神被震王拎过去替他挡了一刀。幸好他反应快,挡了一下,不然就不是腹部中刀而是心口了。
这样的行为的确不厚道,震王每次都被范之初说的无地自容羞愧难当,所以每次他都没能成功的将明鸣丢下抛弃。
想想他震王本就不是光明磊落行事仗义之人,让别人替自己挡个刀送个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嘛!可他就是受不了范之初的鄙视和讽刺,那眼中时刻流露出的厌恶真的是戳到了他的心。
那些人不敢在城里面大肆追杀他们,所以他们从进入鹤州城以后就没出去过。回京的路线是不必经过鹤州的,鹤州有震王的人他们才不得已去的。而且一旦进入城里,再想悄无声息地出去更难。
但是没有办法,他们已经无路可走,明鸣的伤必须得医治。
明鸣的伤挺严重的,他们在城外逃亡时没有药可以消毒敷治,只是随便用衣服的布料包扎了一下,到了城里伤口已经恶化的惨不忍睹。范之初看到那黑乌黑乌像中毒了的大口子,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范姐,你过来,握着我的手。”明鸣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这大热天里看起来一点热气也没有,范之初很怕他会在下一刻死掉。
范之初蹲在床前,紧握着他的一只手,那手也同他脸一样苍白无力。不知道是出于母爱泛滥还是同情心迸发还是其他,她居然想去亲吻那只手,给他勇气。
范之初摸摸他冰凉的额头,强颜欢笑,安慰道:“大夫说没有大碍的,我们好好养伤就行。”
其实大夫说,他尽量。
明鸣伸出另一只手,他想摸摸范之初的后脑勺,把她的后脑勺掌在自己手心里会更让他有安全感。
范之初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冷吗?”
明鸣摇摇头。
“大夫等会儿要削去表面一层烂掉的黑肉,止痛药刚刚已经服过了,你要是受不住可以叫出来或者咬着布,明白吗?”止痛药有麻醉药的作用,但是效果没有麻醉药明显,且剂量不好掌控所以一般都只有少许。
“你待在我身边就够了,别走。”明鸣语气依然温柔,可是却没有以前动听了;眼眸也依然含情脉脉,可是却没有以前顾盼生辉像装了天空一样。
范之初微笑答应他,“好。”
大夫开始了。古代的刀具不似手术刀那么锋利落发即断,就像割猪肉一样前后磨着前进,其痛苦程度可以想象却不能体会。
明鸣紧咬着牙齿,眼神炯炯地望着范之初,脸上的肌肉因为疼痛而抑不住颤抖,额头已经密密麻麻冒了一层汗珠。范之初坐在床边不断给他擦汗,不断微笑着安慰他,“痛你可以叫出来,这不丢人。”
明鸣说不了话,只能艰难地点头。突然他一声闷哼,范之初以为发生了什么,下意识转身就要去察看大夫的进展,明鸣却微微起身将她一把拉了下来,让她的头埋在自己肩颈处。
“别看,我没事。”明鸣虚弱道,可是手上却很用力锢着范之初的头不让她挣脱。
终于,他可以摸摸她的头了。虽然现在动作有点粗鲁。
范之初有些懵,但是她很快就妥协了。这样的距离和行为都是不对的,但是现在特殊情况也没什么。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尽量不挨着明鸣,不把自己的重量压在他身上。
她也不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挨着明鸣了,之前明鸣还背过她。但是现在埋在他的颈项处,她居然有点心跳加速。糟糕,难道是心动的感觉?
我呸,是个人被这样锢住都会心跳加速都会感觉很怪异吧!唉,差点以为自己又移情别恋喜欢上小鲜肉了。
不过,范之初隐隐又觉得这种感觉有点······怎么说呢?有点熟悉?有点让她莫名其妙觉得即使有一点点感觉也不算背叛席肃中吧?
而且此刻这些天相处下来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冲击着她的心灵,让她觉得茫然又恍惚。有什么模糊的念头在她脑海里游来游去但就是抓不住,不明白那是什么。
范之初把头乖乖趴在明鸣颈项处,其实已经有些心不在焉。范之初看不见了,明鸣则无所顾忌尽情释放自己的痛感,当然表情也不是太痛苦狰狞,毕竟面皮这个东西是不允许表情过分丰富的。震王进来时,看到是就是这么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岁月静好?震王眼里看不见大夫操着刀啊针啊线啊在明鸣肚皮上游刃有余,他只看见范之初身子压在明鸣身上,把头埋在明鸣脖子里,整个房间静悄悄的,好似没有痛苦。
明鸣看见震王进来了,眼神立马凌厉起来。震王见他还有力气瞪自己,心里那点微不足道的愧疚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夫弄好一切后,明鸣在范之初的安抚下昏睡过去。她又去忙着跟大夫了解情况,忙着煎药,震王想跟她说话但一直苦于找不到机会。因为明鸣的事,范之初常常都不想理他。
对于一个王爷来说,他对范之初真的称得上百般容忍了。这些天大家都累得很,他也不想再多计较。
不过当时不计较不代表不秋后算账。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