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前是个长桌,上面食物偏西式自助,有牛排还有沙拉拼盘。其实别墅内有专门吃饭的圆桌,全是中餐,新郎新娘会在里面敬酒,部分宾客觉得里面拘束,就跟林竹言一样在外面吃自助。
此时婚礼仪式已经结束,许多宾客进入室内,新人还有几个伴郎伴娘都没了踪影,估计是去敬酒了。
林竹言从开始就坐在长桌前没动过,现在被简随这样拉着更动不了。大部分宾客都在里面,还有些人拿着酒杯和食物,聚在一起说笑聊天,没过来坐,长桌上零散地坐了些人,但也不算少,至少他们稍微偏个头就能看到林竹言和简随的不对劲。
就在这样的氛围下,简随拿起餐具,问:“想吃什么?”
他没对林竹言的话做任何评价,除开初闻沉默片刻,啧一声后,神态自如地拿起夹子给林竹言夹食物。
他给林竹言夹了些田园沙拉开胃,谁知林竹言瞥一眼,冷漠偏头:“不吃。”
简随重新给他换了个盘子,把装了蔬菜沙拉的碟子挪到自己面前,笑问:“那你想吃什么?”
林竹言依旧不理他,摆明是在故意刁难。
简随难得像今天这样好的脾气,他这样的好脾气也只有对象是林竹言时才可能出现,要换成任何一个人,简随才懒得管人吃不吃。
“披萨要吗?”简随问。
林竹言看向一边。
简随的夹子换了个方向:“面包?或者甜点?”
林竹言:“不。”
“好的,那……”简随的手缓缓移动,停在一个地方,“牛排?”
林竹言本想说不要,想到什么眸光一闪:“可以。”
简随淡淡点头,夹了牛排又拿了刀叉。
林竹言就盯着他,看他不把自己放开,一只手怎么切牛排。
然后他就看见简随右手拿刀,没用叉子,逆着牛肉纹理慢条斯理地切下左边的一小块,动作轻松得像是切了块豆腐。一连切下几块,他放下刀,拿起叉子叉起一块,沾了点盘边的酱汁,递到林竹言嘴边,示意:“张口。”
林竹言的头再次偏过去:“不想……”
话没说完,牛排已经塞到嘴里,他含着叉子,牛排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眼看着四周有人投来打量的目光,林竹言只能先把牛排嚼了咽下,侧头想说话,简随又递来一块。
林竹言找准机会开口,同时向后躲了躲:“不想吃了,拿开。”
简随没说什么,将叉子放下,抬手向他伸来。
林竹言下意识向后退去,以为对方要收拾他,而后感觉对方的手指触上他的嘴角,在他的嘴边抹了下。
简随缓缓将手收回去,盯着自己的手指。
林竹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食指上的酱汁。他的指尖修长、白皙,深色的酱汁落在上面像点在画纸上的一笔墨迹,不知怎的,林竹言眉心一跳,正要偏头,就见对方伸出舌尖舔去那点痕迹。
林竹言刷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你……”
简随并不觉得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淡淡回望林竹言一眼,奇怪:“我什么?”
他将那根食指按到桌面上的餐巾上捻了捻,待上面的痕迹彻底消失,语气自然:“不吃就不吃吧,味道是不怎么好。”
林竹言张开的嘴缓缓闭上,感觉让简随握住的那只手开始发烫。
简随毫无察觉,仍在边上提议:“吃点水果?还是来杯果汁?”
见林竹言不吭声,他直接拿叉子叉了块离他们最近的芒果,向林竹言递来:“这个吧,我刚尝了,挺甜。”
林竹言什么都不想再吃,避开他的手。
“你们这是公开了?”
一道惊讶的声音响在耳边,林竹言看到一个男人笑着向他们走来,目光落在他们握着的手上,眸带戏谑。
简随将芒果喂到自己嘴里,懒洋洋地向男人瞥去:“吃撑了?说什么屁话呢刘小宝。”
“能不能别叫我小名?”刘与安走过来,从桌上拿了块面包塞嘴里,“我都还没吃呢,撑什么?”
刘与安是林竹言和简随的高中同学,以前跟他们玩得还不错,只是毕业后联系少了,逢年过节会问候一下。
他提了张凳子反身坐到两人面前,看向两人仍牵着的手,啧啧几声:“呦,还舍不得放呢。”
简随嗤笑一声,不仅没放,反而拉着林竹言的手抬起来,在刘与安面前晃了晃:“羡慕?”
“可不是羡慕,这么多年你们还在一起,怎么,你们父母都同意了?什么时候也跟这样办一场啊。”刘与安的下巴朝里面点了下。
简随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没听懂,随口问:“办什么?”
“婚礼啊。”刘与安觉得简随跟他装糊涂,“你们不是高中就在一起了嘛,难道你们家里人还没同意?”
简随现在听明白了,目光向林竹言瞧去,见他没什么表情地目视前方,就想逗他。
“同意了啊。”简随终于松开林竹言的手,转而去揽对方的肩膀,扬唇笑起来:“要咱宝能生孩子,娃都得这数儿。”他伸出五个指头。
林竹言看到第一反应,他是猪吗?这么能生。接着反应过来简随说了什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连变了几个脸色。
“简随!”林竹言难受又心酸,对于简随拿他说笑这事。
简随是直男,他不是,简随能坦然地拿这事儿开玩笑,因为他本身就没当回事。
可林竹言不能,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都扎在他心口上,他狠狠将简随推开,起身就走。
简随险些让他推到地上,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诧异地看向他的背影。
刘与安又拿了块水果,没搞明白林竹言怎么就走了。
只见简随跟他摆摆手:“晚点儿跟你聊。”说完也走了。
行吧,估计是小情侣闹矛盾了,刘与安心大地想,起身搞了块披萨吃。
简随追上林竹言,反思他刚才说的话,没明白错哪儿,反正认错准没错:“我没别的意思,你要是不高兴,我以后不说了。”
进室内的这点时间,林竹言心里的那点情绪已经淡下来,他没搭理简随,抬眸去找秦烈的身影。
最后在一个饭桌前找到,看他在那儿跟人敬酒,估计是给沈卓云挡酒。
林竹言有点担心他喝醉。
简随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眉目沉下来,他上前靠近林竹言,打量他的表情:“怎么,担心他?”
“我也是伴郎,要不我过去给他挡一下?”
林竹言推开他,让他别挨着自己:“别捣乱。”
简随不说话了。
晚上秦烈果然喝醉了,他开车来的,车还在停车场,现在开不回去,而且从这儿开回去,怎么也得两三个小时。
秦烈毕竟是来给沈卓云当伴郎的,沈家人提议让他留在别墅,谁知道秦烈明明已经眼睛醉得都睁不开了,听到这话突然反应极大地抱住林竹言,喊道:“不,我不要在这儿,我要回去,我……回去,我要回去……”
他看向林竹言,眼睛有点红:“言言,回S市。”
这一瞬间,从这个眼神里,林竹言知道秦烈为什么不想留在别墅,甚至是留在A市,因为沈卓云和他的新娘今晚会在别墅,这是他们的新婚夜。
林竹言扶住秦烈的胳膊,柔声安抚道:“好,我们回去。”
可是怎么回去?林竹言考了驾照没怎么开过,他不敢开车上路,还是这么远的路程,也许打车吧,或者买张高铁票,但秦烈喝醉了……
正思考着,简随从身后上前,望着将林竹言死死抱着的秦烈,沉声道:“我来吧,我开他车送你们。”
有个伴郎惊讶道:“那你车……”他没能说完,简随回头看他一眼。
林竹言没听到那个伴郎的话,听完简随的提议,在心里思量片刻。
虽然他不想跟简随有牵扯,目前来说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林竹言妥协:“嗯,麻烦了。”
他们同沈家人道了别,一起走向停车场。林竹言将秦烈扶到后座,跟着坐进去。
秦烈上车后靠到他身上,简随余光看到,不知为何一言不发。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中途秦烈睁开眼睛,迷蒙地盯着前方,看着看着他的眼睛越来越红。
他抱住林竹言,呢喃一般:“言言,我好难受。”他捂着心口,“这里好难受。”
“我真的能忘了他吗?”
林竹言摸摸他的头发:“会的。”
秦烈更紧地抱住他,前方开车的人似乎动了下胳膊,林竹言没注意,他听秦烈继续道:“言言,我之前恨他是个直男,可是今天发现他是直男也挺好的,他要真像我一样,大概永远不会有这样一场婚礼,不会得到这么多的祝福”。
“我总想把他拉到我的世界,他不来我有什么办法,仔细想想我的世界没什么好的,他不来才是最好的。”说着他将脸埋到林竹言的肩头,眼泪滚下来,“新娘很漂亮。”
汽车忽然停下。
林竹言抬头,看向驾驶座的人,知道他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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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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