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们回来了。

当他们踏入公司大门的那一刻，这里便自然而然成为了向导们的第二战斗现场。战斗几乎是家常便饭，所以并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有精准高效的配合。

几乎是同一瞬，智能系统便已精准匹配，为每一位亟待精神疏导的哨兵，无缝分配好了向导。

每位向导的平板屏幕瞬间亮起匹配弹窗，指尖轻触确认的刹那，便循着既定分工各司其职。

本来莫忘远和宋月明在14层的茶水间正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下一秒对方和自己都收到了传唤，心照不宣的告了别。

他拿起平板确认，发现是老朋友谢墨，2001。

心里稍微轻松了些，他推开门的时候，对方还在整理报告。

房间号很靠前，看来是一回来就提交了需求。

“你来了。”她声音平稳得像日常闲聊，完全不像需要紧急疏导的哨兵，“再给我五分钟整理报告。”

莫忘远依言坐下，“不着急，跟着你的节奏来就好。”

谢墨结束了报告，按下发送键的瞬间才抬眼看向他，周身紧绷的气场也微微松弛，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情况很严重吗？”

谢墨目光落在莫忘远眼底，泄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不算严重，但比较棘手。”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N213异常的原因很重要，它平时只是个很弱的“门”，一支三个C级哨兵组成的队就能使它合上。”

这个时候莫忘远才注意到环绕在她手臂上的那条黑王蛇，正贴着黑色作战服蜿蜒。

它鳞片乌亮如墨，几乎与衣料融为一体。

谢墨指尖轻轻抚过黑王蛇乌亮的鳞片。

那蛇头颅微微抬起，尾尖温顺地蹭了蹭谢墨的指腹，没再多停留。

身形如墨色流光般蜿蜒滑行，顺着手臂攀上肩头，再贴着脖颈隐入黑色作战服的布料之下，瞬间消失无踪。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的精神体。”

“它平时只待在精神图景里，需要很细致的侦查时，才会唤出来。”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怎么了？”

莫忘远眼底漾着浅淡笑意：“酷毙了，跟你特搭。”

这话让谢墨微怔，见惯了旁人对蛇的忌惮，还是头一次听男人夸她“酷”。

“疏导就麻烦你了。”她早就看过他和莫忘远的匹配度，72%。

如果是其他的向导，已经难得的高契合，可是在莫忘远这里，这份“难得”却不值一提。

难得的是莫忘远这个人。

莫忘远没察觉她心底的波澜，笑着抬手，暖阳般的向导素已漫了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说什么麻烦？”

谢墨撞进他带笑的眼底：“……开始吧。”

“放心交给我吧。”

这么好的人，自己都未必能有竞争的资格。

白鹫的反应，她也看在眼里。

谢墨很聪明，不会不自量力。正因如此，最起码要让莫忘远过得舒服些。

暖阳般的能量包裹着她，谢墨她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没忍住，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给白鹫疏导过吗”

莫忘远的能量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看你的眼神不太一样。”谢墨紧接着补充，“而且你和他的匹配度目前最高。”

莫忘远轻笑了一声，语气没什么波澜：“他只是怕我给他的能量少。”

“他太盛气凌人，连疏导都要争个‘优先级’，总觉得匹配度最高，就该多分到点能量。我跟他待在一起，不得劲。”

谢墨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和担忧：“我希望你还是能离他远点。我在这里工作得比你久，知道的事情比你多。”

“白鹫不是什么好人。”

她顿了顿：“为了自己想要的，他能不择手段。”

谢墨的指尖在膝上轻轻攥紧：“他性子偏执又狠戾，我怕你不依着他，他就用各种手段折磨你。之前一个哨兵，跟他曾是临时搭档，就因为一次任务里没听他的指令，把对方留在“门”里，至今都杳无音信。对向导也是，给他疏导的进医院的都不少。”

暖阳般的能量停了下来，莫忘远的声音里没了笑意，多了几分凝重：“我知道他性子烈，却没想到下手也这么狠。国家完全局为什么不定他的罪？”

“因为他确实有绝对的实力。所以别掉以轻心。”谢墨声音坚定，“你只要公事公办，别跟他有过多牵扯就好。我不想看到你出事。”

莫忘远沉默片刻，暖阳般的能量重新流动起来，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好。”

话音刚落，他手边的平板突然“叮”地一声亮起，屏幕弹出的匹配通知像道突兀的惊雷。

【白鹫，15:00，2203】。

空气瞬间凝固。

莫忘远的笑意僵在嘴角，暖阳般的能量也跟着顿了顿。

“你自己多注意。”谢墨的声音沉得像浸了冰，目光直直看向莫忘远，“或者我现在就帮你申请调换，就说你上午为我疏导超负荷。”

莫忘远看着平板上的通知：“不用。”他点开通知，按下“确认”。

“放心。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谢墨看着他眼底的坚定，终究没再劝阻。

莫忘远收回向导素，指尖在平板上轻点，保存好疏导记录：“精神核心的紊乱已经平复，下午别太累，N213的报告可以缓一缓。”

谢墨点头，“中午一起去食堂？”

莫忘远应下，两人并肩走出房间时，走廊里满是忙碌的身影，刚回来的哨兵们正陆续前往各自的疏导室，向导们步履匆匆，空气中弥漫着紧绷却有序的气息。

中午的食堂人声鼎沸，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便享用午餐。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下午两点五十分，莫忘远起身走向2203。

走廊里比上午热闹了些，2203左右的房间都亮着灯，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动静。

可走近了，那声音却渐渐变了味——里面的人正在进行深度契合疏导，暧昧的喘息混着细碎的声响，直白得让人面红耳赤。

莫忘远脚步猛地一顿，耳尖不受控制地泛起热意，裹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尴尬。

原本因要给白鹫疏导而沉甸甸的心情，此刻也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尴尬冲得七零八落。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凌厉的精神波动扑面而来。

看到白鹫这张脸，莫忘远又很快冷静下来，看来还要谢谢他了。

白鹫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一身黑色作战服与房间的冷色调融为一体，衬得他面色愈发冷冽，下颌线绷得笔直。

看到莫忘远进来，他抬眼，眼底没有半分温度，嘴角却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哥哥，来得挺准时。”

这声“哥哥”喊得轻佻，尾音带着刻意的黏腻。

莫忘远心头微动，面上却依旧平静，声音无波无澜：“知道喊哥哥那就等会礼貌点吧，狗崽子。”

白鹫冷哼一声，“我又不是狗，哥哥才是。”

莫忘远这下是真的汗颜了，活到26岁他吃的苦、受过的挫折都比面前这个像瓷娃娃一样的大少爷多太多。

所以他自认为抗压能力还不错，但是为什么和白鹫呆在一起就让他觉得无比心累。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还有，说你是狗怎么了？”莫忘远眉梢耷拉着，眼底满是哭笑不得的无奈，“狗还很认主呢，又忠诚又可爱，总比某些只会挑衅的强。”

白鹫本来心情很差，看他这样跟自己打趣，烦闷不知为什么散了些。喉结微滚，盯着莫忘远那张波澜不惊的脸，鬼使神差地轻声嘟囔了一句：“要是你也认就好了。”

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莫忘远压根没听见。

其实连白鹫自己也愣了愣。

莫忘远看他突然不说话了，主动把手伸过去，“行了祖宗，把手给我吧。”

不过乖这两分钟可能是白鹫的极限了。

他眼尾微微上挑，睫毛弯成两道浅浅的弧，那双冷冽的眸子此刻竟漾着点狡黠的笑意，“房间、隔音效果好像不太好。”

莫忘远眼神里满是狐疑，没接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对方。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他的出其不意。

只见白鹫眼底闪过一丝算计，“我们匹配度最高，哥哥给我疏导，总该比给别人用心点吧？我们换种方式，怎么样？”

“可以接吻吗？”

“什么？”莫忘远的手猛地顿在半空，瞳孔骤然收缩，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白鹫挑眉，重复道：“接吻啊，深度契合疏导不都这样？”

“我们都是男的！这像话吗？能不能别闹了！”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尾音都不自觉拔高了些，一半是尴尬，一半是被冒犯后的愠怒。

他从未想过，疏导过程中会遇到这种荒唐的要求，还是从一个同为男性的哨兵口中说出来。

白鹫挑眉，脸上不见丝毫局促，反而笑得更张扬了些，眼尾的狡黠愈发明显：“男的怎么了？深度契合疏导不分性别，哥哥是少见多怪？”

莫忘远有点皮笑肉不笑：“我宁愿以量取胜。”

“哥哥也太死板了吧？这很正常的。”白鹫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调侃，“莫向导难道是上个年代的人吗？我这哪儿是在做疏导，分明是在和活化石接触。”

“说这么多到底想表达什么？今天也不在高危区，你状态应该也还不错吧。”

白鹫语气里多了几分执拗的任性，“哥哥，我今天就是不想只牵手疏导。”

“你和那条小蛇眉来眼去的，你和她接过吻没有？我也想要。”

“首先，没有。其次，为了工作要做到这个地步？”

莫忘远盯着他，眼底最后一丝不耐也沉淀下去，反倒生出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心一横：“那你坐我身上来吧，背着我就行，你也不想面对面吧？”

这话一出，连白鹫都愣了愣，脸上的张扬笑意瞬间僵住，眼底的狡黠换成了实打实的错愕。

莫忘远指尖往自己身侧的空位一点，仿佛豁出去：“唉，妈的，你不就是不想握手？贴身传导向导素，也算‘特殊方式’，比你那荒唐提议好多了。”

与其被缠磨着提更离谱的要求，不如主动退一步，用这种既不越界又能堵住他嘴的方式，速战速决。

白鹫往沙发靠背上一靠，双臂因为情绪抱得更紧了：“莫向导，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哄呢？”

他想不懂这个叫莫忘远的向导大脑是什么回路，只是想逼莫忘远松口顺着他来。可对方真的退了步，还提了这么个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姿势，反倒让他没了章法。

白鹫心里快郁闷坏了，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人。

那来硬的试试。

“哥，今天要么接吻疏导，要么——”

“我就上报说你疏导不力，故意敷衍哨兵。到时候你不仅要受处分，往后基地里的哨兵，谁还敢找你疏导？”

此话一出，莫忘远脸上出现一种近乎直白的鄙夷，眼神像在看什么无理取闹的东西。

行。看来是行不通，那换软的。

他又放缓了语气，添了点诱惑的意味，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哥哥，就一下，轻轻碰一下就行。”

好像有希望，白鹫捕捉到他这丝犹豫，立刻乘胜追击。

见对方还不松口，他再接再厉：“哥哥，今天出任务的时候我还受伤了，使用了很多力量，现在很冷。”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撩起袖口。

小臂内侧一道还泛着红的擦伤赫然在目，虽然不算严重，却也能看出是刚受的伤。

他微微缩了缩胳膊，像是真的冷得发颤，眼底蒙着层水汽，仰头望着莫忘远，语气软得像在撒娇：“你看，真的受伤了……哥哥就当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真的败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