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镇压

第零四七章:

在简宁收到谢石岐的消息之前,京市和海市的玄门人已经先他一步接到消息,赶到古墓附近。

他们抵达的时候,“蔡立明”已经彻底疯狂了,一双眼睛里看不到一点儿理智,嘴巴上鲜血淋漓。他被关在单独的房间里,没人敢靠近他,远远的都能听到他声嘶力竭的吼叫。似乎感知到门外有血肉的香味,“蔡立明”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不断地撞击房门。

吼叫声和碰撞声传来,一下一下,疯狂又沉闷,让每一个工作人员都觉得压抑极了,恐惧悄然在心里滋生。

特意赶来的玄门人聚在一起,通过房间的摄像头观察“蔡立明”的行动,皱着眉头商量蔡立明所遇到的问题。

“依我看,蔡教授表现出来的是邪祟入体的症状。”说话的人是海市玄门协会的会长宁庄,她眉头紧锁,语气十分凝重。

其他玄门人纷纷表示赞同。

从之前发掘出来的文物里就可以看出,这座古墓里满是邪祟之气,邪祟既然能进入文物里,自然也能入侵人体。

蔡立明邪祟入体,被邪祟影响了心智,变成一个毫无理智,只渴望血肉的“丧尸”。

宁庄又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蔡教授体内的邪祟驱赶出来。”

不然随着时间的流逝,邪祟对蔡立明的影响将会不可逆。

也就是说到时候就算能除去蔡立明体内的邪祟,他的心智已经受到邪祟的侵蚀,智力受损。时间越久,伤害越大,最后成为一个只有一两岁智商的孩童。

蔡立明是海市大学考古系的教授,是国内著名的历史学家,他如果真的智力受损,是史学界的损失。他们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他安然无恙。

话是这么说的,可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却十分严峻。

又有一人开口道:“可蔡教授已经尝到血肉的滋味了。”

这才是这次问题的关键,今天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突然了,玄门人赶来的时候,那些进入蔡立明身体的邪祟已经咬了人,尝到了血肉的滋味。

血肉对邪祟的诱惑增加了邪祟的野心和力量,让它们和蔡立明真正的融合在一起。邪祟成了蔡立明身体的一部分,想要在不伤害蔡立明的情况下将邪祟从蔡立明身上剥离,谈何容易?

而且,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摆在玄门人面前——这次参与发掘古墓的人员里,除了蔡立明之外,还有多少人也被邪祟入了体?

现在邪祟还没爆发,看似风平浪静。然而一旦爆发,就是和“蔡立明”一样,变得疯狂,对人的血肉有着近乎本能的渴望。

一个“蔡立明”他们尚且找不到完美解决的办法,那更多的“蔡立明”呢?

被邀请到古墓帮忙解决问题的玄门人苦恼极了,一个个脸上的表情无比凝重,为了防止更多的“蔡立明”出现,对古墓的考古工作已经暂停,这段时间参与发掘工作的人都被单独隔离了。

但这终究不是办法,要在根源上彻底解决问题才行!

宁庄思索了一会儿,转头同负责人问道:“博物院的御猫送来了吗?”

那四只火柴猫可以轻易地将文物里的邪祟驱除出来,应该也可以驱除“蔡立明”身体里的邪祟。

“在来的路上了。”

负责人话音刚落,就有人扶着一个老人脚步匆匆地往这边过来。

正是送火柴猫过来的谢石岐。

“谢老,这边请。”

谢石岐拄着拐杖,尽量加快步伐,来到宁庄面前,把四张画着火柴猫的纸片交到宁庄手里:“宁会长,御猫我送来了。”

宁庄接过纸张后,立马扶着谢石岐坐下,“谢老,麻烦您了。”她见谢石岐一脸疲惫,又亲自给谢石岐倒了一杯水。

之后才将画着火柴猫的纸张送到关押“蔡立明”的房间。

房门经过“蔡立明”的不断碰撞,已经出现松动,想必过不了多久,“蔡立明”就会撞破房门,从里面跑出来。

火柴猫感受到邪祟的气息,只见纸张上金光一闪,四只火柴猫从纸上跃出,肉垫落在地上没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四只火柴猫一落地,脚上便像是装了弹簧一样,迅速弹起,动作轻盈地从关押“蔡立明”房间的窗户跃进房间里。

众人又坐回监控屏幕前,透过房间的监控器,心情紧张地盯着房间里的景象。

火柴猫进入房间后,马上跳到“蔡立明”的身上,嘴巴不断撕咬“蔡立明”的衣服,两只前爪也不闲着,不间断地往“蔡立明”身上拍。

“蔡立明”起初并不在意这四只突然闯入房间的火柴猫,任由它们挂在自己身上,继续砰砰地撞门。他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指令,就是从这里出去,外面散发着血肉诱人的香味,让他越发疯狂。

然而火柴猫们却能实实在在地伤到“蔡立明”体内的邪祟,邪祟终于感觉到威胁了,猛地停下来,伸手去撕扯身上的火柴猫。

奈何火柴猫动作灵活,而“蔡立明”的动作僵硬,就算再愤怒,也无法将火柴猫从自己身上撕扯下来,反而让火柴猫的巴掌穿过蔡立明的肉//体,直接攻击到邪祟。

“喵喵喵!”

猫叫声和“蔡立明”的嘶吼交织在一起,让人感到恐惧的同时,却又莫名地安心。

不久后,一只火柴猫率先从蔡立明的身体里掏出一团黑雾。

这团黑雾正是邪祟无疑。

这次火柴猫不再逗弄邪祟,黑雾一出现,它便张开嘴将黑雾吞进去。又继续扑到“蔡立明”身上,和邪祟作斗争。

到了这会儿,火柴猫的效果都是喜人的。

通过监控看到这一幕的人,眉头全部舒展开。

御猫果然厉害!

然而就在这时候,玄门人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蔡立明只是一个开头,在他之后,参加这次古墓发掘的考古人员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异变。好在玄门人事先已经将他们隔离了,目前还没人因此受伤。

但火柴猫只有四只,它们身上的灵气真的可以维持到驱除所有发掘人员身上的邪祟吗?

宁庄听完汇报,一张脸沉凝得仿佛要滴出水来。她双手支着下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郑重地看向谢石岐。

宁庄起身走到谢石岐身边,真诚且郑重地请求道:“谢老,您应该认识御猫的主人,兹事体大,我希望您能帮忙联系御猫主人,请他过来解决范仕忠墓的问题。”

是的,现在最大的问题已经不在被邪祟入侵的人身上了,而是整座古墓都有问题。宁庄甚至担心,上个月的那场泥石流将范仕忠墓冲垮之后,墓里的邪祟之气随着时间推移溢散得越远,进入附近村民的身体里。

到那时候,才是真的后果不堪设想。

也正是因此,宁庄想请御猫的主人过来帮忙。

谢石岐虽然不懂玄门的问题,但也能从众人凝重的面色和压抑的气氛里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宁庄的请求,“我会联系他的。”

说完便找了陆时烬要到简宁的电话号码,亲自给简宁打了个电话。

简宁大致了解了情况后,也没有任何犹豫:“我现在就过来。”

谢石岐结束和简宁的通话,回到会议室的时候,就看到一双双满含期待的眼睛,他点点头道:“大师现在就过来。”

河省濒临京市,从京市赶到海市需要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在简宁赶过来的这两个多小时里,火柴猫一直都在和“蔡立明”对抗。

直到第十团黑雾从蔡立明的身体里挖出来后,蔡立明眼中的血色才退得一干二净。麻木不仁的眼神里也终于恢复了一点点神采,但只来得及闪过一丝茫然,他整个人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不一会儿后,房门打开。

宁庄带着人过来查看了一下蔡立明的身体情况,确认蔡立明体内的邪祟被清除干净后,立马让人带着蔡立明去医院就医。

四只火柴猫刚刚除了邪祟,这会儿懒洋洋地趴在不远处用前爪洗脸,看起来很是悠闲。

真正见识到火柴猫战斗力之后,宁庄看它们的眼神充满了尊敬,正想让它们再去看看其他邪祟入体的人时,却发现四只火柴猫全都警戒地竖起耳朵,头颅高高抬起。

宁庄也跟着紧张起来。

下一秒就看到火柴猫倏然站起,以迅雷之势朝门口跑去。

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牛仔裤、灰色套头卫衣、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脸,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截洁白的下巴。他身材颀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可以吸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四只火柴猫眨眼就跑到他身边,有一只直接飞跃进他的怀里,拿圆溜溜的脑袋去蹭他帽檐下的脸,其他三只全都亲热地挂在他的脚上,挨挨蹭蹭的样子哪里还有在博物院里高冷的模样?

“喵喵喵~”

“喵喵喵~”

一时间,猫叫声此起彼伏。

叫声里全然没有之前的凶狠,娇娇俏俏的,让人心里发酥发软。

宁庄看得有点羡慕,她早就听说这四只御猫高冷得很,碰都不让人碰一下。可这会儿面对这个陌生的男人,又是挨挨蹭蹭,又是给撸给抱给亲亲,变得十分具有猫德。

不用猜,这个男人肯定是御猫的主人了。

宁庄赶紧收敛情绪,走上前去。

“大师,您终于来了。”她态度恭敬:“我是海市玄门协会的会长,宁庄。”

简宁修长的手指在猫下巴下面抓挠着,火柴猫发出舒服愉悦的呼噜声。听到宁庄的话,简宁只简单地应了一声。

“不知大师还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宁庄一边观察着简宁,一边试探地问道。

“不用了。”简宁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直接带我去古墓看看。”

这次事情的源头在古墓,简宁也很好奇古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产生这么多邪祟?

宁庄没料到大师是这么直接的性子,愣了一下,马上道:“好,我现在就带大师过去。”

话落,她又问了一句:“大师还要带其他人过去吗?”

毕竟人多好办事。

“不用。”简宁道。

宁庄应好。

就又听到简宁说话,语调竟温柔了几分:“你们在这里好好守着。”

原来是和火柴猫说话。

火柴猫似乎听懂了简宁的话,争相喵喵得回应出声,争着抢着在简宁表现“我很乖”的性格。

简宁挨个摸了摸火柴猫的脑袋,这才站起来同宁庄说道:“走吧。”

声音里又没情绪了。

宁庄微微甩头,将脑中不该存在的思绪甩去,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带简宁前往古墓。

不过宁庄今天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对古墓根本就不熟,最后还是找来一个还未产生异变的发掘人员,让他来当古墓的向导。

向导很年轻,今年才二十出头。据他自己所说,他叫郭嘉定,是海市大学考古系的一名大四学生,这次是跟着导师过来学习的,他的导师就是蔡立明教授。

郭嘉定提起自己的导师,面上满是关切之色,隐隐还带着恐惧。毕竟蔡立明和其他发掘人员突然变得疯狂这件事,让整个考古队人心惶惶,深怕下一个发生异变的就是自己。

郭嘉定也不例外,知道宁庄和简宁是来处理这件事的玄门人,态度无比恭敬。

全程都是宁庄在和郭嘉定说话,可以看得出来,宁庄一直在转移郭嘉定的注意力,不让他太沉湎于恐惧和紧张中。

简宁一直没开口,帽檐下的视线却落在郭嘉定的胸口上,不过只是扫了一眼就移开了。他在那里感受到一股凝实庞大的灵气,正是因为这些灵气的存在,郭嘉定才没有被古墓里的邪祟入侵。

郭嘉定似乎也知道他挂在胸口的东西会保佑他,当他感到紧张的时候,会忍不住伸手去碰碰胸口上的东西。每次碰一下,他脸上的表情就会轻松一点。

一行三人走了十几分钟,终于来到古墓路口。

泥石流冲开古墓,让通往古墓的道路变得泥泞不堪。不过经过一个多月的修整,倒也走出一条小路来。

简宁走在最前面,郭嘉定走中间,宁庄在最后。走过泥泞的小路就进了古墓。

古墓门口拉着警戒条,闲人免进。因为今早发生的突变,这会儿古墓里一个人也没有,只剩下一盏灯发出微弱的光。

古墓已经开了一个口,从这个口进去,是一条只容许两个人并肩而行的墓道。墓道很长,有一定的坡度,一直向下延伸。周围的空气很干燥,感受不到一点水气,脚踩在地上甚至能发出沙沙的声音。越往下空气中氧气含量越少,呼吸不由变得用力,以此来获得更多的氧气。

郭嘉定边往前走边介绍道:“我们到现在一共发现三个墓室,每个墓室的面积都在两百平左右,这三个墓室里全部都是陪葬品。发掘工作进行了一个多月了,也只清理了第一个墓室。”

由此可见,范仕忠墓的陪葬品数量之具,绝对不是一个一生清廉的名臣可以拥有的。

简宁能听出郭嘉定提起陪葬品时语气里的不愤,甚至还带着一些恼羞成怒。可以见得,他曾经应该是崇拜范仕忠的,但随着这座古墓的发掘,范仕忠的形象和史书中的形象截然相反。

范仕忠可能不是名臣,而是奸臣。

用现在饭圈的用语就是郭嘉定塌房了。

对此,简宁并不发表任何意见。

长长的墓道终于走到底,穿过一扇狭窄的门,就来到第一间墓室。

郭嘉定指着墓室上的一个圆形盗洞说道:“就是这个盗洞。”

地面上的邪祟就是通过这个盗洞来到地下,进而入侵文物,还想成为文物里的物灵,鸠占鹊巢。

简宁和宁庄抬头打量第一间墓室。

墓室空荡荡的,四个角落里堆积着陪葬品,就像是装满宝贝的库房。这还是考古队清理过后的。

当然,这只是普通人肉眼看到的景象。在简宁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干燥开阔的墓室里,每一处都弥漫着薄薄的一层血雾。这些血雾本来分散在墓室里的每一个角落,可是当有人进来之后,便快速聚拢在一起,分别涌向墓室里的三个人。

郭嘉定胸口上的东西发出一阵碧绿色的光芒,迅速在郭嘉定身上形成保护罩,将血色的邪祟雾气阻隔在外。宁庄是玄门人,自然也感受到雾气对自己的攻击,她手上掐了个手诀,便有灵气出来对抗邪祟雾气。

宁庄下意识地看向简宁。

简宁什么都没做,反而像是没有发现邪祟雾气一般,在第一间墓室里转了一圈,径直走向第二间墓室。

即便如此,那些邪祟雾气在靠近简宁的时候,竟是发出滋滋的声音,转眼间蒸发殆尽,根本无法靠近简宁。

宁庄心下惊讶,但仍然还是跟着简宁往第二间墓室走去。

第二间墓室和第三间墓室并排在一起,从第一间墓室出来是狭窄的墓道。简宁走出第一间墓室后,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朝左手边的墓室走去。

第一间墓室的陪葬品是金银珠宝,这一间墓室的陪葬品就是各种青铜器瓷器。在邪祟的影响下,这些陪葬品保存得并不好,但满室的青铜器瓷器还是很震撼的,让人有种进入博物馆的感觉。

这间墓室的邪祟显然比第一间墓室的邪祟要多。血色的雾气更加浓郁了,感受到有生人进来,聚拢起来,扑向生人。

第一间墓室的画面再次重复,郭嘉定胸口的东西依旧将他保护得很好,而宁庄却不像在第一间墓室那样游刃有余,眉头微微皱起,显得有些吃力。

简宁看了她一眼,扔了一枚符箓过去,“接着。”

宁庄闻言下意识伸手接过。

入手便是一阵暖流入体,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血色雾气便噼里啪啦得消散了。

宁庄认不出这是什么符箓,但还是知道的珍贵,珍而重之地将符箓收起来,同简宁说道:“谢谢大师。”

郭嘉定眼巴巴地看向简宁,简宁没理他,兀自在墓室里寻找起来。

很快,简宁在一座青铜鼎的下方找到了一具骸骨。从骸骨身上的衣服和一旁的工具可以判断出,这是盗墓贼的尸体。

也就是说,盗墓贼挖了个盗洞进来,不仅没有将这满室的珍宝带出去,还死在墓穴里了。

简宁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骸骨。帽檐下的桃花眼里闪过一抹深思之色,他在骸骨上感受到浓郁的邪祟力量。这股力量并不是盗墓贼死亡之后钻进盗墓贼体内的,而是在盗墓贼还活着的时候就存在了。

甚至可以说,盗墓贼就是因为邪祟而亡。

宁庄和郭嘉定见简宁一直盯着盗墓贼的骸骨,便知道简宁肯定从骸骨上发现重要的事情。宁庄尚且能按捺得住心里的好奇,郭嘉定却处于好奇心旺盛的年纪,没忍住开口问道:“大师,您是有什么发现吗?”

简宁收回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酒精棉片擦拭着刚刚摸过尸骸的手,听到郭嘉定的话,只道:“邪祟不是从地面上来的。”

不是从地面上来的?难道是墓里本来就有的吗?

宁庄和郭嘉定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震惊之色。

墓地是阴宅,是人死后的安眠之所,谁吃饱撑着没事干,会把自己的安眠之所里搞得满是邪祟?

墓主人疯了不成?

简宁没理会宁庄和郭嘉定两人心中的疑惑,在第二间墓室逛了一圈后,再也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的信息,他便前往第三间墓室。

第三间墓室的邪祟更多了,血色的雾气仿佛凝成实质一般。三人一走进去,雾气便像水一样朝他们漫过来,想要一照面就完全侵入他们的身体里。

郭嘉定胸口上的东西确实厉害,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将他保护得密不透风,碧绿色的光罩在血雾的冲击下,不动如钟。

宁庄因为有简宁送的符箓,也安然无恙。

简宁更不用说了,他一直视这些雾气如无物,在墓室里行动自如,那些邪祟雾气撞上简宁,全都蒸发得干干净净,简宁就像是它们的克星一样。

第三间墓室相较于前两间墓室面积会小一些,这间墓室里放着都是书画作品。似乎被盗墓贼粗暴地翻过,书画卷轴东倒西歪地散了一地。

三间墓室各不相同,但除了门就没有其他通道,而现在所有的墓道都只连接着这三间墓室,不见其他墓室。

郭嘉定在一旁同简宁解释:“我们目前只发现这三间陪葬墓室,并没有找到墓主人的主墓室。”

也正因为墓主人放置棺椁的主墓室没找到,很多史学家心里还怀有一丝希望,认为这座古墓并不是范仕忠墓。逃避似的认为就算挖出墓志铭,也不能说明问题。

郭嘉定同样希望这座古墓不是范仕忠墓,但他比较现实,墓志铭这个铁打的证据就摆在眼前,他根本就无从否认。

简宁依旧没说话,他忽然在第三间墓室的中央站定,闭上双眼。

视野消失并不影响简宁对周围事物的感知,他放出灵气,周围的景象立马映在他的脑海中。浓郁的血色雾气变成一缕缕,简宁可以清晰地“看”到它们从何而来。

在简宁脑海的景象里,血色雾气全都从一个方向飘出来,他闭着眼顺着那个方向走去。

在血色雾气的“指引”下,简宁走出第三间墓室,沿着狭窄的墓道继续往前走。他的步伐并没有因为闭着眼而变得犹豫,同之前一般,信步往前走,每一步都很坚定。

以至于宁庄和郭嘉定都不知道简宁是闭着双眼的。

简宁沿着墓道一路向前,眼见就要撞上墓道尽头的墙了,简宁忽然睁开了双眼,鸭舌帽帽檐下的桃花眼里闪过精光,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这堵撞墙。

血色雾气便是从这堵墙的背后逸散出来的。

宁庄和郭嘉定跟了出来,站在简宁身后不远处,满心疑惑,不知道简宁要做什么。

只见简宁抬起手在墓道的砖墙上摸索了一会儿,似乎是按到了什么开关。

“咯啦啦—”

机关启动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宁庄和郭嘉定却目瞪口呆地看着简宁面前的那堵砖墙缓缓移动,最后露出一扇黑色的铁门来。

“这……”

郭嘉定开口想说什么,简宁已经推开铁门,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铁门后面是一个面积更大的墓室,之前三个墓室的面积相加还没有这个墓室大。

待看清墓室里的景象后,简宁并不意外,心道:果然如此。

倒是紧跟着简宁身后进来的宁庄和郭嘉定看清墓室里的景象后,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可能?”郭嘉定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突兀地存在墓室里的坟墓,大脑一片空白。

这不是范仕忠墓吗?墓口的墓碑都写着范仕忠的名字,还有范仕忠的墓志铭,可为什么墓室里还有一座坟墓,也立了碑?

是的,简家祖坟曾经遇到的情况也出现在范仕忠的墓里。

在这间偌大的主墓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是什么人修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坟墓,堂而皇之的用范仕忠的墓做遮挡。

简宁走向坟墓前,看到了墓碑上的文字——

【先考简公讳正谦之西方莲位】、【孝子简春云立】

墓碑上清清楚楚写着立碑的时间,距离历史书上范仕忠死亡后不到五年的时间。

也就是说,这位名叫简春云的“大孝子”在他父亲死亡之后,找到范仕忠的墓,并在范仕忠的墓地上修建了一座极尽奢华的坟墓,让这座坟墓挂上范仕忠的名字。

然后再在“范仕忠墓”里修建自家先人的坟墓。

简春云当然不可能那么好心为范仕忠修墓,他的目的和当时简辰逸把坟墓修进简家的祖坟里是一样的。

不,更准确的说,简家祖坟只是现在这座古墓的缩小版。

范仕忠是历史名臣,他的一生都在为百姓奔波,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他去世之后,很多百姓感念他的恩德,为他开宗立庙,每逢初一十五为他上香祈福。时间久了,便成了习俗一直延续至今。

几百年过去了,范仕忠获得的信仰和功德已经无法计数。

而简春云将简家先租的坟墓建立在范仕忠的坟墓里,无非就是想窃取范仕忠的功德和信仰,以庇护简家后人。

难怪简家能传了几百年依旧生生不息,一直都是豪门世家。原来一直吸着历史名臣的血,光鲜自家的后代。

难怪简辰逸会把先人的坟墓修进简富贵家的祖坟里,原来是他们简家一脉相承的卑鄙无耻。

简辰逸所在的简家,从几百年开始根就是烂的,却靠着吸食他人的气运功德绵延了几百年。

简宁帽檐下的桃花眼逐渐变冷,嘴唇微抿,怒火在他胸口升腾而起。

看到眼前的景象,最初的惊讶过后,再联想进到墓室来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只要不是傻瓜,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郭嘉定眼睛直接气红了。

自从学历史以来,他最崇拜最喜欢的历史人物就是范仕忠。他会选择念考古系也是因为范仕忠,他梦想着有一天能找到范仕忠的墓,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亲手发掘。

当郭嘉定听到导师要带他来杯旗村发掘范仕忠的墓时,郭嘉定激动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

但是这样的激动之情在看到墓中发掘出越来越多极尽奢侈的陪葬品后,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无措的心情。

难道这才是真实的范仕忠吗?他清贫一生的背后到底贪污了多少?

夜深人静的时候,郭嘉定甚至想穿越到燕朝,晃着范仕忠的肩膀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贪?你贪这么多有什么用?除了带进坟墓里你还能怎么用?

想着想着,郭嘉定就会气醒,然后对着空气隔空打拳。

可是现在,在这间偌大的墓室里,郭嘉定才知道这几天他看到的都是假的,这座富丽堂华的古墓不过是别人借着范仕忠的名头修建的。不仅如此,那些人还偷走了他的功德和信仰。

郭嘉定胸口不断起伏,眼睛都气红了,他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坟墓,恨不得化身挖掘机,把这座坟墓给掘了,把棺材里面的尸骸扔出来暴晒鞭打方才能稍稍消他心头之恨。

同时,郭嘉定心中也生出无尽的悔意。他怎么能质疑范仕忠呢?人能演戏一两年却不能演一生,也不可能骗过历史。

而他,自称是范仕忠最虔诚的追随者,竟然因为一座古墓而质疑偶像的人品。

郭嘉定双手紧攥成拳,努力平息心里的怒火。

宁庄也很愤怒,但她到底比郭嘉定冷静一些,很快就产生一个重要的疑惑。她走到简宁身边,问道:“大师,您说过墓中邪祟不是从地面进来的,那是从何产生的?他既然要窃取范仕忠先贤的功德和信仰,必不会让坟墓中沾染污秽之气。”

更何况还是这么浓郁的邪祟。

简宁的薄唇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镇压。”

镇压?

那简家先人打算镇压谁?

范仕忠吗?

宁庄的双眼骤然瞪大,只觉得自己的猜测未免太过无稽之谈了吧,范仕忠的亡魂他们也敢镇压吗?

可是一想到他们竟敢在范仕忠墓里修坟墓,哪里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

宁庄还在震惊于真相,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爆喝。

“我草你简春云家祖宗十八代!”

宁庄回神,不禁朝郭嘉定看去。只见郭嘉定直接冲向简正谦的坟墓,失控地对坟墓墓碑拳打脚踢,嘴里不断骂骂咧咧的。

宁庄:“……”

她感受到郭嘉定的怒气了。

简宁只是扫了郭嘉定一眼,便开始打量这间墓室。

血红的邪祟雾气还在不停溢散滋生,简宁继续顺着雾气飘来的方向寻找谢。

很快就在一堵砖墙里发现一道暗门。

简宁伸手去推暗门,暗门纹丝不动。

他眸光暗了暗,转身对着暗门来了一记回旋踢。

“轰!”

一声巨响传来,整个墓室因为简宁的这记回旋踢而摇晃了几下,顶上掉下落石和沙尘。

正在用嘴对着简正谦的坟墓奋力输出的郭嘉定还未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一直关注着简宁的宁庄目瞪口呆。

郭嘉定&宁庄:……

他们也感觉到这位大佬的怒火了。

简宁并不在意其他人的反应,一记回旋踢准确命中墙上的那道暗门。暗门“轰”得一声碎裂,露出藏在门后的墓室。

这是古墓中最小的一间墓室,墓室中央放着一口简单的木棺,棺材上盖着许多布料拼接而成的万民伞。

而棺材四周的地面都挖了池子,浓黑恶臭的液体在池子里咕噜噜地冒着血泡。不断有血色的雾气从池子里生成,溢散而出,充满整座古墓。

仅仅只需要一眼,简宁便认出池子里的液体就是当初浸泡简富贵命格玉牌的液体。

这种液体是取穷凶极恶之人的血液和恶鬼一起炼制而成,血液里融入了恶人的凶煞之气和恶鬼的阴煞之气,名曰血煞。

血煞产生的邪祟入体就能令人丧失理智成为只知道吸食血肉的“丧尸”,若是血煞直接入体,引发的后果更加无法想象。

浸泡简富贵命格玉牌的血煞已经还给简辰逸了,不久之后,简辰逸自然会受到血煞的反噬。

而简辰逸家的先祖,为了镇压范仕忠的亡魂,竟然弄了一室的血煞。

这时候,宁庄和郭嘉定也跟过来了,看到这一室的血煞,郭嘉定的脸直接白了,恶臭扑鼻而来,让他不禁作呕。好在他胸口的东西很快就发出碧绿色的光芒,将恶臭隔绝,他才感到舒服了一点。

不过他很快就看到墓室中央的那口薄棺,眼睛更红了,眼泪在眼睛里转了个圈落了下来。之前是生气,现在完全是心疼。

范仕忠一生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后竟然遭受这样的折磨。

郭嘉定不忍再看下去,为了发泄心中的怒火,他继续回到简正谦的坟墓旁,对坟墓拳打脚踢,骂骂咧咧。

宁庄闭了闭眼,但仍旧无法平息胸中的怒火,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中迸出来的,“大师,这是血煞?”

有多少年没有出现血煞了?宁庄只在记载中看到血煞二字。而如今,满满一室的血煞在她面前咕噜噜地冒泡,它们镇压的却是历史名臣!

简家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宁庄怒火中烧,却拿这些血煞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把希冀的目光投向简宁,希望简宁能将范仕忠先贤的亡魂从血煞中救出,得以安息。

简宁确实有办法。

他从口袋中拿出一小罐朱砂。

这罐朱砂正是之前融入了太阳之火的朱砂。

盖子打开,露出里面细腻炽热的粉末,简宁扬手,罐子里的朱砂便闪着耀眼的光落进咕噜噜冒泡的血煞池里。

下一瞬,大火熊熊燃烧而起。

太阳之火,燃尽一切阴邪之物。

血煞池里的血煞在太阳之火的灼烧下,像是遇到了克星,被熊熊火光吞噬,连蒸发的机会都没有。

太阳之火无声地燃烧着,耳边似乎能听到恶鬼无助的嘶吼,它们想逃离,还没从血煞中飞出,就被卷入火舌,化作虚无。

这把火足足烧了大半个小时,才将满室的血煞燃烧殆尽。空气中的血色雾气也被太阳之火的余温带走,呼吸之间,空气清新了不少。

整间墓室,只剩下那口薄棺和盖在薄棺上的万民伞完好无损。

简宁举步走进墓室,在薄棺前停了下来,他摘下鸭舌帽,朝棺材深深鞠了一个躬。

“范先生,得罪了。”

好一会儿之后,简宁才直起身体,重新戴上帽子,走到棺材前,动作轻柔地揭开盖在棺材上的万民伞,伸手打开棺材。

棺材里的人如今只剩下一副白骨,白骨安然地躺在棺材里,额头上盯着一枚镇魂钉。

简宁伸手将钉在范仕忠额头上的镇魂钉拔去,先生的魂魄即可离开尸骸,获得安息。

就在简宁要收回手时,发现棺材里放了范仕忠的陪葬品——一套完整的《天启大典》。

简宁眸光微闪,最后闭了闭眼,掩盖住眼中的情绪。

范仕忠生前两袖清风,死后薄棺一副。随葬品只有两件:天启大典和万民伞。

天启大典是范仕忠参与编纂的,代表他生前的成就。

万民伞是百姓一针一线为他缝制的,是他毕生的追求。

三更合一,晚上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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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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