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完愿望之后,沈知微心里有点毛毛的,立马点开手机看新闻,什么变化都没有。
“切,吓死我了,原来只是封建迷信哈。”
她看向肥肥,肥猫正悠闲地舔毛,仿佛一只肥美的鸡腿。她决定放松一下心情,弥补自己被笔记吓到的精神损失,给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过个“生日”。点了外卖后,她走到阳台,迎着秋天的暖阳闭上眼睛,任由微风拂过脸颊。
楼下的孩童在玩耍,绿植轻轻摇摆,肥猫在肚子上呼噜作响。她安心地睡了过去。
——然后,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整个世界都停了。
没有战争,没有争吵,也没有愤怒。世界各国迅速达成协议,成立了一个统一的人类联盟,宣布摒弃所有旧怨,转而携手共进。过去的纷争、意识形态对立、经济矛盾统统不复存在。
但这一切都静得可怕。
新闻画面里,世界各地的领导人站在讲台上,面色平静地发表着声明,他们的言语温和流畅,像是事先被设计好的一样。孩子们围成一个圈,踩着整齐的节奏哼唱着不知名的旋律。他们的笑容……都一样。
太整齐了。
沈知微意识到不对劲。
人们没有激动,没有狂喜,甚至连情绪起伏都没有。他们所有的行为都像是某种既定程序,和平得不近人情。
她想逃离这个画面,但她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发现它们也在不由自主地鼓掌,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拉出一个奇怪的弧度。
她在微笑。
她猛然惊醒,门铃声在耳边炸裂,心脏猛地一抽,胸腔内的空气像是被瞬间抽干。
她喘了口气,强行稳住心绪,一边嘟囔:“都说换个门铃了,爸妈非说这个好,能保证我一定开门。等你们的宝贝女儿吓死了,就知道换了。”
她揉着太阳穴去开门,外卖员礼貌地递过蛋糕,她接过后,突然有点困惑——爸妈按理说应该早就回来了,怎么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她点了略大蛋糕,等他们回来一起庆祝笔记本的“18个月生日”。
“可能是太忙了吧。”她低头吃着蛋糕,心不在焉地想着。爸妈年纪上来了,虽然没以前那么拼命,但还是一样忙起来就顾不上她。
一切都很正常。
对吧?
像许多个夜晚一样,她给肥肥添好过夜的猫粮,捉住它洗了耳朵,甚至像精致女生睡前vlog一样做好了准备,增强心里的踏实感,美美的睡上一觉。
可她睡得极不安稳。
她梦见自己一会儿站在一片无垠的大海前,狂风呼啸,海浪翻涌,咸腥味铺天盖地地袭来。海水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翻腾、凝视、蠕动。
一会儿一步一步走进森林,脚像被泥土拉扯住,越来越沉重,耳边的呢喃却越来越响。
她惊醒,窗户大开,吹的窗帘不断飞起,身上冰冷。
她摸了摸脸,心跳快得像要炸开。这种梦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早上醒来,沈知微洗漱完走到餐桌前,发现爸妈坐在那里,神情凝重。
他们本来正在低声交谈,可在她进门的瞬间,立刻安静下来,气氛说不出的沉闷。
她随口开了个玩笑,想缓和气氛,可爸妈的表情却有些奇怪——仿佛想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
她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多问。
时间仿佛流逝得不太正常。
转眼,天气已经变冷了。
马上就要到肥肥的生日了。
“肥肥,你知道吗?世界上的人们好像真的变好了诶。”
她一边逗猫,一边刷着新闻,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冲突地区直接停火了,中美都世纪大和好,决定通力发展了。哈哈,都说要中美和谐需要世界灾难,这不是我许个愿的事吗?”
她笑了笑,摇了摇头:“开玩笑的肥肥,应该和我没什么关系。”
可她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肥肥,人们变好了。可世界好像不愿意放过我们。
洛矶杉的火灾已经烧了三天三夜,火势莫名无法扑灭,像是从地底烧出来的。
小樱花那边发生了8.9级大地震,引发的海啸吞没了沿海城市,数万失踪者的名单还在不断增加。
美坚丽国的病毒研究中心又出事了,研究员的操作失误导致某种未知病毒泄露,目前全城封锁,官方声明“问题已得到控制”,但社交网络上的小道消息透露,真正的感染者数目远超官方数字。
两架飞机在本应毫无交集的航线上相撞,航班上的数百人无一生还。
沈知微盯着新闻,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她无法忽略这些事情,它们实在是太密集了,密集得不像是“自然”。
“怎么办啊,肥肥……”
她抱起猫,下巴抵在它的脑袋上,声音有些发颤:“我是不是……有点太焦虑了?这些事情,以前不也会发生吗?”
肥肥打了个哈欠,尾巴轻轻扫了扫她的手背。
沈知微抿了抿唇,打开手机,在搜索栏里打下了‘心理医生’。
她得去看看医生了。
最近,她总觉得有人在耳边低语。
最近,她总是能闻到海水的味道。
最近,她……越来越频繁地,在睡梦中惊醒。
——
心理医生果然说她只是太焦虑,说哪有什么五百年前的笔记啊,多半是小朋友骗你的,要多仔细的保存才能存世啊,小山村里哪有条件啊。
“你只是焦虑,沈小姐。”医生揉了揉太阳穴,语气疲惫,像是在念一条标准化回复。
他一直在喝浓茶,茶水几乎满到杯口,手指却止不住地颤抖,晃动间,几滴深褐色的液体溅到了白色的桌面上,像干涸的血迹。他没有擦,甚至没有察觉。他的眼下布满深重的黑青,眼神涣散,死死盯着屏幕上的电子病历。
沈知微顺着视线看过去,屏幕里全是一个有一个病例窗口,密密麻麻的字,好像要吞掉医生操作的光标点。而屏幕上,隐约倒映出医生的脸——嘴巴微微张开,嘴唇无声地蠕动,像是在念诵什么东西。
她浑身起了一层冷汗,突然不想再待下去了。
她想,我只是太焦虑了。回家和爸妈聊聊天就好了。
——
晚饭时刻,她和爸妈在餐桌上一边吃饭,一边看新闻。电视画面里,新闻主播正报道着邪教组织的活动,低沉的声音像是来自某个遥远的深海。
“近日,一批邪教组织成员在地下设施被发现,他们的身体已经严重变形,部分成员……” 画面闪过一个黑白照片,身影模糊不清,记者的声音也开始断断续续,像是被某种静电干扰。
沈知微皱了皱眉,伸手去调音量。画面忽然变化了,是某个记者采访财阀高层对自己不断被爆出丑闻的回应——那是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他表示无所谓了已经,马上人们就不会在意他了。他嘴角带着职业化的微笑。然而他的笑容僵硬而诡异,唇瓣似乎并不完全贴合,每一次开口,嘴唇的形状都不太对劲。
爸妈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最近世道不太平,别老是一个人去什么小山村了,太危险了。”爸爸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促。
她随口应了几声,视线却停留在他们的手上——
爸爸的指甲缝里全是泥巴,像是刚从深土里刨出什么东西;妈妈的指甲断裂了,指尖渗出细微的血痕,可她毫无所觉,依旧专注地夹菜,筷子在盘子里轻轻敲击,发出一种奇怪的节奏。
沈知微猛然觉得饭菜里有股淡淡的腥味,像是……海水浸泡过的。
她说,“我吃饱了。”放下了筷子。
她没发现爸妈偷偷交换了一下眼神。
——
晚上,她蜷在床上,肥肥趴在她怀里,温暖又柔软。她捏着肥猫的耳朵,轻声喃喃,又轻咬了一下肥肥的耳朵。
肥肥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尾巴轻轻扫过她的手腕,像是在安慰她。
她靠着床头,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只是多想了。
然后,她又闻到了海水的气味。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海面下苏醒,缓缓睁开眼睛,望向她的方向。
她猛地睁开眼,窗户外漆黑一片,天上的星星倒是很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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