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暂时还活着

之后的一周内纪念慈再没见到过江隐。

不是躲着她,而是真的根本没有出现过。

身边大人都说她死了,把父母克死后把自己也克死了。

纪念慈从来没有信过这些荒唐的话,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反驳。

她试过去蹲守【506】,心底期望着,随便出来一个人,谁都可以,只要让她知道江隐一切安好就可以了,她不再奢求更多。

可已经过去七天,七天没有任何人进出,纪念慈的心愈发沉重。

直至第八天。

纪念慈如往常般抵达【506】门口,顺便放下手里用于消磨时间的画本以及绘本。

她刚坐到硬邦邦的地面,靠住身后铁门那道一周都没有打开过的门倏忽间被从内部拉开了。

纪念慈完全没有防备,惊呼一声,就这样摔了个四仰八叉。

“又是你。”头顶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纪念慈猛然睁开双眼,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令她忍不住大喊道:“江隐!”

她三下五除二地从地上爬起。

江隐的状态比之前相见那面要好上不少,伤口愈合七七八八了,但严重部分的进度依旧缓慢。

“不是和你说过别过来了吗?怎么,不怕死,硬往前凑?”江隐挑眉。

“对!我不怕死!就是偏偏要和你做朋友!”纪念慈叉腰,骄傲的挺起胸膛。

江隐不是很想管这个倔种了,这几天被迫呆在家人快长蘑菇了,再不出去溜达她可能就要变成蘑菇侠了。

她回头收起笑容,朝楼下走去。

“诶!等等我!”纪念慈顾不上她散落的画本和绘本便急忙追赶。

江隐的步伐缓慢,走姿怪异,东倒西歪的,膝盖处侵占大部分空间的痂似乎在无形之中给出了答案。

纪念慈踌躇许久,白嫩的小手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反复多次,最终下定决心扶住江隐的胳膊,朝她笑笑,说道:“我扶着你吧,你小心点,别摔倒了。”

江隐随她去了,毕竟有一个自愿当拐杖帮扶自己的人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两人就这样搀扶着往楼下走。

说是搀扶但实际上扶手才是其中出力最多的。

毕竟同样是几十斤的孩子,走在某些时候都很吃力,更别提还要带着一个腿脚不方便的人了。

尽管如此纪念慈还是拼劲浑身力气,小脸憋得红扑扑的。

“谢谢。”最后江隐还是礼貌的说了句。

“不客气,毕竟我们是朋友嘛。”

“我还没答应呢。”江隐继续一瘸一拐地朝前走。

“啊!为什么!”

“你没长脑子吗?”江隐驻足,扭头看向身后一脸天真的纪念慈。

“不对,应该是缺心眼。”她得出结论,回过头继续自己的行动。

尽管纪念慈听不懂,但她觉得这绝对不是什么夸人的好词,于是反驳道:“我才不是。”

江隐轻“啧”一声,说道:“哪里不是了。”

“我不在的时候小区里的人都说什么了?”

这一问直接让纪念慈蔫了。

她犹豫不决,思索再三,手指紧缠在一块,一声不吭。

“说吧,我没那么脆弱。”

“他们说……说,你把你的爸爸妈妈克死了,把自己也……克死了……”她说的磕磕巴巴,时不时抬头观察江隐的表情。

女孩的反应倒是平静,甚至有力气教育自己:“看到没有,这就是靠近我的下场。”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纪念慈的声量突然增大,给江隐吓得一激灵。

“你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她眼神坚定,小手紧握成拳。

江隐上手揉乱纪念慈的黑发,说道:“你知道个屁。”

“我真的知道,你相信我!”虽然纪念慈一时之间拿不出任何证据,和面前这人认识也才不到一天,但她的直觉告诉她江隐绝对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样。

“嗯嗯嗯,好好好,信你信你。”两人抵达包子铺,江隐明显不想再和她争论下去。

她向老板要了两个大肉包,到手后迫切的塞入口中,边吃边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皱巴巴的老旧纸币递给老板。

几大口下去,胃好受了些,不再闹腾,江隐才降缓了进食速度。

纪念慈则是被眼前这一粗鲁的吃相惊呆了,不禁说道:“你不能吃这么快,你吃这么快会噎住的。”

“那正好死了。”

纪念慈连忙堵住她的嘴巴:“呸呸呸!不可以这样说自己!”

江隐移开纪念慈的手:“早晚得死,不噎死也得饿死。”

“为什么?”

“大小姐,你猜猜我已经多久没吃饭了?”

这下可把纪念慈问住了,她又不是江隐肚子里的蛔虫,也不是江隐家二十四小时无休的摄像头,她怎么知道。

于是她诚实地摇摇头。

“嗯,大概有,三四天?”

“什么!”

纪念慈瞪大眼睛,一脸错愕:“那个大叔,还有家里的人他们不煮饭吗?”

“哦,你说他们。留了几个馒头就走了,现在都还没回来,大概是死外面了。”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纪念慈的话语被江隐打断,她一脸坏笑,“友情提示”道:“为什么不能?受不了吗?受不了随时可以滚哦。”

原本她不明白江隐为什么要这么说,但待女孩走远了些,伤痕交错的四肢、面庞跃入眼底,纪念慈心头一震,这才明白江隐为何要对自己出言不逊。

她快步上前,慌忙拽住江隐的手腕,大喊道:“对不起!”

因为急于道歉的缘故所以没有控制住声音,给江隐一激灵,揉揉耳朵:“你不能小点声吗?”

“哦!”纪念慈用手捂住小嘴,又轻声说了一遍:“对不起。”

“没怪过你。”江隐摆手。

尽管她这样说但纪念慈还是不敢再随意开口了。

倏忽间,两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一方是懒得开口,另一方则是想要找话题说但又害怕对方气没消,不断的斟酌该怎么开启话头。

没几步江隐又钻进一处小卖部,买了两根小布丁。

一根递给纪念慈,一根自己用嘴撕开包装,将雪白且冰凉的雪糕放进嘴里。

“哝,吃吧,吃完以后就被再来见我了,安安心心的当你的大小姐去吧。”

纪念慈愣半天都没接下雪糕。

“愣着干啥,拿着啊。”

“哦!好!”纪念慈这下才慌忙接下,却并没有没有打开来吃。

她们一前一后地来到游乐场,荡了一会儿秋千纪念慈的妈妈便把她领走,回家吃饭了。

唯留江隐一个人仍旧坐在秋千上晃,周围空无一人。

“小慈,这是什么啊?”

女人看着纪念慈手里未拆开的包装袋,而里面的雪糕早已不堪炎热的天气化成一滩,堆积于袋子的下方。

“没什么,妈妈。”纪念慈朝女人展露笑颜,并顺手将包装袋丢进垃圾箱。

而另一边的江隐没地方可以去,把早上剩下的包子解决完后她找了个地方躺着,准备小睡一会儿。

刚眯上耳边又响起熟悉且烦人的呼喊声。

江隐嫌吵,捂住耳朵,换了个姿势,觉得清静了些便打算继续她的睡觉大业。

还没过几分钟自己捂住耳朵的手就被扒开,那张稚嫩的小脸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这么那么倔啊。”江隐揉乱她参差不齐的短发。

“我没吃你给的雪糕哦。”纪念慈壮着胆子说道。

“啊?”

“我说我没有吃你给的雪糕,所以我还要来见你,直到你和我做朋友!”纪念慈冁然一笑。

完了,这下真给她碰到神经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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