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夏至

江橘见对方一副正经八百,死心眼的模样,看来真的很介意他碰他,抿了抿嘴认怂的把手从他肩膀缩回。

时闻肩膀一轻,头也不回地往前直走。

正将手收回来的江橘来不及反应,时闻已经离他两三米远了。

“时闻!时闻!等等我,我会迷路的,时闻......”

时闻回头望了一眼,步伐也逐渐放慢,直到江橘追上。

江橘气喘吁吁地追上时闻,紧紧跟着他回到他家。

时闻的家不是江橘想象中的那种破烂不堪的土坯房,也不是那种农村里随处可见的瓦房,而是一栋二层的小楼房,旁边还有一棵黄皮树,树上长满了一颗颗饱满的黄皮果。

虽然楼房外边的墙面斑驳长满青苔,看起来年代已久,大门也还是古老的红黑柴门所制,但推开门一看,里面却是很干净整洁,一丝不乱。

“随便坐。”时闻跨过门槛,往厨房走去,接了杯温水,递给了江橘。

江橘接过温水,喝了一大口,顿时感觉喉咙不那么干涩。

时闻脸色平淡,手里拿过门边的扫帚走到门口,清扫着门口的落叶。

江橘放了水杯,走到门框,站到门槛上,斜斜靠在一旁,眯着眼睛看着午后的太阳,随后低着头看着扫地的时闻,问道“时闻,这么大的房子就你一个人住吗?”

之前楚词骂他是没爹没娘养的,时闻也只是任凭他骂,并未反驳,况且上学期,上上学期开家长会时,时闻都没有一个亲人到场,只有他一个人坐着座位上,代替自己开家长会,所以江橘就一直觉得,是不是时闻身边没有什么亲人。

“不是。”时闻手中未停,一下一下地扫着。

“那还有谁?”

“我外公。”

“你外公?那他去哪了?”江橘跳下门槛,一手遮着太阳,一手插着兜,走到时闻的旁边。

“种菜。”时闻扫完落叶,用簸箕收了收,随后倒在一旁的黄皮树底下,然后将东西归放至原来的地方。

......

“时闻,时闻,你带我去嘛,我也想去种菜。”江橘一边扯着时闻的袖口,一边哀叫着。

“时闻......你忍心让你独一无二的大帅哥朋友,留在这栋没有人在的楼房孤独守家吗?你忍心看我一个人在这里跟你的门框玩,跟你的大树玩,甚至是跟你的亲亲水杯水壶玩吗?”

“时闻,别丢下我,求你了呜呜呜。”江橘蹲在门边,用手抹着莫虚无的眼泪,嘴角下撇,声音里头带着些许哭腔,望着正在坐在门槛上换着蓝色水鞋的时闻。

“......你要真想去?”时闻回头看着“痛哭流涕”的江橘。

江橘眼神一亮,猛地点点头“想去想去,超想去。”

“那你......”时闻看了眼江橘的名牌鞋“你换双鞋再去。”

“为什么?”

“不换就别去。”

“哦......”江橘站起身,拿过行李箱,然后放倒,拉开,拿起来另一双干净的鞋,准备换上。

时闻看着他拿了一双更干净的鞋,攒紧眉头“你没有脏一点的鞋吗?”

“啊?”江橘拿着一只鞋刚想套上,愣在原地,指了指刚刚脱下的那只“这个就是。”

“......我这有水鞋,你先穿着。”时闻转身在鞋架上拿了双红色水鞋,丢给了坐在地上的江橘。

“还有,别在地上坐着。”

“时闻,我能干什么?”江橘眯着眼,双手合拢挡在眼睛上方,在田中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时闻看着江橘的脸深思片刻,走到一个破草房前,取了一顶草帽,扔给眯着眼睛脸皱成一团的江橘。

“带上。”

江橘接住了草帽,抛了抛,然后戴到头上,接着系好,屁颠屁颠地跟着时闻。

“那你呢?”江橘见时闻并未佩戴,指了指草帽问道。

“我晒不黑。”

......

确实,时闻看起来就白白嫩嫩的,甚至有时候江橘上课无聊偷偷比对他俩的手臂,时闻都比他白了几个度!

羡慕!嫉妒!为什么他晒太阳就不会黑!我一晒我就黑得跟个碳一样!江橘心中怒吼。

江橘是极其爱美的,有一次桑枝带他去理发,当时那个理发师技术不是很精湛,直接一刀给他剪残了,他回家后偷偷躲在厕所里哭了许久,而且先前也说过,江橘因为初中带了个方框眼镜而被自己丑得鬼哭狼嚎,死活不在平时佩戴,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拿出来戴,就不难看出,他对自己的仪容仪表极为在意。

江橘跟着时闻往田里深处走去,只见不远处一位老者带着草帽,脖子围着一块白色的毛巾,穿着泛黄的白色背心和满是泥泞的短裤,赤着脚站在一块田地里,拿着锄头佝偻着腰一下一下地翻着土,时不时地拿着毛巾擦擦脸上的汗。

“外公。”时闻走上前,唤了一声老者。

时荣生直起身,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双手杵着锄头,满脸的皱纹舒展开“小闻,你来了。”

时荣生见时闻后边还站着一个人,开口问道“小闻,这位是?”

“我同班同学。”

江橘走上前,露出虎牙,笑嘻嘻的说道“外公好,我叫江橘,是时闻的同桌。”

时荣生笑着点点头“你就是江橘,听小闻说你要来这玩几天,挺好挺好。”

“外公,有什么要帮忙的吗?需不需要我帮你锄地?”江橘撸起袖子,挽起裤腿,问道。

“这里不用你,你可以在一旁看着。”时闻一边脱鞋,一边说道。

“哈哈哈,小橘,不用了,犁地太累了,你可以在一旁没有太阳的地方坐着,有小闻帮我就行。”时荣生说道。

“那怎么行,外公,要不你给我分派点任务吧,我手里没事情做,坐着很不舒服的。”江橘说道。

“呃,我想想啊......”时荣生皱着眉头思考着“要不,你跟小闻,帮我去把那边的番茄收一收。”

“好。保证完成任务!”江橘点点头,上前搭住时闻的肩膀,往他自己的方向一搂。

时闻抿着嘴,眼神微冷地回头对上江橘。

江橘轻咳一声,悻悻地收回了手。

心里悄悄嘀咕:不就是不小心搂了他一下嘛,干嘛那眼神像要杀了我埋到土里一样,至于吗?

时闻弯腰拿起自己的蓝色水鞋,随后走在前方。

“跟上。”

......

“时闻,我需不需要把鞋给脱了啊?”江橘跟在时闻后边,问道。

“不用。”时闻停在刚刚的草屋前,进去里面拿了两把剪刀,一个白色的塑料桶还有好几个塑料袋。

“时闻,需不需要我帮忙拿啊。”江橘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

“不用。”时闻带着他,走到一旁的番茄地,递了把剪刀给他,然后拿了个塑料袋,抖开,套在塑料桶里。

“一会把收好的番茄放在里面。”

“哦。”

时闻本以为江橘有事做就会止住嘴,没想到他还是跟平时一样地吵。

“时闻,这个熟不熟啊。”

“时闻,这个烂了一小块还要不要啊。”

“时闻,这些番茄怎么长得这么丑,一点都不光滑,一瓣一瓣的,像橘子一样。”

“时闻!有虫!”

“时闻!蜜蜂!”

“啊啊啊啊啊啊啊!时闻,我被咬了!”

......

或许这个夏天对时闻来说,既聒噪,又热闹,还异常难忘。

“呜呜呜,我是不是不帅了。”江橘垮着脸,嘴巴肿了一圈。

江橘摘番茄摘到一半,不小心被飞来的蜜蜂蛰了嘴巴,这才不得不暂停摘番茄的工作。

“你太吵了,它闲你烦。”时闻拎着一大袋刚摘的番茄,迅速带着江橘回了家。

“不可能,我怎么会吵!”江橘肿着嘴巴,反驳道。

“......”时闻不语,只是提着番茄,放到门边,然后走到茶几,蹲下翻找着药箱。

“那你呢?”江橘看着他问道。

“什么?”

“你会嫌我烦吗?”

时闻找东西地手顿了一下说道“不会。”

“那就好,时闻,我好痛......”江橘哭唧唧地说道。

“嘴巴肿了就少说话。”时闻打开药箱,翻了许久,终于翻到了碘伏,酒精,棉签和消肿止痒的药膏。

接着,时闻拉开抽屉,翻出了一根镊子,然后将镊子拿去冲洗,消毒。

“把那边的凳子拿上,去门边坐好。”

江橘应了一声,吸着脚步,弯腰拿起了角落的矮凳子,然后抱着长腿,坐在门边。

时闻拿着镊子,和其他工具,走到门旁,屈膝蹲下对着江橘。

这是江橘第一次近距离看着时闻。

深邃的眼眸和纤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和喜欢绷着成一条线的嘴巴,一瞬间让江橘心跳加速,头脑的温度急速上升,耳朵也逐渐发烫,他急忙转过头,侧着头还不时地撇着时闻。

“你转过去干什么?你嘴巴里的针还没取出来呢。”时闻拿着镊子皱着眉看向他。

闻言,江橘僵硬地转过头,但看见时闻离他那么近的那一刻,心更乱了,他直接闭上眼。

“拿着盆。”

“......哦。”

夏日的阳光伴随着蝉鸣,像打碎的台灯一样倾洒在少年们的身上,美轮美奂,美不胜收,傍晚的微风吹拂脸庞,也吹散了少年心中的烦闷不安。

“好了。”时闻挑出蜜蜂蜂刺,然后拿着一杯又一杯的清水并蘸取肥皂进行冲洗,接着往上涂了碘酒和药膏。

江橘睁开眼,嘴巴感觉一阵凉意,问道“这就好了吗?”

“嗯。”时闻单手拿过江橘手里的盆,往门口一泼,收好工具,站起身来。

江橘刚抬手想碰自己的嘴巴,不料被一旁的时闻伸手打下。

“别乱碰。”

“时闻,我的嘴要肿几天啊?”江橘吃痛地揉了揉泛红的手。

“不知道。”

“啊?!你怎么能不知道?”

“因为我从来没被蜜蜂咬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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