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今年雪下的格外大,雪花落在树梢上没做很长的停留就簌簌的落下来。
陈盏站在校门口等着司机来接,呼吸间有白雾涌出,他没带伞,于是头发上落满了雪,陈盏被冻的跺跺脚,声音里全是怨气:“孙叔怎么还不来。”
因为跺脚这个动作加上陈盏的羽绒服口袋很浅,手机就这么掉在了地上,陈盏赶紧捡起来
正好有电话来了
“喂。”
“杯子啊,孙叔今天有事,你自己打车回来吧。”
“噢。”
打电话的是妈妈,
在零下几度的天下,任是谁在这样的天气下等了半个小时都会不高兴,他小声抱怨:“真是的,有事为什么不早说,我等了这么久。”
等陈盏坐出租车到家已经是20分钟后了,脸被冻的发硬,浑身上下都是:心情不好谁来谁死的气场
不仅如此,他还看见孙叔的车就停在门口,哪来的事啊?
陈盏把门一开,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穿着自己的拖鞋站在客厅。
就是这小子让自己在下雪天站了半小时,竟然还穿自己的拖鞋?
陈盏把门一甩,发出很大的声音。
他单肩背着书包把鞋脱了,只穿一双袜子走到谢涸面前,连声音都带着刺:“陈盏。”
面前的人好像愣了愣伸出手:“谢涸,干涸的涸”
陈盏敷衍的点点头,没有去握那只伸出来的手,转身就要上楼。看他要走谢涸急忙拉住他:“我记得你。”
陈盏垂眸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奇怪的没有挣开,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冷:“你脸盲。我大众脸。”
听到动静刚从厨房出来的宋玉凌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倒。她看到面前的两个人在,对峙?
这是怎么回事。
谢涸眨了眨眼睛松开了手,低低的嗯了一声。
宋玉凌:?不是,怎么还答应了? 不管怎么样,先把场子活络起来。
“杯子回来啦?来我跟你介绍一下,”宋玉凌走到二人中间,对着陈盏说:“这是谢涸,你齐阿姨的儿子,他们家出了点事,暂时住在我们家。”
陈盏低头揉了揉眉头,谢涸看来一脸的不耐烦。
宋玉凌看到自家儿子这幅样子,心中了然,陈盏估计连齐阿姨是谁都不知道了。
陈盏心中疑惑,但是面上不显看着谢涸点点头:“嗯。好。”
他又转头看向宋玉凌:“妈,我可以上楼了吗,我剩下的、最后的一双拖鞋在我的浴室里。”他特地在“剩下的最后的”地方加重了语气。
陈盏终于被放上楼,长吁一口气穿上拖鞋。
陈盏的记性很好,看过几遍的文章能直接背下来,但是有一段记忆他自己都能感觉到缺失了。听妈妈说是四岁之前的记忆,当时严重到小陈盏连爸爸妈妈都不认得了,恢复了好一段时间。
谢涸他是完全不记得了,估计是四岁前的玩伴吧。陈盏感叹了一下:十二年过了还能记得,这人记性真好。
直到楼下传来宋玉凌喊吃饭的声音他才下楼。
当他坐到座位上,陈母举起杯子,杯中盛满了可乐还在时不时地冒出细小的气泡。
宋玉凌:“给小涸接风洗尘!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行啊。”
谢涸双手举杯,他的杯口比起宋玉凌略低一些:“谢谢阿姨。”
陈盏也举起杯子,三人碰杯,杯壁之间发出清脆的声音。声音悦耳,陈盏的心情似乎也变好了。
餐桌上一直是宋玉凌在说话,陈盏和谢涸偶尔回答。
在交谈中,陈盏知道一些事,比如:谢涸来家里暂住是因为谢涸母亲在将要回国的那几天国外的公司突然出了点事,不得不托妈妈帮忙照顾下谢涸。还有,谢涸要和自己一起上学,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并且时长高达3个月。
宋玉凌因为公司事务繁忙,于是家里请了阿姨所以很少下厨,只是做了几道家常菜。陈盏很快吃完就借口回房间写作业。
作业不算多加上时间还早,陈盏趴在桌子上发呆,他喜欢放空一切的盯着某一个物品,脑中回响着一句话或一首歌。
比如现在,他盯着桌上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回响着谢涸的那句话:我还记得你。
记性真好。
作业很快写完,房门传来响声。他打开门发现是谢涸
“怎么了?”陈盏问,
离得近了他发现谢涸比自己高一些,右眼下有一颗不规则的痣,像一滴泪,
他好像有点紧张,抿了抿唇,开口道:“宋阿姨让我们明天一起去上学,想问一下你一般几点起床。”
“六点半左右吧,我们的早自习可上可不上,但是最迟七点半要到学校。”陈盏说的很详细
谢涸点了点头又一脸歉意,眼眸垂下来:“今天的事很抱歉,穿了你的拖鞋,我明天洗了还给你。”他的声音很低,听着怪可怜的。
陈盏没想到他会道歉,不知道要怎么回话,于是突然蹦出来一句:“加个微信吗?”
谢涸愣了一下,又眯起眼睛笑了起来,那颗痣在陈盏的眼睛里晃来晃去。
“好。我加你。”
陈盏看着手机直到谢涸的好友申请跳出来,点了同意,拿着手机对着谢涸晃了晃:“加上了。”
谢涸点点头:“嗯看到了,我先走了。”停了停补了一句“谢谢。”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陈盏捧着手机给谢涸备注,手指一动在备注栏打上两个字:呵呵。
点下确认。
“嗯,没事,”陈盏突然想到那双拖鞋“哎!对了,那双拖鞋不用还了,你穿着吧。”
谢涸的房间就在陈盏的旁边,听到这句,嘴角勾起来,喉中发出一声极短促的笑声:“谢谢了。”
这声音感觉就像在耳朵边说的一样,陈盏摸了摸耳廓:“嗯,没事,早点睡吧。”说完就回房间把门关上了。
谢涸站在房间门口没动,点开陈盏微信主页,他的名字只有一个字:盏。
已经十一点半了,陈盏没打算熬夜,洗了个澡就躺在床上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天太冷了,很难入睡,特别是在洗完澡出来,身上的水珠被风干,只会更冷。
闲的没事陈盏就摸出手机看谢涸的主页,他的主页只能用两个字来概括:简洁
朋友圈只有一张图片,那是一只猫,好像是暹罗,从天色看来应该是傍晚,阳光撒在毛茸茸的猫头上顺便给它镀了一层金边,一双大眼睛直溜溜的盯着镜头,舌头还露在外面,感觉有点傻。
盯着手机里的猫,莫名的困意袭来,陈盏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当阳光穿过深色的窗帘撒在谢涸身上,手机闹铃也正好响起,他把闹铃按灭,在卫生间洗漱完就走出房门,路过陈盏的房间发现房门紧闭,里面的人好像还没起。
谢涸想敲门把陈盏叫起来,抬起的手又放下
他应该自己定了闹钟吧。
……
但事实证明陈盏没有定闹钟,在谢涸非常有礼貌的吃完了阿姨做的早饭后,又等了一会,仍然没有看见陈盏的身影,但是此时已经7:15了,谢涸想敲门叫陈盏起床,
走到他的门前刚抬起手,落下时……
门开了。
谢涸的手堪堪停在离陈盏额头的两厘米处,此时的陈盏已经洗漱完毕,看着眼前停下来的手,挑了挑眉,语气戏谑:“呦呵?起得早不如起的巧啊。”
谢涸给他让开位置,语气生硬,好像是被陈盏憋的:“七点十五了,还来得及吃早饭吗?”
这话倒是不硬。
陈盏往外走,无所谓的摆摆手:“没事,我在车上吃。”
阿姨帮陈盏打包好的早饭已经被放在茶几上,看到陈盏下来,打了个招呼:“小盏,早上好。”
陈盏朝阿姨点点头:“早啊,姨。”
打开门,司机就等在外面,看到两人出来招了招手,声如洪钟:“小盏!早上好啊。”
“孙同志早上好!”陈盏也大声回答,又站定做了一个敬礼的姿势,孙叔是一名退伍军人。
孙叔也给他敬了个礼,把手放下笑着说:“快快,就剩10分钟了。”
二人坐上车,陈盏开始吃早饭,谢涸则开始看教科书,他落下了很多课程得赶紧补回来。
家离学校不远,到学校的时候距离七点半还剩几分钟,陈盏刚好吃完饭,谢涸也正好把书放回书包。
“豁,就剩几分钟了,快快快!”陈盏说完就下车开始狂奔
陈盏跑的很快,谢涸差一点就没赶上,起那么晚,感情每天都卡点上课啊?
陈盏扶着楼梯扶手,喘着气还不忘朝谢涸嘚瑟:“快吧?我可是校运动会冠军。”
谢涸也笑起来:“厉害,不过我们只剩一分钟了,大冠军。”
陈盏站在第三个台阶看着下面喘着气的谢涸,突然脱口而出:
“谢涸,你以前叫这个名字吗?”
谢涸剧烈起伏的胸口突然停了下来,怔了怔,他喉咙干涩,好像说不出话了:“…不叫。”
上课铃突然响起,打断了陈盏的回忆。
“上课了,我们先走吧。”
谢涸跟在陈盏后面,眼神晦暗不明,长久后才应答:“嗯。”
“报告!”陈盏站在班门口,他后面跟着谢涸。
赵彬站在讲台上,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两个人,声音平静,好像习惯了陈盏踩着上课铃进班的行为:“嗯,先进来吧。谢…涸,是吧?”
谢涸刚准备和陈盏一起进去,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只好站在原地:“嗯,是的老师。”
“来来,你先进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赵彬笑着拍了拍手让同学们看着讲台。
谢涸走到赵彬身边开始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谢涸,干涸的涸。”
短短十一个字,精辟。
听完,陈盏回座位的时候差点被桌子腿绊倒。
赵彬还准备听一篇百八十字的自我介绍,这十一个字差点让这个教龄二十年的高级教师挂脸。
赵彬:不生气,他入学考试680分,气出病来无人替
“你,你去坐陈盏的同桌吧。”
看,都把高级教师气结巴了。
陈盏摸出手机给谢涸发信息
盏:你气人有一套啊,把我们的老赵总气成结巴了。
陈盏看见谢涸坐在自己左手边,低头摸出手机,同时感受到手机传来震动
呵呵:我没气他,可能是他血压高。
这句话配上设置的备注,嘲讽级别NO.1
赵彬已经开始讲课,陈盏随便回了一个emoji表情包,就把手机塞进桌洞。
盏:[爱心]
谢涸看着这个爱心,又看看陈盏的侧脸,沉思……
他这是什么意思。
四十分钟的课程不长不短,赵彬一般不拖课,四十分钟足以让这一整个班的学生学透该学的课程。
赵彬前脚走出教室,陈盏的前桌就转头和陈盏讲话,语气幸灾乐祸:“哎,杯子,你这位新同桌什么情况,都把老赵总气成啥了。”
陈盏懒懒的靠在椅背上,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谢涸:“不知道,可能赵总高血压吧。”
“估计是的,上次我忘记交作业被他臭骂好一顿”说完,郭天烨将整个身子都转过来面对谢涸,吊儿郎当的说:“郭天烨,火华烨,杯子的好兄弟,你既然是杯子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陈盏不知道怎么回事,郭天烨就认了谢涸当朋友,笑着攥拳锤了下他的手臂:“火华,谁说他是我朋友了?”
郭天烨捂着被打的手臂,故作神秘:“没办法,心有灵犀。”
陈盏笑着翻了个白眼:“德行。”
谢涸和郭天烨对视,突然笑了一下:“谢涸,干涸的涸,很高兴和你做朋友。”
郭天烨:“加微信吗,让杯子推给你?”
谢涸:“好。”
下课时间刚过了五分钟,杨绣徽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进来了,把手上捧着的教材放在讲台上,调了一下“小蜜蜂”又吹了吹:“来,把英语书拿出来,翻到第76页。”
看到杨绣徽来了,郭天烨赶紧转身拿出书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
全班寂静。
杨绣徽凌厉的眼神扫过整个班级,最后用做了美甲的手指点了点谢涸:“谢涸是吧,这节课上完来我办公室。”
“好的老师。”
“Class begin.”
班长喊出:“Stand up!”
全班齐声喊出:“Good morning, Mrs.yang.”
“Sit down.”.
等大家都坐下了,杨绣徽才开始说:“既然有新同学来了,我就再说一下我的规矩,一、作业必须写 二、课上不允许睡觉,一共就两条,很简单。”
陈盏转头对谢涸小声说:“英语老师就是个母老虎。”
一截粉笔头“咻”的飞过来,精准的砸到了陈盏额头上,杨绣徽微笑着拍了拍手:“忘记说了,也不允许上课讲小话。”
“嗷……”陈盏捂着头,小声喊痛,余光瞟到谢涸眼角染上笑意,自己也埋头笑起来。
“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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