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盏掩饰的话好像一语成真,下午的温度到了15度,教室的空调向来是从早开到晚,加上高三课业繁重,一下课就是一片倒,个个都趴在桌子上流口水。即使是坐在窗户边上的同学也懒得开窗通风,能睡一秒是一秒。
老师一走,班上就哗啦啦趴了一大片,
在这个时候郭天烨和陈盏好兄弟的默契就体现出来了。
桌面清空,衣服一蒙,睡觉。
谢涸看着两人几乎同步的动作,没来由的好笑。于是抿着嘴开始写作业。
在高中,课间十五分钟可以做很多事,比如:做一场梦。
“he哥哥!我们一起去溜旱冰吧!”他看见小时候的自己用力的拍着一扇陌生的门。
那时候的他看上去才三岁。唔,是失忆前啊,难怪自己不记得这扇门。
那,这个he哥哥是阖?合…还是涸?
画面递转,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出现在眼前,天旋地转,他感觉自己飞了出去,剧痛传来,不像是梦。
“我靠!”陈盏惊醒,他余光看见谢涸被吓得抖了一下,笔差点拿不稳。
“不好意思啊,”陈盏坐起来,手撑着额头,还没缓过来“我靠……吓死我了。”
谢涸凑过来,停在刚刚好的位置,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陈盏总不能把自己睡了两分钟做了个梦差点把自己吓死这种有损自己的形象的事说出来。就随便扯了个理由
“没怎么,就…睡觉打了个激灵。”
谢涸把手伸进口袋。
陈盏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他的手在自己面前展开,是几颗印有英文包装的水果糖。
谢涸看着陈盏,把手往前送了送:“吃吗?”
陈盏没经思考就伸出手,抓了两颗,握到手里才想起来自己从来不吃水果糖,紧了紧还是没还回去,于是拆了一颗卷进嘴里,脸颊微微鼓起,浓郁的水果清香在嘴里蔓延开来。不是香精色素勾兑出来的劣质果香。
甜滋滋的,还挺好吃。
“谢谢了。”陈盏含着糖含含糊糊的说“这糖挺好吃。”
听他说好吃,谢涸就想把口袋里的水果糖全给陈盏,犹豫了一下还是留了两颗。
“给。”
陈盏看着被放在自己桌上的糖,怪异的暖流从心里的缝隙一点一点溢出来。
“谢谢。”
“没事。”
陈盏突然笑起来,引得谢涸侧目。
“我们好像经常,谢谢”
陈盏压低声音模仿起来谢涸的声音“没事。”
陈盏的话给谢涸听乐了,嘴角勾起,低低的笑起来,:“确实。”
“谢涸,”陈盏抬手戳了戳他,嘴角带笑“你说话怎么像机器人一样。”
谢涸的脸登时就硬了,陈盏看着同桌的脸上一秒是“嘿嘿”下一秒就成了“呵呵”终于绷不住了,顺手揪住谢涸的衣角就笑起来:“哎呦我………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谢涸垂眸看着揪在自己衣服上的手和这只手的主人,眉梢回暖。
郁荷风风火火地坐到陈盏旁边的座位,用手扇着风“我去给老齐搬书,热死我了。什么破天。唉?你们两个笑什么呢。”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上面还冒着缕缕白烟,她撑着头,拿着它凑到她身旁睡熟的少女脸上贴了贴,声音放的低,像在说悄悄话:“静敛,起来啦?给你带了冰糕。”
方静敛感受到脸上的凉意,像只猫一样抬脸蹭了蹭那凉物,闭着眼咕哝:“好凉快...”
郁荷:“起来啦,冰糕要化了。”
方静敛:“起来了……困。”
方静敛嘴里叼着冰糕撑着头,含含糊糊的说:“老齐自己不肯搬作业,指挥你去搬,真讨厌。”
郁荷看着桌上的作业,一边转笔,说:“是啊,我这个数学课代表过得跟老黄牛一样。”
方静敛突然想起什么,从书桌里掏出了一个本子,放在郁荷桌上:“喏,午辅的笔记。”
“谢谢啊,静儿。”郁荷说
陈盏已经笑过一阵了,听到这句话又笑起来,明显玩嗨了,隔着郁荷对方静敛说:“谢谢啊,静儿~~”
“陈盏你要死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荷儿,我也想要冰糕~”
郭天烨早就醒了,跟着陈盏凑热闹贱兮兮的说:“荷儿~我也要冰糕~”
“你们两个贱不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上课的时候赵彬宣布了一个消息:数学竞赛
赵彬:“下周三有一个竞赛,我决定由陈盏和谢涸去参加啊。”
话音刚落,就有人不服气:“谢涸凭什么去啊。”
这句话就是引子,班级里的人全都开始窃窃私语
“说的没错,刚转来什么都不懂。”
“他配吗?”
“就是就是”
…………
陈盏已经知道谢涸的入学考成绩,听到那群人的小话顿时就不爽起来,
他用笔不轻不重的敲了敲桌子,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所有人都注意到这里,
陈盏皱着眉,语气不屑:“不是我说,你们这一群,随便揪出来一个人都被谢涸吊打。”
带头的那个昂着头不服的说:“多少分啊就吊打?”
陈盏又敲了下桌子,头微转向谢涸:“来,跟他们说说。”
当事人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680。”
一片寂静。
赵彬清了清喉:“谢涸同学以680分的入学成绩进入我们学校,所以我决定由谢涸和陈盏去竞赛,没问题吧?”
680分!!都快可以和陈盏肩并肩了,谁敢反驳啊!!
结果是好的,但陈盏还是不爽,眉头仍是皱着的。
谢涸戳了戳他:“伸个手。”
陈盏伸出左手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是两颗糖。
“别生气了啊。”
“我没气。”
谢涸指了指自己的眉毛:“那你皱着眉?”
陈盏没说话,只是拆了一颗手里的糖吃进嘴里,咬的咔咔作响。
陈盏不知道为什么会为了谢涸和同学吵架,
可能就是单纯看不惯。
烦。
陈盏余光看见谢涸在纸上写了什么,又撕下折起来,放到自己的桌上,打开一看
——谢谢。
只有两个字,好像让心里压着的烦躁轻飘飘地飞走了。
他把纸条又按着纹路折回去,塞进口袋里。
赵彬照常在铃响的时候准时下课,又把要参赛的两个人叫到办公室。
“来,这个资料你们看一下。”赵彬给两个人一人一份参塞资料。
“这次是一个大型的竞赛,后天开始,需要在那边住10天,当然我们老师也会跟过去。”
陈盏点点头,谢涸也跟着点头。
“你们两个回去告知一下家长,抓紧准备一下衣物什么的。”
陈盏:“好的。”
谢涸:“好的。”
赵彬看着他们两个复读机,无语凝噎,挥挥手让他们赶紧滚。
陈盏把资料拍了发给宋玉凌:
盏:母亲,你优秀的儿子要去参赛了。
宋玉凌秒回:优秀的儿子,我和你的父亲会在家深深地思念你。
盏:谢涸也要去。正好你和我爸的二人世界就没人打扰了。让孙姨帮我们两个准备一下10天要用的衣服。
宋玉凌:OK,上课不要玩手机了。
盏:优秀的儿子玩会手机怎么了。
宋玉凌:滚。
盏:[表情包]麻溜的滚了。
学校安排了一辆大巴车,一共三位老师五位学生。
陈盏和谢涸坐在最后一排,暖气是一点吹不到。
大巴车颠簸,相邻的两只手一触即离。
他的手太冷了。
“要暖宝宝么?”谢涸从口袋里拿出两个未拆封的暖宝宝“一手捂一个。”
陈盏看着他变魔法一样拿出暖宝宝,笑着说:“你怎么跟哆啦A梦一样。”
陈盏接过暖宝宝,撒开包装袋就塞到口袋里:“谢谢啦。”
到了目的地的第一件事就是分宿舍。
陈盏谢涸和其他学校的两个男生分到一个宿舍。一个叫李焕,锅盖头大眼睛和黑框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另一个叫孙择,薄唇鹅蛋脸,两个人都是那种扔进人群就认不出来的类型。
李焕对陈盏伸出手:“初次见面,我叫李焕,焕然一新的焕。”
陈盏微笑:“你好,我是陈盏,可以叫我杯子。”
一一握手互相介绍后就开始收拾宿舍。
四人宿舍相对来说宽敞些,光光有独立的卫生间这一点就比其他宿舍要好的多。
其他的都收拾差不多了,此时,陈盏正对着手上的床单发愁。他从小到大从来没自己铺过床单,一般都是阿姨铺。
陈盏自己试着铺了下,惨目忍睹。
“谢涸...”陈盏有点不好意思开口“……那什么,我这床单有点……”
谢涸看着陈盏用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盯着自己,没忍住笑出声:“我来帮你铺。”
陈盏说:“谢谢你,我会记得你的雷锋精神的。”
要真记得就好了,谢涸笑了笑没说话。很快就铺好了,他们四人一起去教室报告。
报告是一个冗长又无聊的过程。无非就是自我介绍加老师的课堂讲解。陈盏一边听一边打瞌睡。头一下一下的往下掉,谢涸本来听的认真,余光瞥到陈盏的动静不禁笑起来。
讲台上,老师也看到陈盏打瞌睡:“第三列第五排的那个同学,来复述一下我刚才的话。”
谢涸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陈盏。
陈盏立马清醒,他看上去像是马上要睡着了,其实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听着。
“上课不可以讲话吃东西,测验的时候不可以抄袭……”
陈盏还没讲完就被老师打断:“好好好,你别讲了,坐下吧。”
第一天只需要报告,回宿舍的路上,陈盏和谢涸就聊聊天
陈盏问:“你之前竞赛过吗?”
谢涸答:“没有,在国外比我聪明的人挺多的,轮不上我。”
陈盏:“噢这样啊,对了,你说…你记得我?”
“啊”谢涸张了张嘴,“你,不记得我了啊?”尾音下沉,明明是反问的语气,却让人感觉落寞。
“嗯,”陈盏果断的同意了,谢涸的心又下沉了几分。
“应该说,我失忆了。”
“其实你不用这样……”哄我。
“嗯,原因我忘记了,就知道我被车撞了,脑子受伤了。然后四岁前的事就忘差不多了。别看我现在年纪第一,说不定在我出车祸之前更聪明呢。”
谢涸简直不敢想象只有四岁的陈盏出了车祸后面会发生什么。
痛不痛。
有没有及时被送往医院。
手术的过程顺不顺利。
醒来后的小陈盏周围围着一群陌生人,他会有多么无助。
心脏像被紧紧的揉捻,血管被血液撑得好像要炸开,酸意经过心脏通向四肢百骸。
陈盏还在继续往下说:“那个时候的记忆相当于空白啊。怎么都想不出来,你是四岁前认识我的吧,所以我现在记不得,抱歉啊。”
是中午时分,烈阳高挂,陈盏快走两步面对着谢涸,笑的肆意:“那就重新认识一下吧!”
他伸出手“我叫陈盏,你可以叫我杯子。很高兴认识你!”
谢涸感觉自己的嗓子被砂纸摩擦过,清了清喉才能勉强发出声音,看着眼前的少年,酸意退却,指尖也回暖,他回以微笑,眼尾的泪痣荡漾:“好,我叫谢涸,干涸的涸。”
双手相握。他们终于认识彼此。
回到宿舍陈盏才后知后觉
他明明不会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甚至连郭天烨也只是提了只言片语。怎么就告诉了谢涸,也许是下意识的反应,亦或是儿时的短暂陪伴,真是上头了。
现在陈盏几乎不敢直视谢涸的眼睛。
有点不好意思。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