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云无力地靠在陈景然怀中,大口喘着气,脸色却越发苍白。
许久未犯的哮喘病一旦发作来势汹汹。
陈景然将把车门打开,他不确定席云的病情不敢随意搬动他,只这样车外的新鲜空气不断涌入,却对席云没有半点效果。
“席云,你别怕,救护车马上就到,你忍住别睡,千万别睡!”陈景然不断说着话,生怕席云一睡不醒。
“咳咳……陈,陈景然。”席云艰难得喊着对方的名字,视线却怎么都无法焦距在陈景然的脸上:“咳……哮喘。”
“你有哮喘?”陈景然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拿出手机翻找应付哮喘的急救措施。
陈景然将席云身下的椅背调低,让他保持半卧位的姿势靠着,又紧握住他逐渐冰冷的双手,努力想要安抚他的情绪。
看着陈景然这么紧张自己的样子,席云的心彻底被打动了。
“没……没事的。”席云缓过了点劲,对着陈景然虚弱得笑道:“很快就……好了。”
从前他病的还要厉害不也挺过来了,现在只是许久未发作,一时有些难以适应,倒是吓着陈景然了。
“别说话,有我在。”陈景然紧绷着精神却还要强装镇定,席云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有多糟糕,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在夜色之中。
席云没有多少精力再去安抚陈景然,这次犯病来势汹汹,因为缺氧他的意识再次陷入了昏沉。
陈景然可能这辈子都没说过这么多话,直接救护车赶到,他才感到喉咙里火辣辣的疼。
一路上他沉默不语,由于气场大过强大,赶来的护士差点以为病人已经不行了,经过一番急救,席云的病情总算稳定了下去。
半小时后席云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身体十分疲倦,醒了不到几分钟就睡了过去。
为了以防万一,陈景然给席云办了入院手续,坚持要求观察三天后就再回家。
第二天,席云醒来第一反应就是寻找陈景然的声音。
很可惜,房间空空荡荡,陈景然不在这里。
席云觉得有些失落,但没有太过惊慌,昨晚陈景然紧张的摸样历历在目,以他的性格会这么紧张,那一定是真的喜欢自己了。
这么一想,席云心头也泛起了丝丝甜味。
“028号病房,席云先生,有人来探病了。”有护士轻敲了下门,站在门口说道。
“请进。”会是谁呢?
席云从床上靠坐了起来,抬头看见来人,呼吸微滞。
“我们又见面了。”陈景然的母亲微微一笑,眼中却不带温度。
“您好。”席云礼貌性的微笑。
贵妇拎着她的名牌包进了门,看了一圈病房内的设备,靠着窗口的位置坐了下来。
“孩子,你骗了我。”
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
席云保持着自己的笑容,反问道:“不知道我骗了您什么。”
贵妇收起了笑容:“你们根本没有在一起吧。”
席云手下捏紧了床单,表面却露出了疑惑:“什么,没有在一起?”
“你和景然在那天之前根本没有交集,你是景然不想相亲找来的契约情人吧。”贵妇直入主题,没有过多的怒气,但对席云的态度也不算好。
“您调查了自己的儿子?”惊讶过后,席云倒觉得可以趁今天这个机会,好好调节下这对母子间的矛盾,既然他已经决定以后要和陈景然在一起。
贵妇看着席云不解道:“我了解自己的儿子,有什么问题吗?”
“想了解可以直接找他沟通,您的这个方法是对陈景然的不尊重。”席云回道。
贵妇眉头微皱,沉默了片刻看向席云:“我想,这是我的家事。”
“陈景然是我男友。”席云说道。
“男友?”贵妇一身冷笑:“你们睡了一晚,就来真的?”
“我们是认真的。”席云认真说道:“您应该了解陈景然的性格。”
“我就是自以为了解他不会骗我,才会信了你们的话。”
“对,那次的确骗了您,我为此道歉,但我也要问一句,您既然相信他,那又为什么要调查他。”席云步步引导着,希望贵妇能正视这个问题:“您了解自己的儿子吗,为什么他这样的性格要选择欺骗家人,你们有好好沟通过吗?”
一连串的问题个个刺中贵妇的心结。
“牙尖嘴利。”贵妇气息微乱,对着席云评价道:“你看着文文弱弱,倒是挺会避重就轻的。”
“您认为这是无关紧要的问题吗,陈景然的强迫症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席云知道自己有些激进了,但他实在有点心疼,陈景然平时看着正常那都是因为他强大的克制力,强迫症始终是一枚定时炸弹,它不爆炸不代表不具备危险。
“什么强迫症,景然没有病。”贵妇不愿承认她的儿子会患上这样的病。
“我有些不懂,您今天第二次找我谈话,想来也是关心陈景然的,您既然想修复母子间的关系,那为什么要一直使用错误的方法。”这一直席云觉得奇怪的地方,明明对方也是关心陈景然的。
“……”贵妇眼中闪过迟疑,难道她真的做错了?
她年轻时性格就十分强势,全身心都投入在自己的事业当中,家里的事她从来不管,与丈夫儿子一年见面的次数更是少到五个指头数得上来,就算见了面也是拿出公司里的态度公事公办,似乎她从来没有给过儿子一天的母爱,如今儿子长大,她才发现自己错过了许多。
然而贵妇多年的矜持又让她无法承认自己的错误,哪怕儿子说他患上了精神疾病,她也不愿意相信,优秀自己诞下一个优秀的继承人,然而这个继承人却是有缺陷的,她怎么能承认!
“如果您真的想母子关系得到缓和,我觉得您首先应该尊重陈景然的想法,而不是口头上的承诺。”
席云看得贵妇的内心已经在动摇了,他不需要再说什么,只要贵妇是真的想关心陈景然,那她早晚会有想通的一天。
最后贵妇没有强硬的说要席云与陈景然断开关系,只是走之前给了席云敲一记警钟。
“你的病似乎很麻烦,每次都将与死神擦肩而过,一次两次谁都可以忍耐,但次数多了呢,三年之痛七年之痒,真的扛得住吗?”不管贵妇心里怎么想,在表面上她始终是那个强势的上位者。
席云微笑着送走了贵妇,之后嘴角迅速垮了下来。
对方说的没错,这种病一次两次谁都能忍,次数多了呢?
日日夜夜担心枕边人哪天不注意就凉了,这种折磨谁忍受得了,更何况陈景然的精神状况又一直处于悬崖的边缘。
正常健康的伴侣更适合陈景然吧。
席云躲在被子里,先前心里的甜味都化成了苦涩,他再次为这段感情犹豫了起来。
当晚,席云没有见到陈景然,甚至手机里连一条短信都没有收到。
是被家里人阻拦了吗?
虽然出面的只有陈景然的妈妈,但可以想象,陈景然家中的其他长辈如果知道自己的情况也一定会阻拦的。
毕竟谁希望自家的孩子和一个短命鬼在一起,他患的是过敏性哮喘,依靠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只要过敏源无法根除,他就终身无法获得治愈。
虽然保养的好可以减少病发,但怎么看自己都是会走在前头的那个。
更重要的是,现在年轻还能扛得住,以后呢?
在感受到恋爱甜蜜的同时,恋爱的苦涩也随之降临,明明还没亲口答应陈景然的追求,却已经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之后两天席云的日子过得极其无聊,因为他的病假,陈景然工作加重常常忙到深夜才能赶到医院。
但每天十点过后,席云都会熬不住药物的副作用睡过去,直到第二天醒来,发现身边多了陈景然惯用的沐浴露的香味。
两人终于见上面,还是在席云出院那天。
陈景然难得露出疲惫的摸样,但见到席云时双目却放出了光彩。
“我来接你回家。”
“嗯。”席云站起身扑进了陈景然的怀里:“你最近好忙。”
面对席云忽然的热情,陈景然有些不知所措,他解释道:“嗯,公司接了新项目,家里也有点事,忙不过来。”
家里的事?
什么事需要陈景然忙的,忙到短信也发不了,更何况当时第二天还是周末。
席云明白陈景然这些话都是假的,但他没有戳破。
“陈景然,我们今晚做吧。”
“怎么了?”陈景然第一反应是疑惑,随后抱住了席云扑过来的身子问道:“是不是我妈说了什么?”
“你知道她来过?”
“嗯。”陈景然显得有些不太高兴。
“没事,她没说什么,唉你变啰嗦了,晚上到底做不做?”席云催促道。
难道抱到了喜欢的人,陈景然心下说不想那是不可能的,但是……
“你的身体……”
席云神色微暗,垫着脚将脸埋入了陈景然的颈窝处,克制着内心的酸痛,撒娇道:“你轻一点就好了,我这次大概是有些感冒了才会发病的,已经没事了。”
被心爱的人如此撩拨,陈景然性格再怎么克制都忍不住了,当晚他们就踏出了那一步。
为了照顾席云的身体,两人用的是较为温和的侧入体位。
这个社会同性婚姻早已合法化,大学阶段更是有相关的课程在网上开设,所以该怎么做两人都是知道的。
陈景然花了大半的功夫用于前半段的准备,最后小心抱着席云开始。
可以说,就算是这种事情,陈景然也秉承着他一贯严谨的风格,该用多少力,每次进入多少,在试了几次之后,他都能把握的相当精准。
“陈景然,你……你是不是变态啊!”席云带着哭腔,心情崩溃,一度怀疑白天的自己是不是脑子进了水。
“我不是变态。”陈景然尽量平复着呼吸,认真说道。
“你说啊,你变不变态,啊,非要每个角落……按着规律雨露均沾,你当吃饭啊!”
“靠,你这样我感觉好像在上课,我就是那个教科书里的小人!”席云难得爆了粗口,才嚎完又是一连串的喘息。
陈景然动作稍微慢了下来,抓着席云的手按到了小腹处:“感觉到了吗,我在你这里,喜不喜欢?”
席云震惊得看向一脸严肃的陈景然,仿佛在说你逗我呢,这种情话为什么你的语气说的和颁奖一样,难道是要期待我给你颁什么奖!
最佳运动奖还是最佳毁气氛奖!
“喜欢你个……嘶,哎哎哎!”
两人只来了一次,事后席云在内心发誓,不搞定陈景然的强迫症他就下楼跑十圈,这对于哮喘病人来说已经算很毒的誓言了。
太可怕了,两人模仿教科书也就算了,陈景然还非弄得做广播体操一样,到了最后甚至要一起出来,硬生生把他弄到半身不遂。
说好的照顾自己呢!!!
清理过后回到卧室,席云生气地把自己埋入被中,却被陈景然从被子下挖了出来。
“眼睛疼吗?”陈景然心疼地揉揉他哭肿的眼睛:“也不见你哭的多厉害,怎么眼睛这么红?”
席云哭起来都没什么声,要不是语调里带着哭腔,在背后耕种的陈景然压根注意不到。
“不疼,还好吧。”平时席云因为自己的病,他做什么都很克制,这次稍稍放纵了些,眼泪怎么都停不下来。
“陈景然,我说一件事你要冷静听我说完。”席云转过了身,将脸靠在了陈景然的胸膛,他有些羡慕的摸了把。
陈景然抓着他不老实的手塞进了被窝:“你说。”
“我们……不谈感情,就做个火包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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