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九年后

稚童藏,少年长

学堂院角的枇杷树,已从当年堪堪没过稚童肩头的细苗,长成了枝桠横斜、能覆满半方庭院的茂树。九载春秋流转,曾在树下追闹的两个六岁孩童,早已褪去满脸稚憨,长成了身姿挺拔的少年郎。

谢临洲立在枇杷树下,身形已近成年男子的挺拔,一袭月白长衫衬得他肌肤胜雪,领口袖口的针脚规整利落,不见半分褶皱。他眉眼清隽,鼻梁挺直,唇线勾勒得恰到好处,当真应了“陌上公子颜如玉”的形容。往日六岁时那份孩童式的生硬高冷,如今沉淀成了温润却疏离的气度,他正抬手轻拂落在肩头的枇杷叶,动作缓而端方,指尖修长干净,连垂眸时的神态,都透着几分雅正自持,仿佛周遭的喧嚣都与他隔了一层,只余下满身书卷气与清冷淡漠。

不远处,江南渊正踮着脚,伸手去够枝头上最饱满的那颗枇杷。他身形同样高挑,比谢临洲多了几分少年人的灵动舒展,青灰色短打穿在身上,不显局促反倒衬得他肩宽腰窄,利落精神。他眉峰微扬,眼尾带着天然的笑意,笑时会露出两颗浅浅的虎牙,冲淡了眉眼间的俊朗锐利,添了几分顽气。比起六岁时蹦跳吵闹的模样,他如今少了些稚拙,多了些少年人的鲜活张扬,指尖刚碰到枇杷,脚下忽然一晃,却顺势借力站稳,还转头朝谢临洲的方向眨了眨眼,眼底的顽皮劲儿,与九年前那个揣着小石子逗弄人的稚童,一模一样。

风一吹,枇杷树的叶子沙沙作响,落在两个少年身上。一个雅正端方如皎皎明月,一个风神俊朗似灼灼朝阳,九载时光改变了他们的模样,却未抹去骨子里的特质,反倒让这份反差,愈发鲜明动人。

枇杷树下的嬉闹与冷寂

风卷着枇杷叶的清香漫过庭院,谢临洲静立在树荫下,手中捧着一卷《昭明文选》,月白长衫被风掀起浅浅衣袂,衬得他眉目愈发清隽如玉。他垂眸翻页的动作缓而端方,指尖落在书页上轻而稳,周遭的动静仿佛都入不了他的眼,周身萦绕着疏离的清冷气息,像极了不染尘埃的陌上公子。

“谢临洲,你看我摘了什么!”一声清亮的呼喊打破了这份宁静,江南渊攥着几颗金黄饱满的枇杷,踩着轻快的步子奔过来,衣摆翻飞间满是少年人的鲜活。他凑到谢临洲身旁,将枇杷递到对方面前,眼底闪着狡黠的光:“你闻闻,这枇杷刚摘的,甜得很!我刚才爬树的时候,还看见树洞里有只小松鼠,圆滚滚的,跟你小时候攥着书卷不撒手的样子有点像呢!”

谢临洲眼皮都没抬一下,翻书的动作依旧平稳,连嘴角都没动一下,仿佛江南渊的话只是耳边无关紧要的杂音。他周身的气息更冷了些,无声地传递着“不愿搭话”的信号。

可江南渊半点不气馁,反而凑得更近了些,自顾自地絮叨起来:“你别总看书啊,这枇杷再不吃就不新鲜了。对了,昨日我去集市,见有人耍杂耍,那艺人能把火球抛得老高,还能吞进嘴里,可有意思了!下次我带你去看好不好?”说着,他还故意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谢临洲的胳膊,想引对方开口。

谢临洲握着书卷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终于抬眸看了江南渊一眼,清冷的目光里带着几分不耐:“聒噪。”只两个字,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

江南渊却笑了起来,晃了晃手里的枇杷:“我这是怕你看书看傻了!再说了,你天天绷着张脸,跟谁欠了你银子似的,多没意思。”话音刚落,他眼珠一转,悄悄将一颗枇杷藏在手心,趁谢临洲重新垂眸看书的间隙,飞快地把枇杷往谢临洲的书页上一放,还故意轻轻一推,让枇杷滚到了谢临洲的指尖旁。

谢临洲的指尖顿住了,他看着滚到手边的枇杷,眉头蹙得更紧,抬头看向江南渊时,眼底已染了几分愠怒:“江南渊,你若是再这般胡闹,休要怪我不客气。”

枇杷后的新伎俩

江南渊跑出院落,没走多远就停了脚步,靠在老槐树下,望着书院方向嘿嘿直笑。他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几颗枇杷,眼珠一转,又想出个新主意,转身朝着集市的方向跑去。

不多时,谢临洲在庭院里看完一卷书,正准备起身回屋研墨,就见江南渊提着个小竹篮,兴高采烈地跑了回来。这次不等谢临洲避开,江南渊就凑到他跟前,献宝似的掀开竹篮盖子:“谢临洲,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谢临洲瞥了一眼,见竹篮里装着几只色彩鲜艳的彩蝶风筝,眉头顿时皱起,转身就要走。江南渊见状,连忙伸手拦住他,语气带着几分狡黠:“别忙着走啊!这风筝是我特意买的,你看这只带祥云纹的,跟你穿的长衫多配。今日风正好,咱们去城外的河滩放风筝怎么样?”

“没空。”谢临洲冷冷吐出两个字,侧身想绕开江南渊。可江南渊早有准备,灵活地挡在他身前,还故意晃了晃手里的风筝线:“你要是不去,我就把这风筝挂在你书院的屋檐上,让来往的人都看看,雅正端方的谢公子,也有这么花哨的玩意儿。”

谢临洲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江南渊,眼底的愠怒又浓了几分:“江南渊,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江南渊仰着下巴,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可眼底却藏着几分试探。他见谢临洲脸色沉了下来,又放缓了语气,晃了晃竹篮:“我就是想找个人一起放风筝而已,你天天待在书院里,也该透透气。再说了,我上次摘的枇杷你不是也收下了吗?就当陪我放会儿风筝,算我欠你个人情,以后不烦你了,怎么样?”

谢临洲盯着他看了片刻,见江南渊眼底满是期待,还带着点不服输的顽劲,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松了口,只是语气依旧冷淡:“只此一次。”

江南渊一听,瞬间笑开了花,连忙拉着 谢临洲的胳膊就往城外走:“就知道你最好了!我跟你说,那河滩可宽敞了,上次我去的时候,还看放得比云彩还高呢……”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脚步轻快,眼底满是雀跃

江南渊见状,非但没怕,反而笑得更欢了,他往后退了两步,晃了晃手里剩下的枇杷:“我就是跟你闹着玩嘛,别这么凶。这颗枇杷给你,就当我赔罪了!”说着,他将枇杷朝谢临洲抛了过去,转身就往庭院外跑,还回头朝谢临洲做了个鬼脸,眼底的顽皮劲儿十足。

谢临洲看着飞来的枇杷,抬手稳稳接住,又望向江南渊跑远的背影,清冷的眉眼间满是无奈,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他捏着那颗饱满的枇杷,沉默片刻,终究没将它扔掉,只是重新垂眸看书,只是这一次,翻页的动作,却比之前慢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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