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的女性内衣散乱在沙发上，内衣、内裤，甚至还有草草挂在椅背上的丝袜。

叶铭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那个瞬间叶铭脑子一时有点放空，他最近几天很累，回到家并不想思考太多，于是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后知后觉的退出半步去看门口的门牌号。

确认了是自己家没错后，叶铭把手里的东西随手丢在玄关，解开领口脱下外套，沉默着坐到沙发上。

等到脑子慢慢恢复正常运作，他看了眼手边的衣服，突然想到，顾临不会是出轨了吧？

叶铭绕开那几件内衣，伸手拿起沙发旁边摆着的显眼的纸袋子。

稍微看了眼里面装着的物品，是一件全新的裙子，看上去还是名牌货。

有些难以想象顾临和女的出轨，叶铭皱起眉头，把塑料袋套着的裙子从袋子里拿出来，将整件衣服展开。

又看了几眼，叶铭就把衣服往旁边一丢，闭上眼睛靠着沙发闭目养神。

头很痛，这两天他不是很想思考。

但这些女性用品的影子却开始自觉的在他的脑子里闪烁，叶铭不得不睁开眼，看着家里空空荡荡的天花板，被迫去思考，如果顾临真的出轨了该怎么办。

最近这段时间顾临很乖，既不主动惹他生气，也不再刻意试图找他的雷点，就像终于被驯养的家庭宠物那样，乖乖的扬起脑袋去蹭主人的手。

这一个星期他们俩就像普通的情侣一样，做着情侣该干的事情，见面、分开、再次见面。

平淡又温馨。

叶铭记得，上一次顾临摆出这样子乖巧的姿态和他谈恋爱，是在高中分手前。

每当顾临开始心慌，他就会刻意压制自己，摆出听话的假面，拉着他朝他卖乖。

顾临不知道自己这个小习惯。

然而在高中毕业那天，叶铭记住了这点。

顾临有可能想再次跟他提分手。

这个可能性让叶铭长长呼出一口气，被无间断的生活压制，变得疲惫、麻痹的大脑再次变得炙热，叶铭垂下眼睛，手指轻轻按在裙子上，塑料在他的手指下发出响亮的摩擦声。

他没有那么仁慈，这次他会亲自拧断小猫的脖子。

野猫的影子就像永远不会散去的诅咒，无时无刻告诉叶铭，他身边没有任何可以留下的东西，猫会脆弱的死在垃圾桶旁，顾临会选择其他人逃跑。

当他的年龄越来越大，经历的过往越来越多，叶铭有时候会突兀的察觉，他那个早早离去的父亲也许说得没错，他会死，而且他会孤独的，不留任何痕迹的，死在了无生机的雨里。

他们太像了。

大脑构建的模糊雨声吵得叶铭头更疼了。

疲惫让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的叶铭脑子发懵。

当不知道该干什么，脑子放空什么都不去思考的时候，叶铭会不自觉的伸手去捏自己的耳垂，却在意识到自己没有带耳钉，他的耳洞早就愈合这点后，变得越发呆愣。

在浑浑噩噩的困倦中，叶铭想起了很早以前的事。

墙头上传来猫咪若隐若现的叫声，叶铭穿着校服，站在墙下，仰起头，却只能看见茂密的草丛。

“叶哥。”

顾临从身后猛地抱住叶铭，勾着他的脖子朝他耳朵吹气。

叶铭无语的把顾临的脑袋推远，把注意力放到顾临身上，刚刚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响声被他抛到脑后。

“干嘛？”

“你不觉得我们徒步走去商场有点太傻了吗？”

两个人现在正在翘课去商场给叶铭打耳洞的路上。

顾临松开搂着人的手，侧过身子示意叶铭去看路边静静停靠着的共享电瓶车。

“我不会骑。”

“我也不会。”

两个还没满十八的现役高中生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对着那辆平平无奇躺在太阳下的电瓶车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临看了眼手机上步行一个多小时的导航，毅然决然的扫了电瓶车的二维码。

“您是哥，您来骑吧。”

顾临又像刚认识那样摆出副恶心人的假恭敬朝叶铭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见叶铭没有动静，顾临去拉叶铭的手臂。

“咱们叶哥总不会想坐在后座抱我的腰吧？”边说顾临还假惺惺的整理了一下衣服，拉着叶铭的手比划在自己腰上，“没办法，我就稍微牺牲一下，坐在叶哥的后座好了。”

手被拉着松松垮垮挂在顾临腰上，叶铭顺势就用了点劲把人揽过来。

“别贫了，我真不会。”

“我也没开玩笑，真不会。”

揽着顾临，盯着顾临的眼睛，确认了他是真的不会骑电瓶车后，叶铭认命般的伸手去扶电瓶车把手。

虽然不会骑就上路有点危险，但考虑到那一个小时的徒步路程，叶铭看了看下午空空荡荡的大马路和人行道，还是选择了电瓶车的怀抱。

叶铭横跨上电瓶车，脚踩在两边的地面上稳住身子，勉强感受了一下电瓶车的重量，才缓缓踏上一只脚，拧动把手。

突然加速的感觉让叶铭快速松开按着油门的手，再次把脚踩回地上。

顾临从后面小跑两步追上电瓶车，把手放在叶铭肩膀上。

“怎么样。”

“还行。”

叶铭试探性拧了拧把手，艰难的点点头。

稍微熟悉了几次操纵，最后他无奈的侧着电瓶，单脚支撑踩在地上，回身扬了扬下巴去看空空荡荡的车后座：

“敢坐吗？”

顾临笑起来，搂着叶铭亲了口对方的脸颊，迈开腿，身体力行的告诉叶铭他胆子确实很大。

“叶哥帅呆了。”

第一次谈恋爱的某位纯情男学生叶铭没绷住脸上的表情，嘴唇反复张合了几次，最后抬手把顾临凑过来的脸给用力推开。

“你能不能正常点？”

“不讲理。”

顾临的笑声从身后响了起来，还没等叶铭再象征性的凶他几句，顾临率先闭上嘴，把叶铭的腰一搂，示意叶铭可以开车了。

被搂住腰的那刻叶铭身子僵住了片刻，不知道是为了逃避什么，他在顾临踩稳的瞬间，拧动了电瓶车的把手，车子从人行横道上咻得一下窜出去。

车轮压在水泥地上发出不明显的响动，风从两侧刮进宽大的校服内，头顶独属于午后的耀眼太阳画出一圈圈彩色的光晕，随着车子的快速移动连在两个人身上。

顾临无所事事的把额头抵在叶铭的背上，骨头之间的触感因为不够平稳的路段，时不时分开空出一小段距离又再次亲密的贴在一起。

细碎的头发扎到肩膀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一点点微妙的痒，叶铭低了下脑袋躲开路上不规则生长探出来的树枝，不小心蹭到的叶片从枝干上掉下来，在气流的冲击中快速往后飘走。

这样的感觉很神奇。

翘掉课，躲开保安从墙边翻出学校，骑着从来没有学过的电瓶车在空旷的马路上飞驰。

耳边吹气头发的风让叶铭感觉到一丝不真实感，刺得眼睛生疼的阳光和空无一人的午后每个都让人感到不真实，他好像跑在街道的尾端，又好像跑在漫无目的的吊桥上。

吊桥的绳索摆动飘荡，车轮碾压过摇摇欲坠的木板，向远处不断延伸。

顾临的体温从身后鲜明的传来，隔着衣服两个人的躯体紧紧挨在一起，风声里他们互相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可叶铭没有减慢速度，顾临也没有试图阻拦他。

可能是分神的太过分，叶铭握着的电瓶车车头轻轻一歪，轮子卡进缝隙的同时，车身因为速度的惯性狠狠甩了一个大弯。

时间超过了一切人类能做到的反应速度，摩擦的声音与地面结合划出一道痕迹，电瓶车重重倒下，叶铭的胳膊撞上粗糙的树干，迅猛转向摆动的车尾硬生生把顾临甩了出去。

叶铭单手稳住方向，踩在地面翻身下来，失去掌控的电瓶车歪倒，大力砸在地上，然而叶铭没空去管它，他丢下躺在地上的电瓶车，快速回过头去看顾临的情况。

石子划破皮肤割开星星点点红色液体，顾临坐在人行道上，无奈的朝叶铭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粗糙的沥青地面刮花了本就不够牢固校服裤子，变薄的线下面是顾临被轻微蹭开的皮肤。

叶铭蹲下身，把手按在顾临的大腿上，去看内侧的口子。

“咱们这个姿势好像有点奇怪。”

顾临注意到红绿灯上挂着的摄像头，又看了眼蹲在自己身前的叶铭，突然就有种奇怪的被人拍下了他俩**的错觉。

叶铭没理会顾临张嘴就来的瞎话，伸手用食指轻轻点了一下伤口附近的皮肤，听到顾临下意识“嘶”的吸了口凉气，他抬头看了眼顾临的表情，嘴角抿起来的样子倒是比平常多了几分可怜。

仔细确认了伤口没什么大事后，叶铭才站起身，去扶地上倒着的电瓶车。

“叶哥怎么不先扶我。”

假意委屈的撇撇嘴，学着那些恋爱里撒娇的小女孩，顾临双手抱膝坐在地上缩成一团，等着扶完电瓶车的叶铭过来拉他起来。

顾临再次收获了叶铭无语的视线，于是他弯起眉眼朝叶铭露出笑容，拍了拍裤子上的脏东西，自己爬起来。

“胳膊没事吧。”

因为知道叶铭会背过手不让他看，顾临率先抓住了叶铭的手臂，小心的把袖子一点点挽上去。

肘关节有些泛青。

“没什么好看的，我没事。”叶铭抽回手把校服袖子重新扯下来遮住皮肤，让顾临把注意力放到他手边的车子上，“还骑吗？”

“骑啊，租都租了。”

对于顾临不怕死的行径，叶铭沉默了片刻，抓住顾临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车把手上。

“你开吧。”

很明显，刚经历碰撞事故，叶铭对自己的车技毫无自信。

“别，你要想我俩现在合葬，换我开也行。”

顾临用手掌在脖子上随便比划了两下，做了个断头的姿势。

再次经历漫长的对望，最终还是叶铭捏着把手踏上前座。

“你赢了。”

得到男友退让的顾临挑了挑眉，夹着腿躲开内侧细小刺痛的伤口，努力不让伤口压到，重新坐回后座。

郊区人烟稀少的街道只留下唯一的一道影子穿梭在道路旁。

为什么商场还没到。

叶铭想要伸手拽开顾临抱着他腰的手，又因为刚刚的事故不敢放手离开车身，只能集中注意力盯着面前空荡荡的马路。

顾临收紧胳膊，紧紧圈着叶铭的腰。

无论叶铭怎么想，这条路还在不停向前延伸。

没想到打个耳洞还得写两章，没想到买个女装也得写两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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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女装 打耳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