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鸿扶着夏母在椅子上坐下,挺直背脊看着夏景:“人家说养恩大于生恩,过去十八年,夏家哪里对不起你,过去十八年,妈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有数?现在你这样气妈,是打算活生生把她气死不成吗?”
夏母气喘吁吁:“白眼狼、混账、小畜生!”
夏景看着两人,不去理会他们的指责,直接摊手伸向身旁的律师:“想必这一份就是我们今天要签订的钱款合同明细表吧,我可以看一眼吗?”
律师来之前就从夏母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从夏母和夏鸿口中透露的信息,夏景是一个“白眼狼、混账、小畜生。”
这会儿简单相处,单看夏景的情况似乎跟夏母和夏鸿说的差不多,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其中的诡异。
主要是夏景的淡定出乎他意料之外。
律师看了眼夏母:“夏女士,这份明细表是否要现在确认?”
“确认确认,让他还钱,”夏母气冲冲道,“明细表上的钱,一分钱都不能少,都得还清,这是他欠我们夏家的!”
夏鸿转身握着夏母的手:“妈,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对自己不好,夏景是一个有担当的人,我相信他一定会把所有钱都还清,绝不会欠钱不还。”
这话说出,就算是律师都看了眼夏鸿。
他原本以为夏鸿是一个温和的人,现在这话一出,就连他都觉得夏鸿是故意在给夏景下套,如果这时候夏景找理由,夏鸿更能站在道德高点指责。
不过律师毕竟是夏家请来的,没有说话,直接把手里的明细表递给夏景,让他确认。
明细表用米色的文件袋包裹着,只是拿在手里就能感觉到里面是厚厚的一沓,可以感觉到,夏家确实打定主意让他还清从小到大在夏景花费的每一分钱。
夏景也不客气,直接坐在拿出文件袋中的文件,一份份看了出来。
只看前两份,夏景就笑了,需要他还清的明细表顺序是从他小时候开始,里面有他小时候的衣服玩具就算了,竟然还有小时候请保姆的开销,以及夏景不小心用玩具对家具等造成的损耗折价的损失。
律师看夏景看明细表的神态,心里越发偏向夏景。
这份明细表他是从头到尾看过的,之前他从夏母和夏鸿口中得知他们对夏景的评价,以为夏景是那样的人,夏家列出这样的明细表也理所当然。
可现在看来显然夏景并不是那样的人,相反,夏母和夏鸿都有在明里暗里咄咄逼人,逼着夏景退无可退。
哪怕夏景被夏家当成夏家的儿子养了十八年,这样一份明细表显然不合常理。
夏景一页页往下翻,其中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翻到后面几页的时候,从里面抽了好几页出来,直接放在夏母面前:“这些,包括这些,既然都是按照原价计算,那么麻烦夏女士将东西交出来,毕竟这些都是我买下的东西。”
律师低头看着夏景拿出来的几页上的内容,上面都是一些衣服鞋袜等。
按照夏家的情况,夏家给孩子买的衣服基本不会太便宜,哪怕再偏心,在这些小事上也不会顾此失彼。
而这几页上是一整页一整页的衣物价格表,上面显示的都是原价。
律师的表情更加复杂。
“凭什么我要给你送东西过来?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夏母怒道,“今天这些钱,你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你要是不还,我就去告你!”
“张律师是吧?”夏景在文件上看到了张律师的名字,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律师,点了点手边的文件,“我想请问一下,如果我确定签下这份合作,它时不时会立即生效,具有法律效应?”
张律师点头:“是,夏先生一旦签下合同,这笔债务将会具备法律效应。”
“嗯,”夏景点头,“那这上面所列的东西,是不是应该属于我?”
张律师再次点头:“按照法律规定,理应如此,夏先生签下合同,相当于花钱买下这些东西的使用权和拥有权。”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夏景转头看着夏母,“夏女士,您放心,我绝不会让我的东西污染您的视线,待会儿我直接带人去夏家搬东西。”
说完,夏景没有多说,看了眼最后的欠款总额,直接在欠款合同上签了字,然后把合同递给夏母。
夏母愣了下,她想过夏景会讨价还价,可怎么也没想到夏景会签的这么快。
她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夏鸿和张律师。
夏鸿点头:“妈,签吧,就像夏景说的,他欠了钱,这些东西本来就应该是他的。”
“谁稀罕这些破东西!”夏母冷哼,迅速在合同上签字。
签完欠款合同之后,夏景直接打电话喊了搬家公司,坐着搬家公司的车去了夏家。
这时候,夏母和夏鸿二人也正好开车回到夏家。
一边是空荡荡的大货车,一边是小轿车,两辆车前后在夏家门口停下,夏母下车后就直接瞪着夏景,眼中满是怒意。
夏景从货车上下来,也看着夏母:“夏女士打算反悔不成?”
夏母哼了一声:“谁会反悔,我看是你要反悔才对,你以为这么做就可以改变我的想法吗?你做梦!我也不想看到你的东西出现在夏家,现在立刻拿着你的东西滚蛋!”
“不着急,我们对照着单子一点点来。”夏景从车上拿出一份文件,赫然是之前从律师手里拿来的明细单。
夏母只是冷眼看他,完全不觉得夏景能拿走多少东西,她看了眼大货车,眼中满是嘲讽,她倒要看看到时候夏景带着空车回去时候的表情。
夏景不去看他,回神对身后的搬家师傅说话:“麻烦你们了,东西可能有点多,还需要慢慢整理,可能还需要借用车上的箱子,搬家的费用可以按照具体的时间内货物的量综合计算。”
“没事没事,不耽误生意就成。”两个搬家师傅都摇了头,从车上拿了早就叠在车里的箱子,跟着夏景往夏家里屋走。
夏景手里拿着明细表,转头看夏母:“夏女士,不让人跟着吗?至少夏女士应该确认一下,我确实是按照明细表拿的我自己的东西,不然到时候东西拿走了,夏女士说我偷夏家的东西,我真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我看你能拿走多少东西!”夏母气呼呼道,喊了人跟着夏景,“要是少了一样不属于他的东西,我拿你是问!”
夏母喊的人是夏家的保姆,这时候也不敢喊夏景,直接低着头带人进去。
夏景直接带着人到了自己原先在夏家的房间里。
这间房他住了十八年,夏鸿被找回来之后,房间直接交给夏鸿使用。
或许是中间并没有经历太长时间,里面的东西跟之前夏景离开时几乎没什么两样,甚至包括床上的东西都没什么变化。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夏鸿换了新的被子。
夏景直接把手里的明细表递给保姆:“这上面都是我的衣服,我们一件一件来。”
说完,夏景打开衣柜,每从里面抽出一件衣服,就会念一遍衣服的名字,让保姆可以一一对照着明细表上的内容确认。
在夏景口中,这些衣服的名字,包括衣服的款式等,他都了如指掌,甚至连拿出衣服的顺序都可以跟明细表上完全一致。
旁边拿着箱子的两个搬家师傅一脸震惊地看着夏景。
他们也算是在搬家这一行见多识广,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像夏景这样搬家的,这哪里是在搬家,简直就像是在点货。
好在夏景的衣服不多,林林总总加起来,算上四季全部的衣物,总共也就上百件。
可就这些衣服,还是满满当当装了三四个箱子,甚至搬家师傅途中还特意抱着箱子来回走了几趟,把装在箱子里的衣服先放到货车上。
夏母和夏鸿就坐在客厅里,看着搬家师傅一趟趟来回跑,到搬家师傅第三次跑下来的时候,夏母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去扒拉搬家师傅抱着的箱子。
“你们拿那么多东西,不会是偷了什么吧?”
搬家师傅踉跄一步,他虽然不清楚夏景和这家的恩怨,却也看出了夏母的不怀好意,直接怼:“你要是不信任你家的保姆,可以自己上去看,我们是严格按照那张表拿的东西。”
夏母冷冷看他,转头往楼上走去。
夏景依然在按照明细表上的内容拿东西,拿了衣服之后,接下来就是屋子里的一些东西。
夏母进来后,直接从保姆手里夺过明细单:“我亲自来,我倒要看看你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拿走什么东西!”
“夏女士亲自来,那自然是再好不多,”夏景只是淡淡一笑,“这间屋子里属于我的东西比较多,可能要辛苦夏女士多站会儿。”
说完,夏景又开始按照之前的流程,一样一样往下报。
夏母还想要挑刺,可夏景报东西的顺序完全是按照明细表上的顺序来的,就算他想要挑刺也无从下手。
按照一开始的规定,这份明细表已经转换成金钱,是夏景欠夏家的钱,既然欠款合同已经签订,这上面的东西相当于被夏景买下,他有权将属于他自己的东西拿走。
夏母要做的事不多,夏景的动作很快,且每次念出名字的时候,对应找出的产品总没错,夏母只需要在旁边站着,看着夏景拿东西而已。
“床单,被罩,毛毯,地毯,这些都在明细表上,还有柜子里的被子,东西比较多。”
“没事没事,”搬家师傅笑呵呵摇头,“我们车里别的没有,倒是有一堆空的大箱子,还有一堆麻袋,本来是还有点别的用处,今天正好用上,车上还有胶带呢,你要装多少,直接给你打包,保证不会弄脏你的东西。”
搬家师傅说着,环顾整间屋子,他可以明显看出,屋子里的东西比他之前刚来的时候少多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先不提,夏母一看就是这家的主人,他们就这样当着人家搬人家家里的东西,主人明明不高兴还不能不同意,简直就跟在外面白捡东西一样。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抢”么,只是他们是光明正大的抢。
夏母的脸色越来越黑,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的气,可她偏偏还不能发火。
这时候但凡夏景不同意这笔账,要跟她算这笔账,她都能理直气壮跟夏景对骂,可现在夏景拿的就是他自己的东西,就算是她也不知道该从哪里骂起。
直到夏景在拿一样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另一边的东西。
夏母想也不想,直接怒吼:“赔钱!!!”
夏景淡定把被他撞到的东西拿起来:“还好,没坏,不过这也是我花钱买的,夏女士心急什么?”
夏景笑着,把东西放在箱子里,见夏母还想再说,直接道:“不用找了,第三页第十五个,夏女士的工作做得很细致,明细单上还有图片,应该不会认错。”
夏母立即翻到第三页,果然在上面看到了夏景说的东西,跟他现在放进箱子里的东西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她之前突然暴怒,在夏景眼里就是一个笑话。
夏母的心情越来越不爽,比之前还要看夏景不顺眼。
夏景也不去管她,依然在一点点往箱子里搬东西。
直到把这间屋子里最后一件东西放进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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