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什么意思?”许霜起愣愣地说。

他似乎有点听不懂唐萧安在说什么。

什么叫“就在货船前面飘着呢,现在站在船上应该就能看到了。”

唐萧安觉得这个时候的小书生格外可爱,他随手将窗户打开,指了指前面的一个若隐若现的小点。

“就是那个。”

唐萧安还在不断地搓揉着头发。

这个时候没有吹风机,头发又长,只能靠不断搓揉尽快让头发变干。

许霜起走到窗前,试图向唐萧安指的方向看。

那里似乎真的有东西。

但太远了,看不清,不能确定是不是他的错觉。

唐萧安就这么一边搓着头发一边快速跟许霜起说了一遍他都干了什么。

“我在船上听他们说,他们抓了几个人。听他们的意思,似乎能威胁到太守。”

“那些水匪还想要报复我们。”

“我就在船顶等了一段时间,然后下去把他们的老大杀了,把人弄了出来,顺便还放了一把火。”

“我还留了个马甲,就是在船上写了一行字。”

……

最后唐萧安总结道:“不想让他们知道做这些事的是我,太麻烦,也没法解释。”

他拥有异能,哪怕反应速度和异能等级比不上前世,但就他现在的能力来说,比起这个时代的斥候肯定是不会差的。

这根本没法解释。

还不如当不知道。

许霜起站在窗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许霜起沉默片刻,稍稍消化了下刚才萧安都说了什么。

这才将自己还没法理解的事问了出来:“为何叫马甲?”

呃……

这个还真是。

唐萧安想不起来这个梗的出处了,他皱皱眉说:“用面具,傀儡,替身形容都行,马甲是我上一世喜欢用的词。”

对于许霜起,他已经非常坦诚了。

“我明白了。”许霜起点点头,他再次往唐萧安指的地方看的时候,发现已经依稀能够看到一艘小船的身影了。

“你不问别的了?”

唐萧安走到窗边。

“下次要是还有这种事,你要同我说一声,自然,若是还像是今日,你我都没法预料的事,你只管去做。”

许霜起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去看萧安。

虽然萧安做的事很危险,但许霜起没法违心地说干得不好。

实际上,要不是怕萧安不以为然。

他甚至想要说一声:干得极好!

釜底抽薪,斩草除根。

他不觉得,萧安有何不对。

“你觉得我干得好对吧?”

哼,他不说,唐萧安还是自己看出来了!

唐萧安仰着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

“没有。”

许霜起转头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我帮你把头发簪起来吧,待会估计会惹出不小的动静,咱们不出去,倒是显得不合适。”

他们货船在加速前行,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发现前面的小船了。

“好啊。”虽然还是半干不干的,但头发湿还能说是出得汗。

不出去更可疑。

许霜起要去拿簪子。

唐萧安却从怀里拿出那根他一直好好护着的竹簪。

跟他漂泊了一夜竹簪,还是那般古朴漂亮。

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帮我簪起来吧。”

看到递过来的竹簪,许霜起哑然一笑。

“你啊,先护着自己,这种东西,没了就没了。”

唐萧安晃了晃脑袋:“我能护着就护着,护不住再说。”

许霜起笑着找出梳子,一点点把唐萧安搓揉得乱七八糟的长发仔细梳开,又将簪子簪上。

※※※※※※

“钟弟还是太过莽撞了,若不是运道好,没有伤到脸和手,不然他往后便是想要科考都不成了。”

“的确如此,说来平日我等竟是不知钟弟是个性情中人。”

“性情中人?如此多的船工,哪里用他逞英雄?我看那他就是想要出风头罢了。”

“哎,白兄,此话不能如此说,钟弟只是欠考虑了些,能帮货船退敌,乃是好事。”

……

睡了一觉,原本想要找同窗的钟芝彬站在门外。

最终还是没有将门推开。

他是顺着几人租住的客房找来的,不想,他们就聚在一块呢。

除了他自己。

昨夜,郡学中的同窗,有不少帮忙,虽说也有躲在屋中的。

可到底是人之常情,同他一般去甲板上御敌的,却是没有。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被众人隔绝在外了。

钟芝彬恍恍惚惚地离开。

他竟像是从来不认识这些个同窗似的。

“哎哎哎,钟秀才,你要去哪儿啊?要跳水里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钟芝彬才回过神来。

他侧头去看,发现是许九岸。

钟芝彬脸上露出来个苦涩的笑:“我出来透透气。”

“你也觉得船里闷得慌?我们也是,轮着上来透气。”许九岸看出他不太对劲,却也没直接问,顺着他的话就说下去了。

钟芝彬勉强打起精神,寻找话说:“许九爷,你胳膊上的伤如何了?”

他可不敢叫许兄,许霜起救了自己,自己总不能还要在这上面占他的便宜。

自然他也不敢。

“都快好了,擦破点皮,好得快,我刚看你走出来,脚都是飘的,咋了这是?”许九岸哥俩好似的搭着钟芝彬的肩膀,把他拉到人少的一边。

俩人在船边,能看到滚滚河水。

这让烦闷的钟芝彬心情稍微好了些。

想到许九岸是自己救命恩人的长辈,又同自己并肩作战过。

他便忍不住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说完,他叹了口气:“本不该在人后议论长短,只是我心中实在难平。”

经过昨晚,钟芝彬想了许多,自觉有了些心得,往常他有许多不足,自觉往后要谨言慎行。

可如今他实在不舒坦,没法忍住。

果然心中所想,极难做到啊。

钟芝彬在心中叹了口气。

“因为这事啊?嗨,不就是觉得自己没站出来,心里虚,把你这个站出来的弄成不成器的,不就显出他们来了,人之常情,往后你只当不知道,该干什么干什么,过好自个的日子,气死他们!

许九岸为人处世有自己的一套原则。

并不在这些无关的人身上费精神。

“我明白,只是心里难受,没法止住。”钟芝彬笑笑,谢他的劝慰。

只是道理明了是一回事,真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钟芝彬面色忧郁地看向远方。

许九岸不明白这有什么,但也没有再说话,就配他在船边站着。

钟芝彬忧郁地叹了口气。

嗯?

前面好像有个小点啊。

木头吗?

河水中出现杂物,倒是常见。

就是这块木头怎么看着这么像船的形状呢?

如果是船怎么没见人影划船啊?

上面好像还有布料。

那布料还会动!!!

钟芝彬眯起眼,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许九爷,你看那边是不是船啊?船上怎么像是躺着人呢?”

“人?有人?”

许九岸将手放在眼前挡住阳光,使劲往钟芝彬看的方向瞧。

“我天!那好像是船啊!上面有人啊!怎么没人划船?”

“是啊。”钟芝彬嘟囔道。

“不会是出事了吧!”许九岸转念一想,哪有人在河面上睡觉的,“我去叫人!”

“船工兄弟,有艘小船!上面还有人!!”

嘈杂的声音响起。

许霜起仔细听了听,表情有些复杂地说:“我好像听到小爷爷的喊声了。”

“这说明,这件事就该他发现。”唐萧安耸了耸肩。

刚小爷爷走的时候就说要去透风。

就小爷爷的性子,要是看到了有人飘荡在河面上,还能不去帮忙。

虽然不是一件肯定会发生的事。

但是一件大概率会发生的事。

唐萧安当时并没有插手,不然安排的痕迹太重。

容易将自己好容易套上的马甲给脱了。

“走,咱们去瞧瞧。”许霜起无奈一笑,拉起唐萧安的手,两人装作看热闹的人去了前面。

刚许九岸去找人。

二管事看在昨天许家帮了很多忙的份上,很是热情地喊了几个人,让他们划着小船先过去瞧瞧。

他们货船太大,没法立刻停下来,若是跟那小船撞上了就不好了。

二管事虽然热情帮忙,但心里实际上并不太在意。

只当是一艘破旧的荒船。

“二管事,真的有人!有三个人!还活着,就是晕晕乎乎的。”回来的船工攀着绳梯上来说道。

他们没立刻把船拖回来,而是先回来告知二管事。

“真有人?”二管事这才重视起来,“身上可能看出病症,不会是被丢出来的吧?”

以往有那些黑心的,家中有人染了病就往河上丢。

却不知,如此更容易让旁人也染病。

二管事年纪大了,原是前朝生人,前朝末年天灾**众多,他见识的也就更多些。

就是要救人,也得先知晓他们身上有没有病,若是货船出了事,他必然也活不成。

“没有,身上白白净净的,手里没几个茧子。身上衣裳料子好像是绸缎!”

白白净净,三个人,身上衣裳是绸缎?!

二管事心中剧震。

旁人不知道,他和大管事以及船主可是知道,太守家的三位公子被人抓了。

“快,把人抬上来!!!”

“好。”

那位瘦小精干的船工快速爬下绳梯。

回到船上,招呼几个兄弟去将人搬上来。

“吓死人了,我还当是。”

还当是死人呢。

许九岸最后还是没说出这话来。

二管事笑得见牙不见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你们俩真是好运道啊!”

钟芝彬也为自己救了人高兴。

可这跟运道好有什么关系?

他没听明白。

许九岸也不明白,不过他这人不拘小节,他就当这位管事是在夸他了。

“小爷爷,这是怎么了,怎么乱糟糟的?”许霜起上前问道。

唐萧安靠在许霜起身侧,一副劳累过度不小心染了风寒的柔弱模样。

“你不知道,刚这两人瞧见了一艘小船,船上有三人。”二管事特地强调了三这个数字。

他知道船主十分看重许霜起。

这般厉害的书生,别说船主了,便是年纪比船主大上二十多岁的他都没见过几个。

更别说,昨晚要是没有此人,他们还能不能站在这儿还难说。

二管事便没有隐瞒他。

许霜起装作若有所思地模样,随后恍然大悟。

“竟是如此?可怎会如此?”许霜起说道。

二管事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那帮水匪好容易抓住太守家的公子,怎么又把人给放了?

真真是想不通。

许九岸和钟芝彬面面相觑。

他们俩都没听懂。

这俩人怎么像是在说谜语似的。

唐萧安静静地靠在许霜起身后,就像是个怕生的小哥儿。

许九岸听不懂,干脆走到唐萧安身边。

“艾哥儿你可好些了,这外头风大,你还是回去歇着吧。瞧你出了那么多汗,大郎也是,不会照顾人,往后老了要头疼的。”

唐萧安苍白着一张脸笑笑说:“我没事,就是昨日身上沾了水,有些发热,这会好多了。”

“大郎对我极好,是我想要出来看看的。”

许九岸顿时一脸不赞同。

虽说看自家夫君越看越顺眼。

艾哥儿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唐萧安差点笑出来。

小书生算是给自己背锅了。

许霜起装作思考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什么都没想,自然听到了小爷爷跟萧安的对话。

他感觉小爷爷在瞪他!

当然了,许九岸觉得,艾哥儿还病着脑子不好用了,当然不能太严格,要温柔。

对自家大郎就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了。

许霜起:“……”

唐萧安用手指勾了勾许霜起的手心。

许霜起无奈地用力握了握唐萧安的手,算是回应。

很快船工就回来了。

三人被抬上来。

二管事招呼他们赶紧把人带到屋里去。

见这些人似乎没发现萧安留的字,许霜起赶紧看向河面装作十分惊讶的模样。

“咦?!”

“二管事,那船上似乎有字。”许霜起对着要离开的二管事低声说道。

“你们几个,把人送进去。”

二管事停下脚步。

这几个船工都不识字,让他们发现那行字实在有点难。

“你跟我下去看看。”二管事对着一个老船工说。

这船离着他们太近了。

得找个熟练的船工,不然他都不敢下去。

在老船工的帮助下,二管事下到了那艘小船上。

那是用刀刻出的一行潇洒的字迹。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侯悔】

“果然,那些家伙不会白白把人放了。”

原来是有人出手相助。

只是应当有许多水匪守着这三位公子。

若是只有一人,得是何等壮士才能将人救出来?

二管事不敢怠慢,赶紧上了船,又让人将这艘小船绑到货船后。

这才急匆匆地去找船主。

许霜起松了口气,差点啊,差点萧安的马甲连穿都没穿上。

“我忘了。”这年头识字的人不多。

唐萧安靠在许霜起身边,低声说道。

事情总是在他意想不到的方向上出岔子!

许霜起温柔地揉揉萧安的脑袋:“这儿没事了,咱们回去吧,上面风大。”

许九岸点头:“早该这样,你们就不该出来看热闹,行了你们先回去吧,我这还没透够风呢。”

许霜起点头,揽着柔弱的唐萧安离开。

来看热闹的人不少,只是刚有二管事带着船工拦着,不少人都没发靠近。

许霜起想,过不了多久,船上估计就能传开,今日他们从水里捞出了三个人。

并没有人将表面柔柔弱弱的唐萧安和这件事联系在一块。

※※※※※※

船上的老大夫,昨天忙了一夜。

今日又被突然叫起来,一张脸铁青。

“张大夫,人命攸关,你快给好好看看!”二管事对着张老大夫又笑又作揖。

张老大夫的面色才好了些。

二管事倒也不是怕他,只是担忧他心情不好,待会看病的时候不尽心,他们又不能把话说清楚。

而且这张老大夫的脾气是不好,可医术不差,要不是得罪了人,他们船上可请不来。

在他们船上张老大夫也是老人了,二管事来船上之前,张老大夫就在了,他这么干,倒也不稀奇。

唐船主将自己的房间腾了出来,又多摆了两张床。

准备先这般弄,若是三位公子醒了想要分开住,他在给安排。

唐船主只是看他们身上的衣裳,就差不多可以确定,这三位是太守家的公子。

张老大夫,人老成精,一看船主竟然把房间都空了出来,心里便有了猜测。

张老大夫走到床前。

“无妨,那些家伙喂的不是什么毒药,只是喝多了到底是伤身子,我给先扎两针,待会你们去熬药,喝一两天就能好。”

张老大夫常年在船上,对于水匪喜欢用的迷药倒也了解。

并不多着急。

“那就好!那就好!”二管事一颗心放了一半。

唐船主面上也露出狂喜之色。

张老大夫几针下去,年纪最大的男子便悠悠转醒。

虽然眼神还有些迷离,但瞧着比刚才强多了。

只是一时还没法说话。

张老大夫又去给另外两人扎了几针。

确定三人的病情轻重后,他写了三张药方。

其中年长的公子病症最轻,张老大夫觉得,扎完针,或许他就能清醒过来。

“方子给你们,去抓药熬药吧。”

得了药方,二管事赶紧吩咐人煮药。

待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就见那年纪最大的公子,正看着一张从小船上拓印下来的字。

唐船主收敛了身上的凶煞气,手中捧着那张似乎还沾了水的纸,让靠在被子上的公子查看。

“这、应当、是、救我门、的义士留下。”

卢玉戚磕磕绊绊地说道。

他头晕目眩,用尽力气才看清楚这一行字。

“我……我只记得,是个瘦小男子,救了我三兄弟。”卢玉戚轻轻摇了摇脑袋,只觉天旋地转,根本什么都回想不起来。

他只能记住,救人的义士很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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